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鸽鸽
土匪窝点全部清剿结束,等到贾顷他们出来的时候,已是落入牢狱中,挂上了锁链,而藏匿起来的财物,也落入了嵇临奚的手中,他们所在的地处也就那几处,三千军马,想要找出来轻而易举,更别说,贺瑶也帮了一部分忙。
那日宴会上不少土匪为贺瑶的美貌着迷,贺瑶本是贾顷留着给自己享受的女人,不容许旁人碰,后面迫不得已,才准备拿贺瑶勾引嵇临奚,不曾想却是勾到了自己人,不仅暴露了各处窝点不说,连大概藏匿财物的地方也打听了出来。
萤州匪祸之事尘埃落定大半,嵇临奚便迫不及待要回京城了,但还有土匪罪名要定,接下来的两日里,他取代了知府接手了知府的差事,又是一番不眠不休,终于通过那些受土匪祸乱之人定下罪名,顶着一双黑眼圈忙不迭带着一马车的卷宗往京城回了。
殿下!
臣来了!!
第146章 (二更)
车架一路往京城驶去,在过了两处驿站后,嵇临奚终于在第三处驿站停了下来,一千余人,在经过清剿之后,只剩下了百余人,被捆绑着绑在囚车里,准备等送进大理寺受审刑部定刑。
嵇临奚一副困倦得不行的样子,走了几步疲惫踉跄的步伐,差点摔倒在地上,被随从扶去了休息。
士兵们看守着囚犯,原地做休整。
已是深夜,有几个迷迷糊糊的士兵醒来,口齿不清抱怨这位嵇大人实在心狠,到第三个驿站才肯停下来休息,他们屁股在马上都要坐废了。
“别说了,他是上面的大人,他的命令哪里是我们这些底层士兵能置喙的,快把尿撒了赶紧继续睡觉吧,我好困。”
“我也好困,真要再不睡,就要死在半路了。”
几个迷糊的士兵经过了一架囚车前,等走过去的时候,一名士兵不知自己挂在腰间钥匙被人顺走,坐在地下和同伴靠着就睡了。
握着拿到手的囚车钥匙,房岽的身体都忍不住兴奋的颤抖,这些蠢货,难道不知道他房岽在营州有神偷盖世的声名吗!
偏偏就这么巧!从他身边经过,恰巧就是看守他囚车的人!
更巧的是上天助他!早在前一日的时候,房岽就发现自己的手铐坏了,松了些许,让他能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只在囚车里面,行军队伍昼夜不停,他找不到机会能够逃脱,这才忍到现在。
他闭上眼睛,死死屏住呼吸,直到听到周围只有呼吸的死寂,这才小心翼翼睁开双眼,观察周围,见所有人都闭着眼睛睡得死死的,心中狂喜,随即抓着手中的钥匙,动作无比谨慎地将它插入囚车的锁孔之中。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囚车的锁开了,看着锁就要落下,房岽连忙拿手接住,喉咙不断吞咽着,只要今日逃出这里,天高海阔,日后谁还能找得到自己?
他无比小心推开囚车的囚门,只不知是囚车太过老化还是别的原因,囚门一打开,就发出嘎吱一声声响,离他最近的士兵仿佛听到声音,就要醒过来。
房岽不再耽搁,猛地钻了出去。
那士兵也睁开眼睛,看到他逃跑的举动,顿时大喊:“有犯人逃跑了!”
“快追!”
一时之间,那些原本还睡着的犯人也纷纷睁开眼睛,看见房岽跑远的人影,先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而后纷纷跟疯了一般,撞着困自己的囚笼,求房岽救自己。
眼看自己就能逃脱,房岽如何会去救他人!
他头也不回朝前猛跑,夜色之下,听一声马鸣,原来是嵇临奚听到了动静,外衣也没披,只着里衣翻身上马,扬鞭朝他追来。
房岽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不要命地往前奔跑。
两人没入夜色深处。
“吁——”
人如何能有马快,驱至房岽身前的嵇临奚跳下马来,就要来抓他,但“文弱”的文臣身子如何能独自对付凶恶的土匪,只见他袖中匕首落了出来,听到声音的房岽抢先一步抓了起来,将匕首对着嵇临奚,“滚开!别拦我!不然老子杀了你!!”
