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26章

作者:迪可 标签: 古代架空

宁承轻问道:“你后悔了吗?”萧尽道:“什么?我没有啊。”宁承轻道:“那昨晚我们做了什么,你说一遍给我听。”萧尽瞠目结舌,这如何能说出口。

宁承轻道:“你不肯说,就是觉得丢人,是不是?你若怕疼,下回换换就是。”萧尽道:“那不好,实在痛得很,你不会武功如何能受得住。”

宁承轻笑道:“这和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喜不喜欢?”萧尽想了想,两人胶漆相投,自然喜欢得很,便点了点头。

宁承轻道:“既然如此,那从今以后咱们就在一起不可分离,你要死也得先让我知道,更不能不告而别,让我找不到你。”

第五十八章 山镇客店逢故人

方才二人说话间,萧尽神智尚未清明有些懵懂,此刻听宁承轻说出这些话,忽然便体会了他的心境,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失去踪影,心中不安渐盛,生怕自己也离他而去,才如此直白要彼此许下承诺。

萧尽往日只觉他小小年纪因父母之故树敌无数,却心志坚韧无所畏惧,事事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可这几日见他夜夜噩梦,梦中真情流露,呼唤至亲,原来也非表面看来那么坚强镇定。

萧尽想通此节,并不识破,反觉宁承轻如此真心相托,正是患难与共、相与为命之意。

他道:“我自是如此,你也一样,今后若要行事需得先与我商量,不可再像上次在蛇面阎罗面前自毁自尽,我便得救也不会开心。”

宁承轻道:“我答应了你,定会做到。今日我们暂脱危困,也不能大意放心。那些人中除了温南楼尚有善意,其余人未必肯就此罢休。如今这事已不再是当年恩怨,反倒成了新仇,你我江湖后辈,驳了那么一群前辈高手、名门正派人的脸面,即便不提旧恨他们也要把这面子挣回来不可。”

萧尽道:“温南楼是铁背金龙郭崇举的娇客,若他真能出面调停,或许还有人肯听。”宁承轻冷笑道:“江湖中人都是一副德行,敬你时称你一声大侠,恨你时叫一声奸贼,以武犯禁,皇帝老儿也不放眼里,更何况是一个活得久些的老侠客,不过是借他名声成自己私心罢了。温南楼想做这和事佬,怕也没那么容易。”

往日萧尽听他如此说法,未免觉得一概而论有所偏激,但亲历种种,死里逃生,却也深感要说服众人放下仇恨私欲难如登天。

宁承轻道:“从今起,咱们不可亏待自己。我家中虽有余钱,但一时难以取回,需得先想法弄钱来。”萧尽道:“那有什么难,到下个城镇我去打听城里有几个为富不仁的乡绅富户,劫些钱财来用,你我二人一路吃穿用度绰绰有余。”

宁承轻笑道:“那怎么够,我要的钱,就算你搬空州官银库未必够用,还是一路走一路再想法子。”萧尽听了大奇道:“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难道想置备田庄房舍,买地建家业不成?”

宁承轻道:“我若置备家业,将来你也住得,你说建在哪好?”萧尽道:“你住惯了江南,自然是原来的地方好,可那里已被程老头儿找见,不太安全。倒不如我们再走走,找个山清水秀的去处,能与世隔绝不理会那些江湖纷扰更好。”

在他心中,那两年隐居山谷的日子最为宁静合意,能回去再好不过。宁承轻见他无事遐想,便也陪着他道:“遗世独立,隐逸而居自然很好,怕只怕时时有人打搅。我便要将山庄建在他们平生敬畏,哪怕心里不服,也不敢打上去的地方。”

萧尽道:“难不成你要住在皇宫里?”宁承轻笑道:“怎么,皇宫你就不敢打进去?”萧尽道:“有什么不敢,只要你去我也陪你。”宁承轻与段云山一起时虽也任性,但总有分寸,何时有人肯如此陪他肆意妄为,迟了十多年的孩童心性又被激起,仿若找到一个童年玩伴似的。

