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鸽鸽
此时的王公子,当然是后悔的。
后悔的却是昨天应该听楚道长的话,而不是辱杀了那姑娘。
吃完饭,王老爷让人去弄献祭用的烤鸡和烤乳猪,除了放儿子的血外,他还想问嵇临奚有什么要做的,外面下人却匆忙走了进来。
“老爷,知县那边前来拜访。”
王老爷皱眉:“他来做什么?”
下人道:“知县说,京城有贵客过来,在衙门那里住不习惯,带着相爷的信物,要在我们王家住两三日。”
王老爷面色几度变化,随即下了吩咐:“贵客来我王家,君子轩那里,你们派人看好,这几日,谁都不能透露我王家发生之事,若有透露出去者,杀!”
“是,老爷。”众人低头应道。
王老爷又看向嵇临奚,脸上堆笑:“楚道长,这两日就麻烦你自称我府上的旁亲客人,驱鬼之事,等贵客离开我们再行可好?”
嵇临奚自是乐意至极。
王老爷带着一众人前往迎接知县带来的贵客,嵇临奚跟在最末尾。
从京城来的贵客,还是和这王家有关系的,想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揣摩着的嵇临奚,在看见踏进府中的美人公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而后脸上险些露出狂喜之色。
今日并未像昨日那样放一点太阳,天上飘着白雪,下巴微微陷进披风绒毛里的美人公子,身上少了两分尊崇威仪,也不似昨日那样神色冷淡,脸上带着养尊处优的傲慢,身姿看起来却又有些病弱。
看呆的不止嵇临奚,便是王公子也看呆了。
这样的美人,天底下哪里去寻?
一旁由陈公公装做的管家,无比殷切道:“二公子,你看这王家如何?这已经是邕城最富贵的人家了。”
“差强人意罢了,尚可将就。”美人公子不怎么在意地说,提起手抵唇咳了咳。
这副病弱姿态,便让嵇临奚恨不得上前扶住人,关切问怎么生病了生了什么病,顺便摸摸小手占占便宜。
关切之情是真的。
想吃豆腐的色欲也不是做假的。
“燕公子呢?”
将剑背在身上的俊美少年也点了点头:“虽比起京城差了一截,却也能勉强住一会儿。”
陈公公便对一旁的知县趾高气昂道:“那就住这里了。”
“这是相爷的信物。”说着,他将一块令牌拿了出来,“谁是王老爷,上来看一眼,可别说我们是骗子。”
王老爷上前接过一看,又忙还了回去,侧头吩咐管家道:“快去将日升院收拾出来,给两位公子居住。”
那日升院,是专门招待贵客用的,位置在内院,平常也打扫得纤尘不染。
吩咐完,王老爷小心翼翼询问:“听闻两位公子来自京城,不知是京城哪家……”
陈公公一抬下巴:“这是我们沈二公子,乃太傅之子。”
“这是燕世子。”
“听说这邕城好玩,我们沈二公子和燕世子来游玩一番,只是没想到邕城住的环境差不说,天气又冷,倒叫我们二公子染了风寒生了病。”
一听两人的身份,王老爷知道这两日是要供奉两个祖宗了,心下叫苦不迭,又不能不应,只谄媚讨好道:“原来是二公子和燕世子,快请进,这雪只怕待会儿会下更大了。”
下人们立刻让出一条路,就连嵇临奚也被那日陪他出去买东西的下人拉至一旁,他低着脑袋,看着走至自己面前的衣角,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如擂鼓一般。
走到他身前的尊贵身形一顿,又朝前头走去。
第9章
能够与美人公子再见,对嵇临奚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美事一件,更别说还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沈太傅的二子。
他在自己的客房里转来转去,情不自禁笑出声音来。
他与美人公子,这不就是天定的姻缘吗?!否则怎么前日才见、今日又见?定是天公作美,给他和美人公子牵线搭桥了!
真真是……天作之合!!
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踱步许久,觉得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于是思索着怎么才能去日升院,好一见美人面以解自己的相思苦。
舔舔唇瓣,他对着镜子又做出沉稳无欲无求的道士模样,前去推开门。
因为来了贵客,府邸里的限制一下多了起来,嵇临奚才出去,就被下人拦住,他对王家有“恩”,下人对他还算礼貌有加:“楚道长要去哪里?”
