作者:日进斗金
待金枝出门之后,沈宣才叫了金桂过来问他:“你与金枝年纪相仿,若是家中也有看上的好亲事,我也可同金枝一般,体体面面的送你出门。”
金桂闻言便跪地说道:“沈哥儿,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嫁人,只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伺候你。”
沈宣早猜到他会如此说,便让他起身,给了他一封书信。
金桂不知那书信到底是什么,有些疑惑的接过一看,竟是一封介绍信。原来是沈宣推荐了他去京中的一个专门收取女子与哥儿的学堂读书。
“这枫安学堂里面收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与哥儿,教的也都是一些珠算管家理财之道。你在府中已经识了些字,也算是有些基础。但若再让你多做些别的,到底是不足。”
“你既然有心留用,那就去这里上上学,多学点本事,也好回来帮我的忙。”沈宣说道。
“沈哥儿!我定会好好上学,不会丢了你的脸!”金桂十分激动的捏着那封书信,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这等学堂,就是京中的有钱人家也不见得会送自家子嗣过去。沈哥儿待他如此,是叫他一生受用,如此恩德,竟不知如何回报才好了!
第136章
京中的女子哥儿大多十六岁就出了门,薛家的庶女甜姐儿却到了十八岁还没有嫁出去。
有人说是因着甜姐儿是庶女,薛家夫郎才故意刁难,不愿意为她择一门好夫婿,拖拖拉拉到了现在。
便立时有人反驳,说那甜姐儿被薛家养的极好,吃穿用度都是上品。除此以外,她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薛家夫郎还让她帮着管理侯府的庶务。
别说与其他庶女相比,便是与名门嫡女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别管外面如何纷纷扰扰,文姨娘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还待字闺中可谓是犯了一肚子的愁。
这甜姐儿小时还好,如今读书多了,又与沈宣每日混在一起,思想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就比如她年方十八还不愿嫁人,只说要嫁也要嫁个自己喜欢的。
文姨娘一去催婚,甜姐儿就会把薛凤麟与沈宣搬出来。只说是哥哥和嫂子说了,就算自己一辈子不嫁人,侯府也不是养不起,随她开心便是了。
“这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再拖下去年纪就大了,还能去哪儿找合适的好人家?”文姨娘唉声叹气的对银霜说道。
思索一番之后,便觉得还是得去找沈宣,这甜姐儿如今是不听自己的,也就是沈宣才能说得动她!
银霜在一旁听着文姨娘抱怨,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道:侯夫郎他身边的金桂如今也已二十了,比甜姐儿还大两岁,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嫁人的意思。
这甜姐儿不愿嫁人,怕是找了侯夫郎也是无用的!
银霜她多年前就嫁给了府中的管事,婚后仍在文姨娘身边当着差。她弟弟金枝嫁给了庄上的管事,如今也已生了两个孩子。
这些年因着金枝出嫁的体面,不是没有人找金桂说亲。只便是金桂父母亲自找到了沈宣的面前,他也要问一问金桂愿不愿意?
若是金桂不愿,沈宣便直接否决,于是便将他留到了现在,如今年纪轻轻已成了侯府后宅里一等一的大管事。
银霜随着文姨娘一道去了沈宣院中,便见他正在书房里翻看账本,旁边的金桂也拿着一只毛笔,帮着他抄写记录。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随侍在旁边帮忙整理和研墨。
这些年沈宣的生意做的更大了,在大晋各处繁华闹市里都开了一些分店。分店每个月都将账册递交给总部一次,先让管账的帐房查验了,再由沈宣统一检查,看看有无错漏与不实之处。
见了文姨娘过来,沈宣便停下手中的伙计,让她去茶室里等等,自己一会儿再过去会她。
文姨娘等了一阵,喝到第二杯茶的时候,便见沈宣来了,坐下后净了净手,才开口对文姨娘道:“姨娘过来所谓何事?若是家中寻常小事儿,姨娘您自己做主便可。”
这些年沈宣把侯府前院之事交给甜姐儿来管,后宅琐事则交给文姨娘来管,倒也管的还算条理清楚。只是遇到不敢做主之事,文姨娘便还是会来询问沈宣,依着他的意思行事。
“侯夫郎,我这次过来,倒不是为了后宅事务。”文姨娘闻言起身,亲手给沈宣添了一杯茶道:“我这次过来,实在是为了小女甜姐儿。”
“也是您与侯爷待她太好,才让她越来越任性。如今眼看着她已年满十八,却还待字闺中,吃用都靠着家中兄嫂,实在是让我惭愧。”
“我一个姨娘出身低微,身居内宅也不认识什么人物,还请侯夫郎您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婿,让她一生有靠,也好解了我心中的忧虑!”