他道:“我也不要住皇宫,按说武林之中以少林、武当为尊,但如今这两派数年中未出绝世高手,已有没落之相。”

萧尽心想,少林武当乃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门派,即便当今掌门功力修为不如开派祖师,但也不能说没落,他连少林武当都瞧不上,眼里还有谁。

宁承轻道:“我曾骗蛇面阎罗将水月白芙交给玉衡派掌教玉贞道长余行风。蛇面阎罗为人奸恶狂妄,听了却不敢造次,我们住玉衡山上,岂不有趣的很。”萧尽又想,余行风世外高人,武学精深,人人都已将他当神仙敬仰,门人弟子皆深得其真传,行事为人十分谦和。玉衡派与宁家毫不相干,也没得罪你,为何却要踩人家一头,又竖新敌,正想劝他一劝,宁承轻先道:“不过余行风超脱世外,与我毫不相干,我既不必借他名头庇护,也不用有意给他家的小道士老道士添堵。”

萧尽道:“正是,我们堂堂正正,不怕人来。从今日起,我好好练武,纵不能成绝世高手也绝不让人欺负你。”宁承轻听他这番承诺,内心深处不能对外人道的忧心渐渐淡了。心想他心性简单,为人诚恳,不会胡乱骗人,说出口的自然都是真心话。再说昨晚二人缱绻情动,床笫间不分彼此,都有了从此后互相扶持再不分开的念头,一时喜之不尽,均觉眼前豁然开朗,再也不独不孤。

萧尽喜气洋洋,拉着宁承轻的手就说要去镇上酒楼吃饭。宁承轻笑他无聊,如个孩子一般,得了好处就要吃喝,但也随他。二人来到酒楼,萧尽用昨日那恶汉手里得来的银票在钱庄兑了一百两,可谓巨富,到了酒楼豪放气派,问宁承轻爱吃什么,叫小二尽管捡好酒好菜送上。

宁承轻生怕还有对头留在左近,不便太过招摇,拉着萧尽上二楼靠窗角落坐了小桌。不一会儿饭菜送到,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萧尽在赤刀门时不拘饮食吃得粗略,宁承轻却从小锦衣玉食,二人天差地别,如今同坐一桌低声顽笑,十分快活畅意。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宁承轻量窄不善饮酒,浅浅喝几口,低头往楼下长街一望,瞥见几个熟悉的人影,忙叫萧尽来瞧。

萧尽只当又是程柏渊等人和他们同路过来,低头一看,走在前面的三人一个身高强壮,一个瘦小利索,另一个文弱穷酸,原来是盗墓的荆州三杰。萧尽知道这几人一心想找宁承轻要解药,多半是打听到各派正在追讨他,因此赶来瞧瞧能否把人找到。再往后看,萧尽才吃了一惊,跟在荆州三杰身后的竟是血娘子孟别昔。

萧尽当日事出情急点了她穴道藏在巷角,虽自觉周全,事后想起也有担心,如今见她完好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对宁承轻道:“孟姐姐怎会和这几个盗墓贼在一起?”宁承轻道:“荆州三贼找的是我,你孟姐姐要找的却是你,但你我在一起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同路过来找我们也没什么稀奇。”

萧尽听他说“你我在一起已人尽皆知”虽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但十分喜欢受用。

他见这四人,三个在前一个在后,渐渐走出长街,不知要去哪里。宁承轻道:“你悄悄跟着,镇上有好几家客栈,看他们去哪落脚。我在这等你,快去快回。”

萧尽道声好,立刻下楼跟踪。他对孟别昔向来敬服,心知她武功高强,机警敏锐,生怕跟得紧被她察觉,于是只远远尾随,不敢靠近。

他见四人进了一家“云来客栈”,即刻回去酒楼告诉宁承轻。

宁承轻道:“既然他们在这住下,那也不急,等我们吃完再去会会。”萧尽道:“荆州三杰倒不要紧,就是孟姐姐……我不肯回去,她定要用强。上次我虽侥幸胜了一回,这次再要她中计怕是不能了。”

