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鸽鸽
现在做了京兆尹,太子也依旧为难于他,不曾放过。
呵,太子又能如何?
就算今日自己真撞伤了人,太子还能把他关进大牢吗?
就在王驰毅打算不顾这群人死活强行驭马闯过去时,嵇临奚出现了,他看到眼前这一幕,先是皱眉,而后推开人群走了过来,询问巡捕道:“发生了什么事?”
嵇临奚之前一段时间常去京兆府,又常为太子办事,京兆府的巡捕们对他是熟能不能再熟,那位刚才坚持让王驰毅下马去京兆尹的巡捕反而微微皱眉,不说话了,却有旁人殷勤到嵇临奚面前,“是这样的,嵇大人,丞相公子他闹市纵马,太子说了,京城里人人……”
“行了。”嵇临奚打断他们,他睨了这一群尽想着推卸责任好不让自己担责得罪人的酒囊饭桶,“我来处理这件事。”
能不自己得罪丞相之子,自然是极好的,巡捕们连忙让出身位。
看到嵇临奚的出现,王驰毅面色好好了一些,他以为嵇临奚会赶走这些巡捕让他离开,在见到嵇临奚走到自己马前,脸色又沉了下来。
“驰毅公子可是有要事?”嵇临奚问他。
“我若无要事,何至于闯街!让开——”因为担心被拖住去晚了追不上香凝,王驰毅的嗓音充满戾气。倘若眼前人不是嵇临奚,他已经压了过去。
嵇临奚一脸为难,说:“现在京城严令街市纵马,连皇子也不能违例,驰毅公子,确实不能过去啊。”
王驰毅没想到嵇临奚也要阻拦他,他神色阴沉得可怕,只嵇临奚看了周围人,又走离他更近,眼神示意他弯下腰来,他握紧缰绳,想着嵇临奚到底是父亲的人,冷笑着低下头来。
嵇临奚附到他耳边。
“公子,现在太子是京兆府尹,掌管京城治安,您好事将近,何至于因为此事落了皇后太子把柄,让王相被皇后太子一党攻讦?不若如此,我看您骑马闯市也是急着办事,不能再在这里跟这群蠢人周旋,您跟着我,我今日办事,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您想去的地方,也不让人知道您身份,您看如何?”
王驰毅也非全然蠢物,知道他现在提的主意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法子,忍住心中不快,“那还不快去做,敢耽误我的事,我要你好看。”
“还请公子下马随我来。”
王驰毅下了马。
嵇临奚对后面的巡捕说,“行了,驰毅公子就由我送去京兆府尹,你们都去忙吧。”
眼看事情解决,巡捕们松了一口气,说了声是,连忙分散开去巡逻别的地盘了,刚才让王驰毅下马的巡捕却是跟上嵇临奚,他看着嵇临奚带着王驰毅上了自己的马车,不知道与王驰毅说了什么,王驰毅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另外一条道驶去,却不是往京兆府。
他攥紧袖下的拳头,神色中充满了对嵇临奚的唾弃之意,一路朝京兆府跑回去了。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得太子重用,自己一定要在太子面前拆穿此人真面目。
嵇临奚冷冷看了一眼巡捕的背影,落下车帘,嘴角扯了一扯。
他记得此人,此人在京兆府对太子献过媚,还对自己很是不屑,他本想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奈何太子不喜这种行事作为,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蠢物一个,怪不得不管如何对太子表忠心,依旧不得太子重用。如何能与自己比得?
太子说京城无论何人何身份不得违背京中律例,是为维护京中治安,换而言之,维护京中治安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把人劝下马来,不影响百姓生计,何需送往京兆府尹将事情闹大?
口口声声拿“太子说”压人,不留余地,殊不知这样做只会为太子招来朝堂上的祸患,现今太子虽有权势,但权势不稳,不想着如何为太子考虑,自以为是的行事,就算去太子面前说了又如何?
他为太子做了这么多的事。
太子如何舍得对他动手?
