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童神乐
魏月融便让他顺便去拿他前几天做的点心给阮珩吃。
于是松云便去拿了茶水和点心,回来的时候,阮珩坐在魏月融床前的凳子上,两人正说说笑笑,看起来和乐融融。
“少爷如今都读些什么书?”魏月融温声问。
“你就别问我读书的事了,父亲天天问,我都烦得不行了。”阮珩坦然地笑道。
“好,那我不问了。”魏月融便笑着答应了不再提。
“啊,原来少爷你也烦读书啊,我都不知道,我以为只有我讨厌读书呢……”松云奇怪地道,不夸张地说,他还从来没听过少爷抱怨读书辛苦呢。
阮珩和魏月融都为他这话笑了起来。
松云自己想了想,又觉得很合理,少爷毕竟也是人,是人哪有不怕辛苦烦闷的呢?只不过阮珩从来不轻易跟别人讲罢了。
如今在魏月融面前,他觉得很放松,所以才说了真实的想法。
这样一来,松云又觉得阮珩实在是很可怜的,又什么忧愁烦恼,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能让自己的娘知道,更不能像他一样随时在娘亲怀里撒娇。
于是母子二人便换了话题,讨论些生活起居的事来,松云把茶点放在小茶几上,搁在阮珩身边,自己也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俩旁边。
他们俩也没聊什么要紧的,不过也就是生活琐事,过得好不好云云。
阮珩不让魏月融问,自己倒是主动说了不少读书的事,松云听了半天,觉得他主要还是想表达,离科考没几天了,心里很紧张。
虽然他很好面子地没有直说自己的心情,但松云觉得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魏月融也理解得很到位,委婉地宽慰了他许多话。
阮珩也问了魏月融很多他的情况,魏月融却没有跟他抱怨任何事,只是讲了些无关痛痒的。
松云知道,他是有所保留的。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松云一开始觉得魏月融好像过得很好,他确实也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但日子久了,他也会时不时发现,魏月融也有疲惫、烦恼、压抑着无限痛苦的时候,只不过,他选择不对阮珩吐露。
魏月融不想让阮珩为他担忧,阮珩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便也默契地没有追问太多。
不过,松云知道,即便魏月融不说,阮珩也知道他的难处,会一直默默地支持他、保护他的。
想到这一点,松云也觉得很安心。
他知道,对于阮珩在意的人来说,他永远是可以依靠的。
对松云自己来说,也是这样,在阮珩的身边,他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松云天天在这里,搅得你不得安生吧?”阮珩忽然有些歉意地问。
“谁说的?我很听话的,从来没捣过乱。”松云辩解道,一边又看魏月融。
魏月融果然替他说话,笑道:“小云很懂事,很可爱,幸亏有他在,我也没那么闷了。”
“你看吧。”松云对阮珩说。
阮珩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么说,我还得赏你么?”
“当然了,我很有用的。”松云自信道。
“行,赏你个榧子吃。”阮珩说着,便作势要弹他的脑门。
松云便要往魏月融怀里躲,被他笑着护住了脑袋……
中秋过后没多久,八月底,乡试终于开考了。
第43章
金香堂的桂树开满了密密的小花,馥美的甜香充满了整个院落。
这个院子原本是先太夫人住的地方,现下只有两个老太爷留下的侧室住在那里养老。
松云跟着魏月融去过一次,在那里有个小佛堂,里面有菩萨,魏月融带他去给太夫人上过香,顺便拜望了那里的姨奶奶们。
听说阮家太爷是中庸,于妻妾上也不算太热心,因此除太夫人之外,从前身边也就两三个妾侍,如今就是那两个姨奶奶了,都已经非常年老。
她们见了松云极为和气,还让松云叫她们婆婆,给他点心吃。
今日,松云又跟着魏月融来拜菩萨了。
佛堂里,金桂玉菊摆满了菩萨脚下,松云跪在小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辞。
“文殊菩萨,求您保佑我家少爷金榜题名,嗯……一举得魁,然后……然后,在考场里不要太辛苦了,嗯,平平安安地回家……”松云边说边想,说得磕磕绊绊,又因为是在菩萨跟前,显得因为虔诚而有些没必要的紧张。
“然后还有,还有我姐姐。”他说完阮珩,才想起来差点忘记白月,连忙补上。
“我姐姐今天也上考场去了,我希望她要是也能中举就好了……”说完了,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贪心了,又说:“但是,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菩萨也不要勉强了,只要让她记得按时吃饭睡觉就行了……”
“好了,不用说那么多,菩萨知道你的意思了。”魏月融已经上过香了,便在旁边耐心地等着松云,听见他祈祷的内容实在太想笑了,便忍不住劝他差不多得了。
“真的吗?”松云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把手上捏得都快浸汗的香枝放进了香炉里,自己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魏月融带着他出来,到两个姨奶奶那里坐了一会。
姨奶奶那里经常是吃素斋的,今日也留他们两个吃饭,于是,几个人就一道用了饭。
素斋一向是很清淡的,今天厨房做了素蒸饺和几道小菜,看起来索然无味,就连一向不挑食的松云看着都没什么胃口。
他想了想,问:“我要是发愿吃素的话,所得的功德,能帮到二公子吗?”