宁承轻道:“是真侥幸,还是其实你刀法已胜于她,不必怕打不过?”萧尽一愣,摇头道:“姐姐是武学奇才,无论短兵、剑法还是内功修为都已至上乘境界,我如何能胜过她。”

宁承轻道:“那也不要紧,你不敢见她就不见,我们换一换,你去见荆州三贼,我见你姐姐。”萧尽奇道:“你见她做什么?”宁承轻道:“我替你问问你义父眼下如何,门中秘录有没有找回来,再替你分辩分辩,她若明辨是非,自然不会再为难你逼你回去。”

萧尽道:“她要动手你如何抵挡?”宁承轻笑道:“我不会武功,她为什么打我?”萧尽道:“上回你用毒对付她,她记在心里对你有了提防,难说会不会先动手将你制住。”

宁承轻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你去找那三个盗墓贼,我有一样东西要你带去。”他叫萧尽会了钞,回客栈找掌柜要来纸笔,再到客房桌上写写画画。萧尽见他画的是幅山景图,寥寥数笔已见形意,峭壁上一只小猿猴攀壁而上挂在树间,这副景象倒十分眼熟。

萧尽道:“这是我们去过的那座山吗?”宁承轻道:“你瞧出来了,是我画得有些相像罢。”说着颇为得意,又在一旁题诗写道:

挂剑行人待摸金,偶随啼猿入杳冥。

云物苍茫断崖石,松柏凝霜老树冰。

矗矗山屏日边隐,涓涓泉水谷中清。

无计寻觅仙陵处,一朝风雷动地鸣。

萧尽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宁承轻道:“你将这画给荆州三贼里那个书生模样的石不三,他看了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若问你,你便说,山里的东西分成五份,自是见者有份,我们只要其中之二,让他们兑了银子来换解药,一个月后滁州城里会面。我料他们定然心动答应,你再指点他们往那山谷中去的途径就是。”

萧尽又问:“山里有什么?”宁承轻道:“有咱们安家要用的财宝呢。”说完又再拿一张白纸写字,却不让萧尽看。

两人见天色尚早,又略作改扮出去闲逛,直到天晚日落,吃过晚饭才回去。

萧尽找荆州三杰倒不担心,可宁承轻要见孟别昔教他放心不下。宁承轻换了衣衫,潇潇洒洒往云来客栈去。萧尽为避开孟别昔,不走正门,等天黑飞身上房,掀窗入室去见荆州三杰。

宁承轻在掌柜那里问了孟别昔的住处,掌柜因她脸上疤痕印象极深,立刻叫店伙带路。宁承轻见小二正在泡茶,叫他先送一壶去那位女客住处,自己随后就到。

他趁小二不留神,手指在茶壶口上轻轻一抚,便即走开。小二去送了热茶,宁承这才到门外轻敲房门。半晌门一开,一道剑光迎面而来,如匹练般劈到眼前堪堪停住,只见剑身轻颤,龙吟不绝。

宁承轻镇定如常,微笑道:“久违了孟姐姐,可否让小弟进去稍坐片刻?”

第五十九章 有情君子欢相爱

萧尽趁夜翻入云来客栈,一跃上楼倒挂窗外,见荆州三杰已各自睡倒,鼾声震天。他推窗进入竟无人察觉,可见三人武功着实稀松平常,不过他们既爱盗墓摸金,平日不常与江湖人结交往来,武功差点倒也不妨。

萧尽先到钟不四跟前,伸手一点他哑穴。钟不四一惊而起,正要破口大骂,察觉发不出声,忙抬头一瞧萧尽,有些面熟。

萧尽道:“你别叫,我有事找你。”

钟不四想起是他,便点了点头。萧尽解开他穴道,他立刻大声道:“他娘的,你做什么鬼鬼祟祟偷袭老子?”萧尽道:“我有好买卖想着你,你要不要听?”

