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进斗金
他摸出铜板,在小摊上买了一只肉包子。这锦鲤街上的物价比其他地方要贵,肉包子都要十文一只。
他坐在台阶上吃肉包,一面仔细观察着路边的摊位。便发现这街上倒是有件有意思的事情,一个卖祭纸的摊子前面人头攒动,往来的行人竟都停下来买了一些。
沈宣突然想起,今日已是七月十二,再有三日便是中元节了。
在大晋,纸的价格不菲,祭纸虽然粗糙一些,但也并不便宜。穷苦百姓买不起祭纸,也没有祭祀的讲究,所以沈宣在云水村里才忘了马上就要过中元。
不过在锦鲤街上,往来的基本都是买得起祭纸的。因着节日将近,这买祭纸的生意自是十分火热。
“卖祭纸了,祭纸一百文一刀,纸元宝三百文一包,纸宝塔五百文一座了。”
还真贵!沈宣听了价格心中咋舌。原来他现在穷的连祭纸也买不起。
“这位摊主,你卖的这祭纸能写表文么?我买了这么多祭纸,却没有表文,该找谁写去?”一个买纸的大娘问道。
那摊主听了,却是摇摇头道:“我又不精笔墨,不过识得两个字,哪里会写什么表文?那边有个卖书画的,愿意帮人写表文,一两银子一封,你拿了纸自去找他写去。”
“一两银子一封表文,怎得这般贵?”大娘皱眉说道。
“谁叫那读书习字之人都有几分傲气。”摊主笑道:“再者能读的起书的,家里又不缺钱,犯不着做这等晦气的事情。”
给亲人烧祭纸的时候,为了怕那纸钱被别的鬼错领了去,家中亲人都是要给烧纸的对象写表文的。
一般这种活计,自是家中精通笔墨之人来做。可若是家中无人能写,免不得就要在外找些识字的书生或秀才帮忙。
因着祭纸晦气,大多数书生都不愿意接这种活计,所以这写表文的价格也就水涨船高,变成了一两银子一封了。
若是旁人,这番对话听了也就过了。
然而沈宣听到这里,却是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
他转身走进了附近的文具店。
这文具店里此时客人倒是不多,掌柜的见沈宣走了进来,虽然穿着破旧,但容貌气质都颇为出尘,想着大约是哪家的穷书生,就也十分客气的迎了上去。
“敢问这位客倌,可是需要点什么东西?”那掌柜的问道。
“一只普通兼毫笔即可,也不需多好的。”沈宣说道。
那掌柜的见多识广,一看便知沈宣囊中羞涩,想了想后,才将他带到柜台前。拿出一只绿竹杆的兼毫笔道:“这杆笔只要二两银子,平日里附近的考生文人基本都是用的这种,你看看合不合适?”
竟要二两银子!沈宣额上冒汗。
低头一看,这笔的确普通。笔杆就是普通的竹节,连个刻字都没有,也就是因着兼毫笔里面夹了黄鼠狼豪才贵了一些。
然而他现在却连这么普通的兼毫笔也是买不起的。
“这……”沈宣顿了顿才道:“我不要兼毫笔了,就你铺中最便宜的毛笔给我来一只吧。”
那掌柜的闻言一愣,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过倒底是涵养不错,没有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只拿出柜台角落里一只羊毫笔道:“最便宜的话,那就只有这只了,只要区区一百文,客倌你要了么?”
沈宣:“……”
最便宜的毛笔也要一百文,沈宣有些沉默了。
不过为了赚钱,这钱却是不得不花。
沈宣咬咬牙,买了一只毛笔加一块最便宜的墨条。再有砚台实在是买不起了,就买了一只不太光滑的墨碟凑合,加起来一共花了两百一十文钱。
第10章
他重新回到那祭纸摊前,对摊主说道:“这位摊主,左右来你摊上买祭纸的人有大半都要写表文,你又何必把银子往外推?”