……
“事情就是如此,殿下。”
“那嵇临奚与丞相之子互相勾连,说要将丞相之子带来京兆府,最后却带着对方去了别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属下的亲眼所见,属下……”
批着折子的楚郁心中叹气,开口温和打断面前跪着一脸正气凛然的巡捕,“郑巡捕,你所说之事,孤已然知晓了,事后孤会好好责骂他的,让他别再犯这样的错。”
跪在地上的郑巡捕愣了愣,而后重重磕了一个头,上表自己忠心:“属下与嵇临奚不同,对殿下忠心不二,绝不会做出这样阳奉阴违在权贵面前折腰献媚让步的事,嵇临奚如此行事,非殿下可信可用之人,但属下对殿下一片忠心,若殿下愿意……”
不等楚郁开口,云生已经扶上郑巡捕的肩膀,微微用力,将他从地上带起,说:“郑巡捕,殿下此刻有要事忙碌,抽不出空闲,我将您送出去。”
过了片刻,将郑巡捕送出去的云生回到太子身旁。
郑巡捕不是第一个求提拔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想要求太子提拔重用之人不知凡几,太子身份贵重,这些人平日里见不到太子,如今太子在京兆府任职,又有多少人能克制住自己错过这个机会?
平步青云的机会就在眼前。
但不是人人伸出手就能抓住这个机会。
……
第133章 133:IF黑化番外线(1)
嵇临奚想,他大抵是全天下间最胆大包天的人了,毕竟这世上有谁能像他一样,胆敢从一国之相手中接下刺杀太子的事,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毕竟细数历朝历代,刺杀太子的也不是没有。
但也只有他会在接下刺杀太子的任务时,又将太子私自藏匿。
眼下金尊玉贵的太子就这样倒在他的怀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无力闭阖着,手指还搭在他的臂袖上,叮咚一声,短而锋利的匕首落在地上。
为了眼下这一刻,嵇临奚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太子身边有武功高强的燕淮与性格谨慎武功同样不俗的云生,又有文臣沈闻致出谋划策,若无意外,顺利登基成为皇帝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世间总是不乏意外的。
松开手中的帕子,权倾半边朝野的奸臣轻轻揽起太子垂下去的手,牵起手指放在唇边细细闻着,轻声呢喃:“都是殿下你的错。”
“若是当初你没有因为沈闻致拒绝小臣,一心想要除我,小臣又何须这样做。”
回忆往昔。
他因在邕州帮了王家,被王老爷举荐给王相,王相赏识他的胆色,让他步入科举之路,他这样的小人,好不容易寻到一条往上爬的路,自然是不择手段顺着这条路往上走。
为了金钱、权力,他替王相做了不少恶事,成了一个真正的恶人,他本不在意这些的,只要能够令自己过得更好,好事坏事又有什么所谓?什么青史留名,谁在乎?
他甚至在王相的指使下,去对付未曾见过深居东宫的太子。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吃亏的滋味,为了能够让王相往自己身上倾倒更多资源,他想尽办法去对付太子的人,去破坏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当然,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
王相看到他的利用价值,更加器重他,也也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六品朝臣爬到五品的官职。
他嵇临奚满腹野心汲汲钻营,摒弃良心一心想着往上爬,直到亲眼看到那位太子殿下。
何等的不存于世的美人,只是平静望过来的一眼,就叫他这样的小人浑身都在发颤,梦中与他翻雨覆雨的人影一下有了脸,他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搭话,想去捧那垂在肩上的发绥,更想亲那双若琥珀一般,清透却也冷淡的双眼。
“见过太子殿下。”
他看到众人跪伏,垂首呼唤。
浑身沸腾的血液一下凝结,他错愕万分。
太子?
令他一见钟情不能自拔的人,居然是自己一直在想尽办法对付的太子?