钟不四问道:“什么好买卖?”萧尽道:“去将你哥哥们叫起,我一并说了。”

钟不四上回得了宁家珠宝,与两个兄长发了好大一笔横财,虽知是宁承轻要他们引开仇家,但三人平素盗墓寻宝就行踪飘忽,因此有惊无险,可谓美差。如今听萧尽又有好事找他,忙起来推醒仇不二和石不三。

萧尽见三人都已醒来,叫钟不四搬把椅子给自己坐。

钟不四倒乖觉,果然搬了座椅。萧尽心想虽不知宁承轻是什么计策,但要让他们信服便不可太过随意,于是大马金刀地坐下,问道:“你们从哪儿来啊?”

钟不四不答反问:“上回小娘子在客栈被那蛇脸怪人抓去后,可有救回来了?”这话若是仇不二或石不三问的,萧尽自然知道他们并非关心宁承轻安危,只是担心他死了要不到解药,兄弟三人性命难保。但这钟不四,原本为人处世就有些不着边际,明明已知道宁承轻身份,却还满嘴叫他小娘子,心里多少存了些猥琐不当的念头。

萧尽道:“那是计策,原是要找到蛇怪的老巢,如今已将他杀了。”钟不四道:“大好,不知小娘子人在哪里?”萧尽道:“他另有要事,托我来找你们。我先问你,今日我在路上瞧见你们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你知道她是谁?又是如何认识?”

钟不四双眉一竖,怒气勃勃道:“那个丑八怪臭婆娘……”石不三听他张口骂人,萧尽脸色已十分难看,忙将他拦住道:“少侠忘了,那位女侠当日在清风客栈见过,我见她在打听少侠下落,心想少侠与那位小公子常在一起,咱们兄弟自与两位分别后一直心中记挂,便与那位孟女侠会面,打算同行寻找你们的下落。孟女侠女中豪杰,武艺高强,虽初时与我兄弟有些嫌隙误会,好在不打不相识,终于冰释前嫌。如今听说游云剑温南楼领了武林群雄追讨二位,忙沿路探听寻踪过来。前几日大雨不断,山塌了一半,路上遇到不少灾民逃难,其中便有从山上逃下的江湖人。咱们打听了个大概,二位险中逃生,真是可喜可贺。”

石不三平日总是书生装扮,行事说话文雅酸腐,萧尽听他说完,心想孟别昔少时受辱,以至如今寡情薄幸,对待男子尤甚。荆州三杰见她独自行走,钟不四必定上前撩拨挑衅,被教训一顿,口上服气,心里有怨,这才情不自禁借她容貌骂出丑八怪臭婆娘来。

萧尽自幼对孟别昔敬重,听钟不四骂人自然不快,告诫他若再胡言乱语,便要给他教训。他道:“你们暂不可将我行踪告诉她,明日启程就说有事要办,先行离去。这里有张图,钟老四看不懂,给你石二哥瞧吧。”

钟不四道:“我不是老四,是老三。你叫我二哥不错,为何却错叫我?可是瞧不起老子?”

萧尽不与他痴辩,拿出宁承轻画的图,石不三接过展开,三人凑在一起一瞧,都是一愣。

石不三道:“这画中之地在哪,少侠可曾知道?”萧尽点头道:“不但知道,还去过。”石不三果然一看便知其中玄妙,将那首诗念了一遍道:“瞧这山势,三面环壁,一面傍水,清泉引流,通阴导阳,可说是个风水宝地啊。”

萧尽道:“不错,那山谷确是风水宝地,如人间仙境。”石不三道:“少侠说的好买卖,难道与这山中宝地有关?”萧尽道:“你们摸金的门道我不懂,但山中有宝,你们去取了出来,想法变卖,换回银子五人平分,到时另给你们解药,从此两清。”