“不若你我合作,让我借你的摊位。你卖祭纸,我写表文。卖出一封表文我便分你一百文钱。”
“你会写表文?”那摊主闻言自是心动。只是又有些怀疑的看着他问道:“你既会写,怎么不自己搭个摊子去写?还要与我分钱?”
沈宣便对他说道:“我一人摆摊,谁又知道我会写表文?怎么比得过与你搭伙近水楼台,赚的更多?”
摊主听了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同意了,给了沈宣一张空白祭纸,让他先写张试试。
沈宣略略思索,便提笔写了起来。他这表文格式十分工整,只把姓名的地方空了出来。一手簪花小楷虽说不算惊艳,但写张表文也是够用了。
沈宣把写好的表文给了摊主,让他挂在摊位前面,用以给来买祭纸的顾客看。
果然,不过刚刚写好,就有客人过来询问了。
“摊主,在你这里买了祭纸,可以直接写表文么?”一个中年妇人开口问道。
“可以,只是要另收姐姐一贯钱。”沈宣立刻抢着答道:“想写什么都行,若是不知写些什么好,也可直接参照这写好的范文。只改换名字即可。”
那妇人还以为沈宣是个俊秀郎君,见他长的英气,又嘴甜的唤自己姐姐,便面带红晕的说道:“一贯钱一张,倒是比其他地方要便宜一些。我瞧你字写的也好,那便直接在这里写一张吧。”
要知道现在银子价贵,一两银子可以换得一千二百文钱。旁的地方写表文要收一两银子,这里却少收了二百文,价格更为优惠。
再加上沈宣不若那些书生清高,嘴巴甜会说话,表文写得也漂亮。不到半个时辰,那卖祭纸的摊子前面竟然排起了长队。
不仅是那些在摊位上买了祭纸的,甚至有一些在外面买了祭纸的,也特地找过来让他写表文了。
沈宣奋笔疾书,一张又一张的写个不停。
这每一封表文可都是沉甸甸的铜板,不过短短一个半时辰,沈宣就写了整整二十多封表文,就算手腕酸胀难忍都没有停下。
不过眼见着时间已经到了申时,后面竟还有不少人在排队。
沈宣终于开口对那摊主说道:“今日已经太晚了,我只把后面排队的人都写完算了。你同买纸的客人说说,若是还有人想写,就明日再来吧。”
若是时间太晚,便回不去了,还得在城里住一晚上,不太划算。而且林叶还在家里等他,沈宣不想让对方担心。
“那你明日早些过来。”那摊主有些遗憾的说道。
他今日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同意了沈宣的合作,想的是能够白赚的一笔表文钱。
没想到沈宣的表文如此受欢迎,今天不过半日,他分得的利润就不比他卖祭纸的利润少了,还给他引流了一批新客人。
“好。”沈宣点点头又写了一会儿,足足写满了三十二封,才总算是把今日订下的表文都写完了。
此时太阳西下,天色已经逐渐暗了,沈宣赶紧与那摊主清点了今天的收入。
三十二封表文就是三十二贯钱。虽说需要分给那摊主三贯又二百文,但剩下的二十八贯又八百文钱对现在的沈宣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再加上之前剩下的和今天卖鳝鱼赚来的,也有二十九贯出头了。
沈宣把钱收好,告辞离开。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不远处的一间成衣铺子。
这铺子门口就挂了不少成衣,里面更是摆放着一些做工精致的绣品。
乐州地处南方,织造工艺发达,成衣铺子的手艺也算是远近闻名。
特别是这铺子在锦鲤街上,面对的都是有钱客人,衣服的款式做工都还算讲究。
沈宣看了一会儿,便询问那掌柜衣服的价格与尺寸。
挑了好一阵,才选了一贯钱一身的藏青色细布窄袖长袍。
这衣服只有腰带和领口滚了边,样式十分简洁利落。不是给他自己买的,而是特地给薛凤麟挑的。
