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 第67章

作者:凉千晚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田园 种田文 日常 古代架空

秦氏忽然遍体生寒,她撑着一双烂腿往后爬,吴慧要杀了她,她要跑。

吴慧捋捋耳边发丝,慢条斯理道:“我不会杀你,我要看着你慢慢死。你们母子死的太快,不够我解心头之恨。”

多看秦氏一眼,她都觉得恶心想吐。至于周鹏,吴慧咽不下这口气,看着床上昏死的男人,又让她想起在周家经历的一切,一瞬间分不清是解脱了,还是她死前做的梦。

听说做梦感觉不到疼,吴慧转身进灶房,打火烧了一锅滚水。

她把滚水泼在周鹏身上,直到一声惨叫,吴慧才终于确认,她是真的解脱了,她笑了笑。

翻进猪圈推开食槽,再向下挖二尺深,里面有一个木箱子。这是秦氏藏钱和地契的地方,她无意中看见了,以前太懦弱,连偷都不敢偷,现在她没什么顾忌。

这几年秦氏在村里为非作歹,也搜刮了不少钱,匣子里一共三十两,还有两张四亩良田的地契,拿出去贱卖,也能卖十五两。

吴慧带着匣子跑出去,秦氏见她翻出家当,尖叫一声想冲过去,托着断腿只能在地上爬。

吴慧再没看周家一眼,把银子和地契揣在怀里,头也不回跑出去。直到周家村越来越遥远,才泄气一般倒在山里,大口大口呼吸。

周家村村民同样是一群吸血的鬼,要是知道她手里有银子和地契,她只能被吃干抹尽。

吴慧攥着保命钱,又一路跑向贺家。站在贺家门口,她掏出二十两,隔着院墙扔进去。

听到旺财起身旺旺叫,吴慧转头跑远,直到消失在小路尽头。

……

清晨公鸡打鸣,林榆醉醺醺从床上起来,不露痕迹擦擦贺尧川胸口的水渍,昨晚狗叫的时候,醉酒就醒了大半。

村里的夜里都爱叫,有时听见一点风声,也会竖起耳朵旺旺两句,全家人都习惯了。

外面一声惊呼。

“天,哪来的银子?!”周淑云惊了,总不能是天上白白掉下来的,也不能是大风刮来的。

等发现吴慧失踪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

“狗是半夜叫的,她不可能留在周家村,多半去了别的地方,我和榆哥儿今天去庙里上香,不如沿路问问。”

周淑云急的直拍大腿:“她一个姑娘无亲无故,能去什么地方。”

早上一家人没吃饭,坐上骡车就往县里赶,只留贺尧山夫妻带着弟弟看家。

吴慧走的时候是夜里,别说人了,山猫子都睡了,他们沿途问了一圈,没问出任何行踪。

林榆只能麻烦陈老板,陈老板的商队走南闯北,每天都能结交很多人,总能问出一二。张大也在商队里,林榆和贺尧川拜托他多找找。

周淑云叹气:“也只能如此,”想通之后才道:“我们能帮的都帮了,也只能做到这么份上,以后她如何,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今天林榆和贺尧川原本打算去普缘寺看看,听说寺里的斋饭好吃。周淑云来都来了,也跟着一起看看。

他俩做小生意,按照习俗,该去寺庙里拜拜菩萨,捐几十文香火钱。因为沿途找人耽搁了,到普缘寺的时候,寺里寺外全是香客。

寺庙在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上,山下一条长阶通往山上。来上香的人为了表达诚心,一般都是爬台阶上去。

林榆和贺尧川把骡车交给看骡的人,给了五文钱。正准备上山,就听见旁边有人小声抱怨。

“每天起这么早,冬日更是天不亮就起床,早食都来不及吃,到了还要爬梯子,又饿又累。”

“嘘,拜菩萨要诚心。小心娘知道了,又要数落你。”

“娘刚才不也偷偷说饿吗?”小哥儿低声和大哥抱怨。

他俩说完,林榆眼神四处看了看。

上香一般都是早上,寺庙的僧人起的早,香客们更是早到,就为了一个诚心,天不亮就来了。只有富户才不饿肚子,家里有丫鬟婆子做饭,能带上路上吃。

但上香的人多数是平民百姓,起的早就没时间做饭,匆匆忙忙就来了。

林榆忽然小声问:“大川,我们来这里卖吃食如何?”