石不三精通风水玄学,知道古来陵寝多喜建于山麓之上,隐于环山靠水之地,心想莫非是这几日山崩石裂,让一处陵墓显现,那可要趁早前去,不教旁人抢了先。再者三人听萧尽有意让他们兄弟前去盗墓寻宝,少说总要分去七成,自己毒性未解,受制于人,他说什么也只好遵从,大不了私下多吞些罢了。谁知萧尽竟说五人平分,那他们兄弟三人能分到六成,实是意外之喜,心想那小子出手便是一盒价值连城的珠宝,可见金银不缺,十分阔绰。

钟不四不等两位兄长开口,已经答应下来,萧尽与他们说定一月后在何处会面,又细说了上山的路,因温南楼等人仍在山脚下雇了挑夫寻尸救人,嘱咐他们定要小心行事,不可被人发现。

探墓寻宝原是荆州三杰看家买卖,不必他带路,只需有大致方位便可自行探寻,等不到天亮已不告而别,收拾行囊往山中去了。

萧尽回到客房,又有些担心宁承轻与孟别昔,正想去偷瞧,房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他抬头望去,见孟别昔一身红衣站在门外,一惊之下手扶刀柄差点就要拔刀出鞘。

孟别昔见他如此,冷冷道:“如今你见了我就要动兵刃,是我哪里对不住你,还是你早已与赤刀门离心离德,一心要与门派作对?”

萧尽两次与她逢面,都是侥幸逃脱,骤见之下拔刀自护已是本能,此刻被孟别昔一问,顿感羞愧,心想自己出逃已有两年之久,不说忘了本门变故,即便孟别昔找来也从未与她解释分毫。他放下拔刀的手忽又一想,孟别昔在这,宁承轻又去了哪,心道不好,一抬头却见宁承轻跟在孟别昔身后,笑吟吟望着自己。

萧尽甚是不解。

宁承轻道:“孟姐姐深明大义,知道错怪你,已不急着要你回去了。”萧尽虽知他智计百出,可说服孟别昔岂有这么容易,当下有些狐疑,但先侧身把二人让进房中。

这回轮到萧尽搬椅子给孟别昔请她坐,宁承轻笑道:“我也累了,怎么不给我看座?”

萧尽道:“那边有椅子,你去坐吧。”宁承轻道:“你替我搬来,我坐旁边,好替你们出主意。”萧尽因孟别昔在场,不便与宁承轻太过亲密,宁承轻却有意与他顽笑,萧尽瞥了孟别昔一眼,见她脸上喜怒无形,不知心里如何想法,但还是去搬了椅子来。

宁承轻道:“你也坐啊,没椅子了,你坐床边。”萧尽道:“我站着就好。”他在赤刀门中对孟别昔、左天应十分尊崇,说话听讲均都垂手而立,此刻也不敢坐。

孟别昔朝他瞧了瞧,脸上虽无表情,双目中却隐隐有怜惜之色。萧尽生怕看错,又再细看一眼,却已不见什么怜惜,分明是气他两次逃跑不肯就范。

萧尽先为上回点她穴道的事道歉,只说自己情非得已,并不是有意得罪。孟别昔道:“我技不如人被你制住,不必解释,你武功高过我是好事。我今日来,只问你这两年人在哪里?”

萧尽一愣,以为她开口要问的第一件就是左天应是否自己杀害,第二件是有没有盗走应天秘录,这两件事他想过无数遍,要如何说才能让孟别昔相信。密谋陷害他的人早早布局,定然在人前已将他弑父盗书种种行迹说得天衣无缝,自己出走两年有余,赤刀门中只怕早已坐定他的罪名,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枉然。

宁承轻见他低头沉思,笑道:“姐姐问你话怎么不答?孟姐姐,这两年多他都住在我家,我只当他是被仇家追杀,好心收留,近日才离家出来,没想到是姐姐与他的家事,早知如此,我就劝他回去与左门主解释清楚,一家人便有误会也尽可分说,不必如此动刀动剑。”

孟别昔转头看他道:“我问话,不必你替他答,你在小二送的茶水里下毒,我竟没察觉,宁家下毒之法果然厉害。不过要我就此放手,却也没这么容易。”