他跟着那一众人跪伏行礼,痴痴望着仙姿玉貌的太子,对方却从未看他一眼,哪怕后面听到旁人喊他嵇大人,哪怕明知自己就是与他作对之人,也没看他嵇临奚一眼,仿佛他嵇临奚是连眼都入不得的尘埃。
他多喜欢太子呀。
他背着王相打听太子行踪,带着自己的满腔爱意与诚意示好献媚,只要太子愿意,他会成为太子最温顺忠诚的狗,对王相反戈一击,他为王相做了太多太多事,他掌握了王相的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想不出太子如何能拒绝自己。
但当他的满腔爱意与诚意端在太子面前,却只是令对方微微皱眉,礼貌朝他颔首后,让云生送他离开。
无数次、无数次他捧着真心在太子面前示好,只差把心剖出来给太子,为了太子,他搞砸了王相和皇帝交代的许多与他太子有关的差事,受了许多责罚,但太子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
太子不正眼看他嵇临奚,却对沈闻致温声细语,含笑与沈闻致一同谈论琴棋书画、民生时政,沈闻致如何抵抗得了太子的柔情,很快就成了太子的幕僚。
他对付沈闻致,太子却反过来对付他,令他心如刀绞。
他总是要得到太子的。
太子不要他的温顺忠心,他剩下的,也只有那么一颗狼子野心了。
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幕,为了将这场刺杀太子的戏演得更真一些,嵇临奚提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割开手掌,将流出来的鲜血抹在太子雾白的衣襟上,伪装出太子中了他一剑而亡的景象。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握紧袖下的剑。
“大人,暗卫那里他们快撑不住了,您……”嵇临奚松开怀中的太子,动作轻柔将他放在地上,说了句,“太子死了。”
“太子死了?”那人震惊,快步走上来,在细细的雨线中,看到胸膛处满是鲜血睡在地上的太子,嵇临奚退到他身后,男人蹲在地上,去检查太子身上的伤口,想看太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的手摸到了一片血,却没摸到伤口。
只不等他作出反应,一把利箭穿透了他的心口,随即是利刃割开他的喉咙。
“呃……”男人错愕的瞪大瞳眸,身体倒向了地上,雨落进他的眼中,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眸里倒映着站立在他身后的嵇临奚,对方握着割了他喉咙的匕首,袖子被溅出来的血染红一片。
血从匕首上一滴一滴滴落,嵇临奚将它擦了擦,收在自己腰中,暗夜中,一批人马出现,手中握着弓箭,“大人。”
嵇临奚抱起太子,时间紧迫,另外两批人随时都会被燕淮和云生处理掉,他只能匆匆将太子身上的衣饰脱下,命人换在刚才死掉的男人身上,而后一人将那具扮做太子的尸体带走。
很快燕淮和云生就赶了回来,因是夜色,视线受阻看不清晰,二人追了上去,那人似乎是没了后路,带着“太子”跳崖了。
此山名为天绝山。
崖下便是入海江河,江水因山势阻挡改变了河流流向,水流湍急,连船只也不敢在此处行走,跳入江中的人,连尸体都捞回不到。
“记住,今日太子坠崖落江而亡,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
嵇临奚放下车帘,马车行驶,以最快的速度回往京城。
夜明珠的光芒皎洁柔润,此时此刻,借着这光芒,嵇临奚终于能与他心心念念百般求之不得的太子两人好好温存了,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揽在只有一层里衣的太子身上,因脱去了衣饰,太子连墨发都是披散着的,嵇临奚伸手,为他的面容和鬓发抚去湿雨,迷药的时间长不到哪里去,眼见太子有转醒的迹象,他又将抹了迷药的帕子盖在太子口鼻上。
太子刚刚有动作的手指又慢慢松落,靠在他的怀中再度安静睡了过去。
抱着太子,嵇临奚心绪依旧难以平息。
为了今日的这一刻,除了王相与六皇子给的人手,他自己私下里培养的人马也几乎全部搭了进去,也只有如此,才能将燕淮与云生两人同时从太子身边引走,让他有靠近太子的机会。
他笃定两人不敢冒带着太子面临刺杀的风险,事实也果然如此,先是燕淮让云生护着太子自己带一批人去面对六皇子的人马,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而后是王相与他的人马逼近,云生为太子安全,亦自己离开了太子身旁,留下几人看护太子,没了燕淮与云生,其它人又何惧,只需要几处暗中冷箭,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等人都死了,只剩下太子,他这才孤身出现在太子面前,说什么臣救驾来迟。
“嵇大人,你来救孤吗?”
“是的,殿下,小臣从王相那里听到了刺杀您的计划,担心您有性命之危,便连夜赶来,还好赶上了,您快与小臣回宫罢。”
太子轻轻牵了唇瓣,苦笑了一声,“是吗,到头来,居然是你来救孤,孤曾经那样对待你……”
“殿下说哪里的话,小臣对您的忠心,从始至终都不变。”
两人相互靠近,就在他贴近太子的时候,太子骤然抽出袖中的匕首,太子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嵇临奚早知太子厌恶自己至深,不管自己做什么,太子从来不会对他有半分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