嵇临奚全然不畏惧的模样,高声说:“你与本官回去京城,说不定不用死,但你今日若逃,就是死罪一条!”
“你是想要抵抗朝廷吗!”
“去你他妈的朝廷!若不是朝廷无用!我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土匪!”
“你拦我!我要你命!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握紧匕首,房岽冲了上去。
嵇临奚后退两步,与房岽打斗了起来。
他之前确实是空有力气却没什么武力,但太子生辰宴会后,他就请了京城有名的武夫与剑士教自己学武练剑,想把燕淮压下去,可惜练武学剑这种事要从小抓起,比读书更考验天赋,但一番苦练下来,虽成为不了燕淮那样武功高强的世子,却也有了一些武力,加上一身力气,独自对上房岽这样的凶恶土匪也能拖延不少时间。
背后兵马的声音迅速靠近。
自知再与嵇临奚纠缠,逃跑无望,房岽想虚晃一剑让嵇临奚退开,自己好转身上马逃离。
嵇临奚却一反之前,迎上了他手中的匕首。
噗呲一声。
剑没入肩膀处。
也是因为看见大人受了伤,有坐在马上的弓箭手从身后抽出箭来搭在弦上,对准房岽,房岽想松开抓着匕首的手,嵇临奚却牢牢攥着他的手掌,那巨力连他也一时难以挣脱,同时也无法将匕首刺得更深。
箭矢破空声。
击中声。
房岽瞪大眼睛,身体慢慢往后倒去,咚的一声,砸在冰冷的土面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后,口中冒出赫赫声,便不再动了。
马儿扬起前蹄,空中踩了两下后,落于地面,歪头吃着旁边的草。
士兵们围了上来,护卫下了马,快步搀扶住肩膀中还刺着匕首险些站不稳的嵇临奚,“大人!”
……
“是小的疏漏,一时不注意,竟让房岽拿了钥匙逃出了囚车!”
房岽逃跑之事很快调查清楚,丢了钥匙的小兵跪在地上请罪,领头的将领就要问责,还是被军医处理着肩膀伤口的嵇临奚制止了下来。
“也不怪他,唉,那房岽是营州有名的偷贼,偏偏手铐又坏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此事这次便算了,下一次不再犯,谨慎些便可。”
视线对视,士兵连忙磕头谢恩,将领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他下去了。
很快军医将剑伤处理干净,消了毒洒了药做了包扎,说索性剑刺不深,嘱咐嵇临奚好好养伤,伤口处两个月不能碰水。披上外衣,嵇临奚道了声谢,露出困倦的样子,房中人便陆陆续续辞别离开。
此时不过丑时,抵靠着枕头入睡的嵇临奚吐出一口气,抽出枕头下的衣角,在手中磨了又磨。
他本就是要房岽死的。
他说过,殿下能不能登基是另说不错,他却是要在殿下登基前死了。
一个无名小卒,想让对方死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病死,比如意外而死,
可他为何要冒险受伤来令旁人杀了房岽——不过是为了顺势带一身伤,回去好扮可怜惹得他的太子殿下怜惜罢了。
……
劫匪半路逃脱,最后被射杀,嵇临奚英勇拦截时也受了伤的消息传回到楚郁耳中。
“拦截,受伤?”皇帝还没回宫,批改着奏折的楚郁揽袖搁置下手中笔,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
“听说是肩膀中了剑伤,剑为匕首。”
“那叫房岽的劫匪哪里来的匕首?”
“听说是嵇大人与那房岽缠斗时,那劫匪抢了嵇大人身上的匕首。”
闻言,楚郁顿了顿,眼中露出思索惊诧之色。
嵇临奚竟能让人从他身上抢了匕首?