萧尽听后大惊,他以为宁承轻能说会道,不知用什么法子为自己辩解说服了孟别昔,没想到仍是以惯用的毒药相逼,忙道:“你下了什么毒,还不快拿解药来。”

宁承轻道:“这毒和你当初逃出赤刀门时中的一样,虽不致命,但内力时时不济,解药嘛,要我解起来像你那时一般,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不成。不过好在赤刀门中有人会解此毒,只消姐姐将这人找出来,解毒自然不在话下。”

孟别昔道:“门中出了叛徒我自会查验,何来要你提点,当日事发在场的我已一一过问,并无十分可疑之人。”宁承轻道:“没有十分可疑,那可有七分,或是三分可疑?姐姐记得有哪些人,不妨将名字写下,我们细瞧瞧,说不准那杀害左门主、盗取应天秘录、下毒陷害萧尽的人就在其中。”

孟别昔道:“这是我门中之事,你如此热心又为什么?”宁承轻道:“自然是我喜欢他,爱和他在一起,见不得他受人诬陷冤枉,要为他讨回公道。他说什么误会,等着哪天抓到凶手还他清白,但其实心里知道,凶手就在赤刀门内,他路过门主房外也非偶然,想找这凶手,还得从头找起。”

孟别昔听他说什么“喜欢他,爱和他在一起,见不得他受人诬陷冤枉,要为他讨回公道”云云,不由一愣。萧尽却满脸通红,想起昨晚两人半夜缠绵,这事如何能让孟别昔知道,可冷不防被他说出“喜欢”二字,却又感动。他想自己和宁承轻堂堂正正,既没伤理又不害人,程柏渊骂他是小恶贼,同门兄弟又说我是叛徒,那些礼教规矩原也管不了我们这些“恶贼、叛徒”,何必看他们的眼色。如此一想,宁承轻说的那几句话便如说到他心坎,爱慕之忱难以抑制,情不自禁道:“嗯,我也很是喜欢你。”

第六十章 无心剑客独怅然

孟别昔听二人傍若无人,当着自己的面如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年男女一般互诉衷肠表白起来。

她少女时受淫贼污辱,又遭未婚丈夫嫌弃,手刃仇人后便自毁容貌以明志,从此心如止水,再不对任何人动情。然而她毕竟是个活人,深知两情相悦、男欢女爱是世间常情,自己固然可以绝情绝爱,可他人未经其苦难,难抵她心境,自然不必如此。

萧尽若在外遇到个品貌相当的侠女,甚或是来历不正的邪教妖女,孟别昔皆不至如此意外。她生怕看错,但见萧宁二人互望之际目光柔情蜜意,哪里像是寻常朋友、结义手足,分明是一对热恋中的少年情侣。

她先暗暗心惊,不想萧尽离开赤刀门两年,竟有如此怪遇,难道与这个正邪难辨,行止乖悖的小子做出什么有违廉耻的事来?萧尽是她一手带大,深知其绝不会突然生此念头,一定是姓宁的小子有意逗引,才会有这结果。可转念一想男风断袖所在多有,二人若真生真情,和旁人并无关系。孟别昔改换父姓,更易旧名,早对世俗礼教不放眼里,亦不将二人间那些情情爱爱之事挂在心上,反倒觉得宁承轻如此不怕死地找上门来,实是为萧尽洗清冤屈、讨回公道尽心尽力。

孟别昔对萧尽道:“你是不是受人诬陷冤枉,我现下也难有定论。如今我已招门人回返,你同我一起回去,是非曲直当众自辩,若有人证也当场对质,将事情解释清楚,不是你做的,自然不会栽在你头上。”

宁承轻道:“姐姐忘了,我们方才说的是,你回门派查找凶手,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办。”孟别昔道:“你去办你的事,与你什么相干?”宁承轻道:“我不去,他自然也不回去,要不就等我的事办完,再和他一同去赤刀门拜见姐姐和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