嵇临奚说:“在房间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下人犹豫片刻,正在他想着措辞的时候,长贵从一旁走了过来,道:“我陪楚道长一起出去吧。”
这样也好。
下人点头,让开了。
长贵就这样领着嵇临奚出了客院,嵇临奚白日里逛王家府邸的时候,知道日升院的位置,在内院里面最里侧,听到他说要去日升院,长贵道:“你疯了?那里面的都是身份顶顶的贵人你不知道吗?如果被发现的话……”
嵇临奚看了眼他道:“你和我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复仇,我助你复仇,现在我要去内院,你也得帮我一把。”
“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我,就算发现了,我也能处理过去,不会暴露出你。”
长贵咬了咬牙,寻了个假山,两人互换了衣物,嵇临奚穿着下人的衣服,大摇大摆出去了。
他在内院外瞅准了时机,混入进入内院的小厮群里,十几个人,也没人察觉出多了这么一个,嵇临奚扫扫地,搬搬花,擦擦东西,就这么忙活了大半天,听到开窗的声音,终于又得见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公子。
只是美人公子身旁还有一个碍眼的人。
两人坐在窗边,下着棋。
“这王家,确是富贵。”
一个无官之人的府邸,竟也比得上京城三品官员的住所。
燕淮道:“看来没少用丞相的势。”
又是一阵轻咳,楚郁抬手,捂住嘴唇。
他要演沈闻致,自然也要演对方的病秧子。
沈二公子病弱的名声,可是陇朝有名。
两人下着下着,不知道因为什么争吵起来,嵇临奚只看着美人公子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气喘道:“燕淮,你不要太过分!”
那被称为燕淮的人,脸上也有着怒色。
一颗棋子,就这么被美人公子从窗子里扔了出来,而后燕淮振袖而去,“你就一个人待了这里吧,沈二公子,反正你也是病秧子一个,出不了门!”
美人公子坐了回去,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
一直躲着的嵇临奚看见被扔出来的棋子,忙做贼似的偷着跪在地上爬了过去,左右找了找,在草地里看见那颗棋子,忙抓起来握紧在掌心中,退了回去,他看着难过的美人公子,巴不能从灌木丛中站起身去安慰,可现在实在不能,思来想去,总想让对方开心一些,于是学了道猫叫。
听到猫叫的楚郁,目光投向窗外。
嵇临奚连忙躲了起来。
陈公公皱眉,“哪里来的猫,殿……公子最不喜欢猫,可不能让猫近了公子的身子。”说着把窗门给关了。
嵇临奚一口血梗在心头,暗自恼恨。
学什么猫叫,学鸟叫不成吗?
他又在外面偷偷望着紧闭的窗门,直到与长贵约的时间快到了,这才不甘心地离开日升院,回到原来的假山中。
两人又换回原来的衣物,在外游了一会儿,中途撞见冷脸不知道往哪里去的燕淮。
嵇临奚对美人公子身旁这人没半点兴趣,甚至觉得对方十分碍眼,正要回客房,对方却看到了他,眉头一皱,似认出什么:“站住!”
嵇临奚站住。
燕淮走到他面前来。
果然是昨日药店里那位盯着殿下目不转睛的无礼下贱之辈,居然也在这王家府邸里,不愧是蛇鼠一窝之流。
若昨日只是不喜对方看着殿下的眼神,今日得知这人与王家有关系就是厌恶至极,燕淮从来不缺吃食,身量比嵇临奚还要高上半个脑袋,他睨了半响嵇临奚,而后落下一句警告:“小心自己的眼珠子,别乱看不该看的人。”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等这燕世子离开以后,长贵问:“你不会在日升院里招惹上这位贵人吧?”
嵇临奚的手放在胸前的兜里,那里揣着一颗棋子。
他扬了扬唇。
什么叫不该看的人?
他不仅看了,他还想了,想的都是和美人公子见不得人的下流事,便是如此,这燕世子又能拿他嵇临奚如何?
说不准未来某一日,他还得吃自己和美人公子的喜酒呢。
这般想着,他回复长贵,一点都不把燕淮放在眼里:“理他做甚?”
……
入夜,洗完脸脚的嵇临奚躺在床上,从怀里拿出棋子,一手枕着脑袋,一手将棋子拿至头顶,借着光仔细观摩。
黑玉的棋子,边缘还透着光彩。
他想着这棋子在美人公子指间停留过,舔了舔唇瓣,忍不住放在鼻间嗅了嗅,恍恍惚惚间,竟是真的闻到一缕美人公子身上的香,让他动了情意,难耐至极。
喉结深深鼓动了下,他起身,拉下了帘子,专心去做禽兽不要脸皮的事了。
……
丢了那颗棋子,到了晚上,楚郁便让人去找了,但是一群人将窗外的草地都翻了一个遍,却是找不到那颗棋子的踪影。
王老爷心痛得要死,这一整副棋子,可都全是玉做的,他拿来招待这两个京城公子,不曾想就因为一时闹了脾气,就把他的棋子扔丢了一颗。
果然是两个祖宗!
面对这个所谓的沈二公子,他还不敢生气,只脸上挤出笑来:“没关系的,沈二公子,一颗棋子而已,丢了就丢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郁叹了叹气,撑着下巴说:“好吧。”
摆放在桌子上灯罩下的烛火,衬得他的面容如仙如玉,跟着父亲来到这里的王公子,心中想若是对方身份平庸一些,是个好拿捏的平民就好了,那样他也不用顾忌对方的身份,不敢伸手了。
“燕世子呢?”楚郁又说。
“他不会真与我置气,将我留在王家了吧?”
“是他赖我棋,我不过说了他两句,他就跑出去了,他会武,你们的人一定不好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