一个婆婆便笑着问他:“你想持斋多长时间?”
松云想了想,又望着那桌素菜纠结了一会儿,犹豫着说:“我……三天?”
魏月融捂着嘴笑得不行:“你吃三天素,就想换一个举人夫君啊?”
其他人也都笑了,连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也都笑得很开心。
松云脸红起来,闷闷地说:“能帮一点是一点嘛……再说了,二公子自己不是也尽力着呢,又不是只靠我。”
“要是单靠着你,我们家二少爷只怕要上街要饭去了呢!”那婆婆便笑道。
“我哪有那么没用啊!”松云很不服气,又赌气地说,“那我一路吃素到放榜那天,总可以了吧?”
“行了,你先把这顿吃完了再说吧。”魏月融笑着拆了他的台。
吃就吃,松云很有志气地动了筷子。
按理来说,素菜也有做得很好吃的,御泉寺的素包子就是一绝,松云上次去敬香,还吃得很香。
可是,今天厨房做的这些素饺子,却让松云怎么都提不起胃口。
半透明的面皮里,透着绿色的馅,闻一闻,一股草腥味,也不知是用的什么菜,怪怪的。
但毕竟已经夸下海口,总不能第一顿饭就打退堂鼓,叫人看不起,于是松云就勇敢地夹起一个饺子,整个放进了嘴里。
刚嚼了两下,一股植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就连里面的素油味道都怪得很。
松云为了免得自己表情变得太难看,连忙匆匆嚼了几下,就想半囫囵地咽下去了事,没想到刚往下一咽,就觉得喉头一阵恶心。
无法控制地,松云连忙找到一个漱盂,将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
大家自然是又笑了,松云本觉得丢脸极了,可是反胃的感觉却让他无暇他顾,接着又干呕了几下。
魏月融替他拍着背,看了他反应才觉得不太对。
刚刚的饺子他已经吃过了,虽然说不上好吃,但也没到难吃得让人想吐的程度,完全属于正常的食物。
若是连这个都吃不下去,寻常百姓家的粗茶淡饭岂不都成了喂猪泔水了?也未免太娇贵了些。
松云难受着,又呕了一些酸水出来。
姨奶奶和下人们也觉出不对劲了,纷纷过来,看他是怎么回事。
松云不吐了,丫头给他端了茶来漱口,松云擦了一把脸,又洗了手,才觉得心里清爽些了。
魏月融靠近他身边,轻轻闻了闻。
是有一点。
坤泽有孕了的话,信香都会变得有些不一样的,具体是怎样,也只有闻到过的人知道。
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于是便叫了一个丫头去找医婆来。
因为先太夫人晚年多病,天天请太医也不是回事,于是就寻了个医术精湛的医婆来养在阮府。
那医婆姓周,如今太夫人不在了,她还在府里,平日还是住在金香堂照看两个姨奶奶。
比起到外面请郎中,自然是叫周医婆来快得多。
松云有些不明就里,等医婆来给他搭了脉,跟他说了他到底是怎么了,松云还是愣愣的。
“怎么了,高兴傻了?”魏月融笑着问。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显得很高兴,毕竟,如果松云这胎顺利的话,这也将是老爷的第一个孙辈。
“是真的吗?”松云惊喜地问,他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要有孩子了。
连月以来,松云心里都是准备阮珩科考的事,虽然阮珩自己和晴雪斋其他的丫头、嬷嬷们准备了大部分的东西,并不需要松云干什么活,但他还是操心得很,一点都没工夫想别的。
却没想到,就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他一直盼望的事就到来了。
上个月的时候,松云确实有过一次情汛。
按理来说,坤泽也就是春季和秋季各有一两次情汛,很少有发生在仲夏的,不过,因为松云分化了才不久,所以有些紊乱也属正常。
看来,就是那时候,阮珩让他有了孩子。
*
松云虽然是头一次受孕,但是医婆和郎中瞧过后,都说一切安稳。
白嬷嬷欢喜非常,入府来看他时又给他做了许多他素日爱吃的菜肴,生怕他不稳当,粗心大意把孩子折腾没了,又交代了他许多话。
松云虽然那日吃素饺子害口吐了,但他好像是只对难吃的东西害口似的,凡是鸡鸭鱼肉却都能照单全收,不像寻常人是见不得油腻荤腥。
魏月融便说他实在是有福之人。
魏月融也跟他说了许多孕期要注意的事情,松云认真地听了,他并没有一次性给他讲太多。
好在松云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半记不住,便拿纸笔统统记了下来。
因为太过于兴奋,松云当晚,还花了好一阵子才睡着。
因为阮珩不在家,松云便又住到了魏月融那里,夜里便与他说了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