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第120章

作者:不鸽鸽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朝堂 逆袭 腹黑 古代架空

洗了手,换了身干净衣物,嵇临奚让管家将药材送去库房里好好收着,拿着药膏回了自己的卧室。

身边再没人,他侧头亲吻着温润瓶身,心中戾气散去大半。

“他怎么能那样对我说那些话呢……”喃喃自语,“殿下,分明只有我,对你最忠心。”什么都没为你做的人,却站在道德制高处对我说要为你除我,真是可笑至极——

便是自己坐在床头,独自上药,想着这药是太子送来的,心中满是似水的柔情。

只柔情在心,他却也盘算着除掉沈闻致的法子,而要除沈闻致,就要除沈家,没了当太傅的爹和在朝中任刑部侍郎的兄长,沈闻致就什么都不是。

才华,呵。

朝堂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这般东西。

……

皇帝携后妃回宫,太子与明王及后宫子嗣前去迎接。

众公主皇子中,除了尚未婚配的公主,其余皇子大部分都离了京城,只有楚绥与一个前几年新生的皇子尚未离京,年纪尚小说话还囫囵吞字的皇子,被母妃抱在怀中,看见楚郁,忍不住喊太子哥哥。

软绵绵透着奶气的声音,吸引了楚郁的视线,他回过头去。

这大抵是父皇最后一个子嗣了,他想。

去年新进宫的秀女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

看到太子视线落在自己孩子身上,才二十岁的后妃瑟缩一下,连忙服身告罪,将怀中孩子抱得更紧些。

“太子哥哥……”她怀中的孩子又奶乎乎的喊,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楚郁,他长得像极了他的母妃,全然没有皇帝的半分影子。

一直淡着面色的楚郁冲他弯唇笑了笑,眼睫抬掀的时候,像蝴蝶伸展开双翅,他实在年轻,又生得仙姿玉貌,年纪轻轻的后妃刚为之失神片刻,就听见皇帝回宫的通传,连忙收回视线,抱着孩子与其它众人跪地行礼。

似乎有一段时间不怎么处理政事,在外修养身心,皇帝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在宫里好了许多,身侧于敬年扶着他,与皇后和安妃走到近前。

楚郁上前一步行礼,“恭迎父皇、母后回宫。”在他身旁,楚绥亦是与他一同行礼,身后跟着有封号的后妃及后宫子嗣。

皇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微微点了点头,冷漠端庄的模样。

楚郁也垂下眼眸。

身为皇帝的楚景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却是伸出手,拍了拍楚郁的肩膀,慈爱道:“太子,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为父皇、朝廷,这是儿臣作为太子应该做的。”楚郁抬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来。

安妃挥着衣袖,将楚绥叫到自己身前,给他理耳边鬓发,笑着问:“绥儿,可有在朝中好好辅佐你太子皇兄?”仿佛之前与太子皇后的针锋相对从不曾存在过。

楚绥说:“太子皇兄哪里需要儿臣的辅佐,儿臣在工部都没做些什么,不过是当一个看起来好看的吉祥物。”

楚景哈哈笑了起来,“你呀,从小就爱贪玩,以后太子登基,还要靠你太子皇兄罩着你。”

安妃娇嗔看了他一眼,“哪能事事麻烦太子,以后让他离京,做个闲散王爷,无忧无虑的也好。”

后宫中人看着这与往常不同的一幕,心中却觉得毛骨悚然,一派和乐融融中,皇帝说了句太子和老六跟朕来,便让众人散了,各自回自己宫里。

年轻后妃看着互相背离的皇后与安妃,身形逐渐远去的皇帝、太子、明王,本是明媚的正午,她却忽地打了一个冷颤,怀中孩子摸她的脸颊,喊着娘,她连忙捂住孩子的唇瓣,亲着孩子的额头,脚步急匆匆地走着,像在逃跑,仿若要逃出这个深宫一般。

……

帝王的紫宸殿重新燃起了香,在于敬年的搀扶下坐在床榻上的楚景,先是赞赏自己离宫后太子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夸明王有孝心,从民间找来的方子和药材很有用,吃了一段时间,效果很好。

两人都说这是自己作为儿臣的本分。

楚景笑:“都说是本分,可在天家,做到本分却是最不易之事,这才是朕最欣慰的地方。”

他让于敬年叫膳房上一些菜,说要吃一顿家常饭,和自己的两个儿子聊一会儿天,再让宫人拿一瓶去年窖里封藏的桃花醉,等菜和酒上齐之后,看宫人将三盏酒杯都添了酒,他将酒杯举起,还在干饭的楚绥匆匆放下碗筷,拿起酒杯,楚郁也端起酒杯。