贺尧川顿时想了想,也跟着灵光一闪。刚才那位小哥儿和男人抱怨肚子饿,他也听到了。

“普缘寺香火旺,每天香客都多。山下多数是卖香烛元宝的,只有一两个卖杂货的摊子。这么说来,可以试试。”贺尧川和林榆交头接耳商量。

像前世的早餐店,包子馒头油条鸡蛋最常见,一个包子两块钱,就足够吃饱了。茶叶蛋也是必不可少的,再配一杯豆浆。

林榆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主意。他可以卖鸡蛋啊!茶叶野鸡蛋,普缘寺的富户香客不少,说不定还能趁机推销自家的野鸡和蛋。

再搭些寻常的早点,让普通百姓也买的起,薄利多销,总能赚些钱。

第86章

辣椒收完最后一垄, 林榆把辣椒苗连根拔起,甩甩泥巴扔进鸡圈里,鸡群扑腾翅膀跑来。

晌午喂了野菜干和苞谷碎, 它们吃的很饱,这些苗都是打牙祭。

林榆站在圈外看一圈, 只瞄到四五颗蛋,天冷鸡都不爱下蛋。

秋日有新鲜的紫花地丁,等把菜圃重新翻完, 他再出门挖些蚯蚓和紫花地丁捣碎了给鸡吃。

蚯蚓菜圃里也有,林榆翻出一条小指粗的, 把孙月华和溪哥儿都虾跑了。他把蚯蚓放回去, 来年的菜圃能更肥, 要挖还是得去外面。

东边菜圃都是小葱生姜大蒜, 辣椒贴着墙根,林榆在土里拌好草木灰, 新买的韭菜种上去,韭菜割一茬又长一茬, 吃都吃不完, 是庄稼人最爱的。

靠墙边载两排, 还剩一把没栽完, 他起身笑笑道:“刚看见几颗鸡蛋, 切碎了捏韭菜鸡蛋饺子吃。等大川从河里回来,再炸一盘小鱼。洗两根秋笋煮汤。”

平时他俩最忙, 一忙起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一到天冷,鸡群都不下蛋,反倒成了最清闲的。林榆馋鱼, 贺尧川就下水给他摸。

大嫂闻不得鱼腥味,他让大川抓小杂鱼,肚腹一剖扔进油锅里炸,没有一点腥味,平时还能捏两条当零嘴。

孙月华忙不迭点头:“我能吃一盆。”

她是头一胎,被孕返折腾地想吐,什么都不能吃,又馋又惦记。全家人都照顾她,吃饭前总会问问她。

小葱无需重新栽种,割完又能长出来。林榆翻进西边菜圃,把春夏栽的黄瓜藤和丝瓜藤全拔了,插进土里的竹竿也不要。把土翻一遍,要刨坑种萝卜。

挥动锄头挖坑,旺财就在身后捣乱,见林榆刨坑,它也两爪并用,跳起来扑进坑里,再躺进坑里打滚,蹭一身的泥巴。

篱笆边飞来一只蝴蝶,旺财一动不动蛰伏,从坑里冲过去,张嘴没咬中。觉得无趣,又从院墙钻狗头跑出去。回头冲房梁上嗷嗷一声,把小花喊上。干干净净的小院,被它俩糟蹋的全是爪印。

“我回来了,”贺尧川腰间挎着竹篓,他把杂鱼倒进水桶里,水面一阵扑腾,活的还剩不少。

“今天运气不错,两个陷阱都有,等明日抓条大的,晒成咸鱼干。”

溪哥儿跑过去,看一眼就拍拍手乐:“还有泥鳅和虾,大川哥哥好厉害。”

贺尧川摸下弟弟的头,目光看向林榆,眼底带着笑意道:

“泥鳅在张家水塘里抓的,这时节的泥鳅不多,张二送了我五条,拿回来给你们炖汤喝。”

林榆“哇”一声,“足够了,一碗炸小鱼,一盆泥鳅竹笋汤,再给你做一盘鱼饼尝尝。”

最寻常不过的菜而已,林榆话里都是贺尧川,像打翻的蜜罐,贺尧川心里都是甜的,嘴角翘了一整日。

收拾完菜地,林榆带上铁铲出门挖地丁菜。春天的地丁菜最好吃,到秋天根叶都老,挖回去只能给鸡吃。

山坡上有不少野葱,野葱晒干没味道,就得趁新鲜得吃,切几根拌在饺子馅里,一口下去香气扑鼻。

挖完这一片,林榆继续往前走,抬头碰见杜满满。

“满满,我在这儿。”林榆挥挥手。

杜满满也出来挖野菜,他背篓很小,却压低半个肩膀,里面实实在在都是野菜,现在多挖一颗,冬天就能少挨顿饿。

他本就瘦小,背的有些吃力,林榆帮他扶着背篓,道:“张大不愿意让你做体力活,才跟着陈老板的商队干活,每月五百文足够了。你若是累趴下,他回来要自责。”