文姨娘这话只说到一半时,沈宣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催婚!真是父母与子女之间亘古不变的话题!
甜姐儿已经十八,提亲的人也是踏破了门槛。但薛凤麟每每询问甜姐儿的意思,她都说不要,薛凤麟便也随她去了。
文姨娘这番也是忍无可忍,才亲自来找自己。毕竟大晋的女子哥儿多有十四五岁便定下亲事的,过了十八,年龄匹配的男子大多都已经订下,便很难找到合适的才俊了!
文姨娘是甜姐儿的亲娘,她亲自来求沈宣,沈宣倒也不好一口拒绝。
他想了想后,才对文姨娘道:“姨娘您也不必着急,嫁娶之事,一向讲求一个两厢情愿。若是甜姐儿心中不喜,嫁出去怕是也难以幸福。”
“您若这般操心她的婚事,不如便以我的名义,和京中其他名门世家一般,给甜姐儿操办几场宴席,遍请京中适龄男子。”
“这宴席上男女接触,一起谈天说地,说不定就互生了情愫。届时甜姐儿心中情愿了,你再与她说这嫁娶之事,怕是她也愿意的。”
沈宣每日忙的不行,本又讨厌应酬事务,倒还真没有专门为甜姐儿举办过这等宴席。
如今他放权让文姨娘去做,以他的名义邀请青年才俊,也算是尽到了做兄嫂的义务。
若是甜姐儿再不喜嫁人,那便不得强求,随她自己的喜好便是了。
文姨娘见沈宣说道这一步了,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感恩的与沈宣道了谢后离开。
沈宣是不可能强压着甜姐儿嫁人的,但他肯为着甜姐儿操办宴席,便已是十分好了。
文姨娘亲自挑选宾客,那自是要将各人品行都打探清楚,不会择选差的!京中这么多的年轻才俊,她就不信甜姐儿一个也看不上!
想到这里,文姨娘便信心满满的跑回去列单子了!
她虽是内宅妇人,但娘家人在京中一直做着高档绸缎生意,也算是认识不少京中权贵。
文姨娘第二日就回了一趟娘家,为的就是向娘家人打探那些适龄男子的底细。
京中名门公子在世家的宴席上一个个自是表现的温文尔雅,但私下有些什么阴私积习,无论是好赌的还是贪色的,都瞒不过这些底层的生意人。
文姨娘去的时候就提前列了一张单子,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十多个名门公子的名字。待从娘家回来的时候,那名单上就只剩下了九个人。
只是这九个人里,也并非都是才貌双全。有些容貌普通,有些家中或有难说话的婆婆或妯娌,有些本人虽然老实,但却软弱无能,日后恐立不起来。
文姨娘看来看去,只觉得能配得上甜姐儿的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
只是甜姐儿再好,到底也是个庶女。遇到那等讲究身份尊卑的人家,也不知他们看不看得起甜姐儿的出身!
文姨娘看着那单子又是唉声叹气了一顿,实在是挑无可挑了,才将名单确定了下来。
除了单子上余下的九个人外,文姨娘又拿了一张额外的单子,上面还有十多个青年才俊的名字。
只是这些人与之前那九个人不同,他们出身不好,都是靠着自家在京中单打独斗出来,也算是有一些能力。
这些人都不是为了甜姐儿挑选的对象,而是为了其他赴宴的待嫁哥儿姐儿择选出来的。
侯府摆宴,自是不可能只有甜姐儿一个待嫁小姐参加的。
薛家旁支还有京中与薛府来往亲密的人家里也有不少已经及笄的姐儿哥儿,宴席上也要一并请来,再与请来的青年男子们一起相看。
只是所有参加者都心照不宣,这宴席的主人还是侯府的庶女甜姐儿,其他人不过是鲜花旁边的绿叶罢了。
挑选好了宴席的人选以后,文姨娘就将名单交给了沈宣。
沈宣看了一眼,把名单交给金桂,让他负责请帖之事,又叫了甜姐儿过来,让她自己负责宴席之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办起了宴席?”甜姐儿皱眉问道,心中已有猜测。
“也是全了你娘的心思。”沈宣笑笑道:“你已年满十八,正是大好年华。我虽不拘着你嫁人,但若没有动静,你娘可饶不了我,非得每天过来找我哭诉不可!”