他心道林叶现在穿的还是自己的旧衣服,自己虽然身量高,但到底是个哥儿。林叶穿上他的衣服,袖子与下摆都短了一节。
他又拿了一件同款黑色的衣裳一起交给店家,心想两身衣服,应当足够林叶替换了。
买完了薛凤麟的衣服,沈宣又让掌柜的把鞋子拿过来试。
他现在穿的鞋是王家人穿旧了的,不合脚就不说了,鞋底还薄的和纸一样。
沈宣挑了一双二百文的新鞋。虽然只是普通的细布鞋面,但鞋面厚实,鞋底纳了千层底,足足有一指厚,比之前那双穿上要舒服多了。
沈宣对这鞋子十分满意,于是买了两双下来。想了想后,又比照着自己的尺寸放大了一点,给薛凤麟也买了两双。
买完鞋子以后,沈宣便看起了自己穿的衣服。
他平日里做活太多,那些绫罗绸缎穿上便会坏了。再加上他如今住在村里,还是不要太着眼才好。
于是沈宣挑了一圈,最后还是选了两身最简单的布衣。
一身雾蓝,一身碧色。那雾蓝的衣服是广袖,碧色的衣服是窄袖。料子也是细布,和给薛凤麟买的一样。价格也是一贯钱一身。
“这位公子长的真好,若是换上我家的衣裳,那自是更加英俊潇洒。”卖衣服的掌柜能说会道,一边收下沈宣的铜板,一边拿了衣裳让他试。
沈宣脱下那身打满补丁的破外裳,换上了新衣。
不过一件最简单的细布衣裳,连一个多余的绣花也没有,却勾勒出了他修长的身形,立刻让沈宣整个人增添了一丝贵气。
那掌柜眼前一亮,也没想到自家最便宜的衣裳都被沈宣穿得如此好看,也是看直了眼睛。
沈宣也是颇为满意,索性便穿着那身碧色窄袖的衣服不再脱了,只让掌柜把其他的东西都包起来。
掌柜的立刻笑着去了,将剩下的衣服一起用粗布打了个包袱交给沈宣。
不过买了两身新衣服,一下子就花了四贯又四百文钱!
沈宣不由得感叹自己赚的还是太少,压根就不够花用。也将原先还想再买其他东西的心思收了起来。
为了节省时间,沈宣背上包袱,花了五文蹭了一辆去城南门外码头的马车。
到了码头附近的集市,沈宣下车,见路边有卖调料的店铺还开着门,便在里面买了蔗糖、花椒、孜然、豆瓣等十几样调料。
这些调料的价格都不菲,不过每样几两,沈宣就花了足足一贯钱。
买完了调料,他又买了五斤菜油。再加上若干蔬菜火腿羊肉等物,一共又花了八百多文,直到把背后的竹筐都装满了,才算作罢。
此时还有一会儿太阳落山,沈宣赶紧打探回村方向的牛车,却发现早上进城的农民们卖完了粮食,过了中午基本就已经全部走了。
从城里坐牛车到村子附近的官道至少也要一个多时辰,更别提走路回去。
就是再能走,走到一半就已经天黑。夜路难行,走到家里也不知要到半夜何时了?
沈宣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城,就可能因为耽误了时辰回不去了。
他有些无语,心想自己若是一夜未归,也不知林叶在家行不行。会不会担心自己?
沈宣举目四顾,发现码头旁边的骡马市竟还开着。
他心中一动,就走入了那骡马市中。只见里面有一个偌大的围栏,还有不少牛马在里面吃草料。旁边有一间小屋,贩马的牧人似乎就住在这里。
“还有人么?我想买马。”沈宣敲了敲那小屋的木门,便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贩马的大爷。
他看了沈宣一眼后道:“上好的战马三十两一匹,中等马二十两一匹,劣等马十两一匹,你要哪种?”
沈宣一听价格直咋舌,最差的劣等马竟然都要十两一匹!他记得村长家里的老黄牛好像才八两银子一头,比这劣等马还要少二两。
“还有没有更便宜些的马?”沈宣问道,十两银子就是十二贯钱,对他而言还是太贵了!
“马的价格一向是贵的,你若想要便宜的,那便买骡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