他对嵇临奚也算了解,先不说遇上这样的事嵇临奚断然不会以身犯险,关是自己身上的匕首被劫匪抢走,就不是在嵇临奚身上能发生的事了——虽嵇临奚到底是一个文臣,难以抵挡得住一个劫匪,说被抢了匕首也理所应当,但若是嵇临奚,断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提前就已经考虑好。
那就是嵇临奚故意如此了。
为何?
想了片刻,楚郁面色迟疑——想借受伤讨得更大的功劳和奖赏吗?这倒也是嵇临奚为人能做出来的事。
“他预计何时抵达京城?”
“回殿下的话,明日。”
“他怎地回来这么快?”楚郁错愕抬头。
……
解决了房岽,嵇临奚将剩下的囚徒交给了将领押送回京,自己则是带一批人马,将那装满卷宗的马车护送回京城,被他一起带回京城的,还有贺瑶,等到抵达京城之后,他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去,让人把贺瑶先送去一处酒楼住着,就顶着伤先进宫复命去了。
去东宫的路上,他还拿袖子里的小镜子照了照,怕自己还不够有狼狈的俊美,偷偷拿手指挑了几下。
“大人,到了,殿下正在殿里等着你呢。”带路的太监转身,恭恭敬敬对他道。
进了殿里,嵇临奚见到楚郁当即跪下行礼,“临奚参见太子殿下——”
这个动作,让他本就不怎么养的肩膀处的伤口一下崩裂开,血色浸湿了衣襟,迅速晕染开来,他疼得闷哼一声,脸上露出强忍痛苦的表情。
“嵇大人——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太子弯腰来扶他,眼中盛满担忧,随即侧头吩咐道:“陈德顺,快去请太医过来!”
陈德顺领命立刻去了,嵇临奚这才仰头,一段时日不见,太子面容上的伤痕已经痊愈了,看不出分毫之前受过伤的痕迹,他痴痴看了一眼,随即迅速收回视线,心里岂是一个美意了得,只觉这一匕首挨的甚是值得,“不碍事的,殿下,一点轻伤而已,并不是很严重,临奚忍得住。”才说完忍得住,他呃地一声,眉头皱起来,看起来极是很痛苦的模样。
楚郁扶他坐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忧心的嗔怪,说:“血都把衣襟打湿了,还说不碍事,等待会儿太医来,给你好好处理伤口。”
嵇临奚温顺不已的说好。
只他的人设是太子殿下独一无二的忠臣呐。
于是哪怕受着重伤,疼痛难忍,坐在椅子上,他也立刻殷勤卖力的汇报自己在营州的剿匪成果,楚郁让他好好休息,身体养好了再慢慢汇报,他说:“这怎么行,营州匪乱之事是殿下心中担忧之事,小臣如何能因一己私欲贻误它——”
“也不算贻误,嵇大人,营州之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每日寄信来京城,具体情况如何孤已经了解了。”
“殿下……”
“好了,嵇大人。”楚郁伸出手,轻轻按着他的肩膀,一声叹息,“孤很担心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对孤而言,远比营州匪祸之事还要重要,不要让孤担心你,好吗?”
嵇临奚果然不再说营州之事了,他多想顺势靠在太子身上,将自己脸颊贴着太子的手,只心中遐想万千,却是由着太子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享受这片刻难得柔情。
但这片刻难得柔情,也有人不识抬举将它打破。
“殿下,太医请过来了。”
果不其然,楚郁收了手,起身让出空间,让太医给嵇临奚看一下肩膀上的伤。
衣物掀开,里面就是因为数度撕裂开的可怖伤口,伤口周围,还隐隐有感染发炎的痕迹。
太医一下皱起眉来。
这伤一看就是不好好养,这才放纵成了这样,他行医的,最是不喜这样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人,快死了才知道好歹。
但他绝是不能这样说的,于是道:“嵇大人回京路上颠簸,伤口未曾得到很好的休养,臣这里给嵇大人做一下清创,配一些药,回去日日用就好了。”
第147章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