“众多皇子之中,太子与老六,你们二人,是朕唯二挂念在心里的儿子。”楚景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朕老去的原因,常常会想起以前的事。”

老去的帝王眼中露出怀念之色,“记得以前,你们两人的关系极好,太子你年长老六一岁,老六刚出生时,皇后还抱着你来看老六,后来老六大了一些,话都还说不清楚,就会追着你喊太子哥哥,再大些,你还会抱着他看书。”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就是那样的画面,让他有了威胁感。

天子怕儿子不团结、刀剑相向,又怕儿子团结,刀剑向他。

随着太子年纪越长,那份威胁感越重。

太子与老六越发亲近,安妃与皇后的关系也仿佛恢复如初,后宫之中,怕的不是最有权力的女人和最受宠爱的女人互相争斗,怕的是她们不斗。

他知道安妃对皇后是歉疚的,他也知道皇后是憎恨自己的,她宁愿原谅安妃,也不原谅自己,照这样下去,等到太子长到合适的年纪,皇后极有可能联同安妃,将他这个皇帝废掉。

这个猜想在某一日老六跟在太子身后,天真说出那句:“太子皇兄,你快点当皇帝吧,我给你打下手,我们两个一起名留青史”时被证实,尽管太子制止让老六以后万不能这样说话,他却再也无法忘记那句话,就连梦里,都是自己这个皇帝被皇后与安妃两个女人联手废掉,一无所有,受尽屈辱。

梦醒一口血呕出。

他决心让皇后与安妃彻底走上分崩离析的道路,也让太子与老六再不能和睦。

这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太了解安妃,也太了解老六。

他对安妃流露出自己想改立老六为太子的心思,表现出皇后太子的不满,安妃迫不及待想与皇后和好,除了因为内心歉疚,更是想保住自己和她的儿子,一旦给了她能够超越皇后的希望,就会生出它心。

安妃不会不知道一旦这样的心思生出来,最后会与皇后彻底为敌,只她会自欺欺人,想自己儿子做了皇帝,她也不会伤害皇后和太子。

皇后看出来了。

他在老六面前极尽贬低他事事不如太子,长此以往,老六也对太子生出恶感,而后因为一件小事,两人走入对立之路。

只这样还不够,为了消除以后的隐患,他借安妃的手,借皇后对安妃不足够也不充分的警惕,朝太子送上了一杯毒酒,那毒酒并不致命,却致人心。

可以说,一切走到现在,都是他一手造成。

如今这个幕后主使觉得自己终于握不住权力了,又想做一个贤君贤父,让二人重归于好。

听他说着那些看似美好的过往,楚绥想起的却是无尽的阴影。

母妃最初说:“你要讨好太子,亲近太子。”

后来说:“你要超越太子,比太子做得更好,决不能被太子踩在脚下。”

父皇永远用失望又疼惜的目光看他,常常训斥他比之太子差的不是一丝一厘,“你怎么就做不到太子那样呢?”

楚郁安静垂眸不语。

“朕也知,你们过往发生了不少过节与嫌隙。”楚景将酒杯碰过他们,又将他们的酒杯,轻轻碰在一起,“但是太子,老六,你们是兄弟,是血肉至亲,寻常人家兄弟都有会摩擦争吵的时候,天家更是如此,只到最后,你们都会发现,最在意自己的只有血肉至亲。”

“朕不希望看你们同室操戈,只想看你们和睦相助,互相扶持,明白吗?”

楚绥心底本还存着残留一些父子亲情,但在此刻,这份最后的父子亲情也没有了。

从来都是利用,父皇从未爱过他,也从未爱过母妃,他曾经自以为自己是最幸福只是不知足的孩子,现在却才发现——幸福是假的,宠爱是假的,情谊更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稳固权力时,他是被逼着前进的兵卒,仿佛他不争是罪大恶极的错事。

不再需要权力时,他便成了弃子。

和睦相助、互相扶持?