“不算累,”杜满满喘口气笑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弟弟要照顾田里,爹娘身子不好,就我一个闲人,打发打发时间。”

只有在林榆面前,他才能多说几句话。苦日子过惯了,哪知晓累不累的。他日子比从前好过,以前娘家穷,在村里谁都能欺负,杜满满就是这样被欺负怕了。

张家也穷,虽说来了白云村,还是有一些姑娘哥儿在背后议论他,至少不像从前那样,被人故意砸泥巴推倒,难听的话他闭耳不听就是。

林榆发现满哥儿脸色不对,忙问:“是不是最近有心事。”

满哥儿乖乖答应一声,点头小声道:“嗯,我想张大了,他已经六天没回家……”

做游商的本就东奔西走,最忙碌的时候一个月都不回家,可赚的也不少,是乡下泥腿子耕地比不了的。

杜满满自知没本事,从不说丧气的话,张大是为了一家人赚钱,他再难过,都只有憋在心里。这份难过只有在好朋友面前表露了。

林榆拍拍他肩膀安慰:“张大也惦记你,上次去县里找他帮忙,他还问起你。过两日我们要去一趟云溪县,你跟我们一起去拜访陈老板,若是商队没出去,你们能见一面。”

小哥儿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要见相公了,杜满满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

“好,那我先回去,闲了找你做针线活。”张家就在前面,到家门口,杜满满和林榆告别。

林榆也往家走,今天吃鱼,还没进屋就闻见炸鱼的香味。寻常人家哪舍得用油炸,他们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周淑云调一盆面糊,里面加两颗鸡蛋,一勺红薯粉,小杂鱼一裹丢进锅里小火满炸,面糊渐渐变成金黄色,鱼香味溢出。

林榆坐在灶台后烧火,抬头道:“娘,我记得分家时拿了三层笼屉,我和大川想用两天。”

周淑云知道他俩想摆摊摊,指指后面的橱柜:“放在里面,洗洗就能用,明日就去吗?”

林榆摇摇头,哪能这么仓促,什么都没想好。只不过越早越好,他们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要占先机。

早食摊是小本买卖,单种吃食利钱不多,主要是走量。

他和贺尧川打算从卖鸡蛋和包子馒头开始,鸡蛋分白煮蛋和茶叶蛋,包子的种类就多了,山菌馅笋子馅酸菜馅萝卜馅,鸡肉馅猪头馅酱肉馅鲜肉馅。

前者普通人户吃的起,后者小康之家吃的起。其次是饮水,支一口大锅,白开水一文一碗,可以无限续。茶水两文一碗,这是不能续的,茶叶也是要钱的。

林榆笑眯眯,把主意打在周淑云身上,“娘~您做的包子馒头很好吃……”

乡下粗话说的好,屁股一蹲就知道要干什么。

周淑云佯装生气,笑道:“把你娘我当厨子使了,”心里却是高兴的。

能赚钱的好事,谁会嫌钱少。家里田地不多,农活就少。与其闲下来,不如找到事做。

林榆嘿嘿笑,他都想好了,娘要是不愿意,他就主动跟娘学习蒸包子,到时候亲上阵,谁知道娘答应的这么爽快。

林榆高高兴兴跑出去找贺尧川:“娘同意了,我们今天做几个木牌,把价钱写上去。”

做木牌容易,贺尧川进柴棚挑选一块木头,锯子锯开,再用木刀和锉草打磨,看上去光滑平整了。

林榆用自制的炭笔在上面写价钱,他和大川昨天商量一夜,觉得价钱不能定太高,除去成本和人力费,余下才是利钱,太低了也赚不划算。

“茶叶蛋,四文一个。白煮蛋,七文两个。”白煮蛋只赚半文钱,寻常人家不会觉得贵,卖的多了利钱还是很可观。

“酸菜馅萝卜馅包子,两文一个。山菌馅笋子馅包子,三文一个。鸡肉馅猪头馅酱肉馅鲜肉馅,五文一个。”

包子的价钱他俩打听过,在云溪县要卖六文。若是酒楼客栈里,七八文也有。

酸菜萝卜家家户户都有,在冬日不是什么值钱的,山菌和笋子却不一样,只能到处收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