沈宣这话说的夸张,如今侯府早已是薛凤麟的天下,文姨娘自是不敢真的在沈宣面前抱怨什么。但她表面上不说,内心里却不知会怎么想。
沈宣以自己的名义给甜姐儿筹办宴席,一是为她做脸,二也是全了文姨娘的一番爱女之情。
“唉,我娘真是!嫂嫂你也是操碎了心!”甜姐儿有些无语的说道。
“我操什么心?这宴请的名单上你娘亲自拟的。宴请之事是由你操办的。你们操心便是,我只出了个名字,倒乐得清闲。”沈宣说道:“只是这宴席既然办了,你就用些心思,可不许由着性子乱来。若是你见过了以后都不喜欢,你就不嫁,只管留在家里便是,你哥哥说的话以后也是算数的。”
这般优越条件,已是给了甜姐儿下半辈子兜底的保障。有这样好的兄嫂,还有何求?其他世家的哥儿姐儿怕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甜姐儿闻言感动不已,忍不住抱住沈宣胳膊说道:“好嫂嫂,还是你最好了!这次宴席我必当好好筹办,不给你丢人。”
她这些年与沈宣接触的多了,知道沈宣是最好说话的,与他撒娇起来也是信手拈来。
这宴席是以沈宣的名义办的,那自是不能差了!甜姐儿这几年帮着管家,对这些庶务也是十分在行,当下就去细心筹办了起来。
半个月后,侯府在京郊的庄子上摆了宴席,热热闹闹的做了一场初秋宴。
这夏天刚刚过去,天气还有些暑闷。京郊的庄子里靠着一片山丘,十分凉快,又种了不少瓜果,可以自行摘采,正适合少年男女们聚在一处增进情谊。
这宴席自是甜姐儿想出来的点子,操办出来也十分新奇。
除了吃席以外,甜姐儿竟然还让众人现场抽签,三三俩俩分作一组,比赛摘采瓜果!
参加的哥儿姐儿都轻装简行,穿着方便行走的短打。少男少女们一起劳作,不过半个时辰就都熟识了,一时间气氛打的火热。
只是这宴席操办的虽好,但宴席的主人翁甜姐儿却是忙里忙外,花蝴蝶一般四处应酬,没能来得及与文姨娘挑选的公子们多说几句话。
眼见着自己为甜姐儿挑选的公子,一个个都和其他姐儿哥儿聊的火热,文姨娘急的口里起了泡。实在是忍不住去了沈宣的席位,对他说道:“侯夫郎,甜姐儿忙到现在都还没能歇歇,哪里能有时间与公子们接触?不如让她回来坐着?”
沈宣闻言笑了笑道:“文姨娘,今日这宴席办的这般好,甜姐儿又大出风头。若是那些公子们真有心与她相交,总能找到机会的。”
沈宣这话说的十分实在,甜姐儿又不是找不见人了,若是有心之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与她搭话的机会?
而若是心中对她有意,却连这点主动都不肯,还算什么男人?这等男子,毫无主见,别说甜姐儿肯定看不上。就算是勉强嫁过去了,日后也是不会幸福的。
文姨娘这边着急上火,那边甜姐儿心中却是也不太舒服。
原因并非是因着那些名门公子们竟没有一个肯主动过来找她,而是她在这宴席上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来也是蹊跷,那男子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姓名,但大抵是因着时间和场合太过特殊,到叫她记到了今日。
那男子比她年长许多,瞧着应当已有二十五六了,却仍然没有娶妻。今日竟然也被邀请来了宴席,正与薛家旁支和几个家世不显的哥儿姐儿谈笑风生,显然是被文姨娘邀请过来充场子的。
那男子正是裴夏,当年京中叛乱,是他出手收留了甜姐儿与薛凤塘,才让他姐弟二人平安回到了薛家。
如今多年过去,裴夏似乎早已不记得甜姐儿是谁了,甜姐儿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当年裴夏不过只是个校尉,如今仍在叶家军中,职位也升到了五品中郎将。
如裴夏这等武官,家中又没有背景,官位实际上比同等的文官要低一等,并不是名门女子哥儿择婿的好对象。
也正因如此,裴夏二十六岁了,虽容貌俊朗,却还未娶妻生子。今日他来此宴席,也是与那些身份地位不显的内眷们相谈,对甜姐儿这个侯门庶女,是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甜姐儿看裴夏与几个薛家旁支的哥儿姐儿打的火热,几句话便逗得他们笑逐颜开。不知为何,心中竟越看越是不舒服。
那几个薛家旁支她都认得,算不得什么好货。
当年她与文姨娘落魄之时,这些人为了迎逢白氏,没少故意给她们脸色。后来见她们得了势,这些人就又转了风向凑上来。
甜姐儿这些年帮着管家,面上对他们虽说一团和气,但到底心里的疙瘩是化不开的,私下里是喜欢不起来的。
甜姐儿理了理衣摆,挺直腰杆,昂头走到他们身边问道:“瞧你们这般高兴,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样的笑话?不如说来与我也听听?”
那几个薛家旁支对着甜姐儿自知理亏,也是有些发怵。此时便收起了笑容,有些尴尬的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笑话,只是这位裴公子说话实在逗趣,我们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便先回去帐子里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