这样的幻梦,早就成了一场空了。

他与太子,就如母妃与皇后——至死不休。

第151章 (补二更)

掩住心中百般恨意愤慨,楚绥脸上却是露出动容的神色,仿佛也想起了过往那段美好,“父皇……”

“今日朕做主,想让你二人重归于好,太子,你意下如何?”眼见楚绥那里没了问题,楚景望向楚郁。

楚郁垂着眼皮望着手中酒杯,琥珀色的瞳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而后唇角轻轻一掀,抬起头来,温声细语说:“能与六弟冰释前嫌,儿臣亦是圆了心中憾事一件。”

楚景哈哈笑了起来,脸上病色都褪去不少,“既如此,就一酒消怨结,从今以后,你们兄弟便同心同德,共辟陇朝盛世伟业——”

两杯酒,互相朝着对面举了起来,而后各自饮下,面容上皆是微微的动容与局促,只低头饮下时,眼中只余冷漠。

等二人将酒杯放在桌上,楚景掩面咳了两声,缓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朕离宫这段日子,总归是累了太子,对了,太子,前日你派人送了为嵇临奚请赏的折子,朕看了,营州这件事嵇临奚确实办得不错,朕也打算好好赏他,正好老六在场,就一起看看你们的想法。”

“你们兄弟二人看,是要给他的官位再升上一升,还是如何?”

楚郁知道,这是楚景给他的又一场考验。

亦是给楚绥。

未来的朝堂倾轧,从此刻已经迈入真正的开端。

夜色中,烛火明亮的光摇曳了那么一瞬,紫宸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太子殿下,皇后派奴才请你回东宫。”

这一句之后,就再没有了声音,外面的人默默等待他的回应,楚郁没有回应,他拱起手,垂首对楚景温顺说:“御史台已没有空缺的位置,嵇临奚之能力,可调往六部之中,如今吏部侍郎宫守仁宫大人年六十五,就快到致仕之时。”

“宫大人想来也已疲乏了朝政之事,更想在剩下的时间与后院中的几位年轻娇爱享含饴弄儿带孙之福。”

“儿臣想推荐嵇临奚入吏部侍郎之位——”

一旁的楚绥闻言,错愕地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嵇临奚才入朝堂几年?就要他一跳再跳,现在更是从一五品官员跳迁至三品!只是一件营州剿匪,升至四品也是顶格,就算嵇临奚是他的人,他都不敢如此举荐。

果然,楚景说:“不行,不行……”

“太子,朕知你想提拔嵇临奚,可朕随你的意将嵇临奚提为吏部侍郎,朝臣百官那里,朕不好交代啊,此举有违先道,若是六部中的一个员外郎,倒好处理。”

楚郁起身,掀开衣摆跪在地上,伸出双手放在地面,额头往下垂覆,抵住手背,“朝臣之中,能用之人少之又少,多是尸位素餐之辈,与其让没有能力的人凭借资历处在高位,不如交到有能之人手中,让其为朝廷、社稷、君主献力——儿臣恳请父皇将嵇临奚提为吏部侍郎,他绝不会让父皇失望,也不会让儿臣失望。”

楚景叹气,“可朝中能用之人,也并非嵇临奚一人。”

楚郁抬起头来,“还有何人?”

楚景笑了,“翰林院修撰沈闻致,亦是可堪大用之人,他父亲是太傅,兄长为刑部侍郎,他自己亦是文采绝佳,能力不俗,且为人清正,比起嵇临奚,沈闻致更合适吏部侍郎的位置。”

楚郁微微皱眉,不赞成道:“儿臣觉得不可,沈家已出沈太傅和沈侍郎二人,再让沈闻致为吏部侍郎,岂非让六部与朝廷落入沈家之手?更别说沈闻致并未如嵇临奚为朝廷屡次立功,先不谈嵇临奚能否坐这个位置,沈闻致是绝无半点可能。”

楚景父亲一般的打趣:“你是太子,太子要有容人之量啊,朕看沈闻致也甚是好极,再说,无论是沈太傅还是沈侍郎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断无谋逆之意。”

“这样罢,”他眉眼中帝王气势再次浮上,显然是心意已决,“就升嵇临奚为吏部侍郎,沈闻致为——”他略略一想,笑着继续道:“詹事府少詹事如何?”

“里有小沈大人,外有嵇临奚,郁儿,父皇如此为你,你也要明白父皇苦心。”

“老六,你觉得朕这个提议怎么样?”他侧头问了楚绥一句。

楚绥实在看不清为何本是商议封赏嵇临奚之事,却忽然要牵扯上沈闻致,他忍住心中疑惑,想着事后去询问嵇临奚,口中说:“儿臣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莫非父皇是想将沈闻致和嵇临奚这二人全部给予太子,想让两人都成为太子亲信?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愤慨不平,袖下的手慢慢攥紧,眼睫垂下,里面满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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