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萧尽不知为何,听他叫一声“萧师弟”后,心中竟有不舍之情,问道:“师兄此去哪里?何时还能再见?”
唐寒笑道:“你叫我师兄,日后回你义父那去便能见到我了。”萧尽道:“好,我一定早些回去。”
唐寒又朝宁承轻瞧了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莲弟,烦你照顾我师弟。”宁承轻也笑道:“那是自然,唐师兄放心去吧,咱们后会有期啦。”
唐寒向二人抱拳道别,转身离去。
萧尽等他走远下山,怔怔许久才低头想起手中的油布包。
宁承轻道:“快瞧瞧他送了什么给你。”萧尽将布包上的细绳拆去,打开见里面是一本书册,封面上写着“应天秘录”四字。
萧尽吃了一惊道:“他怎么将义父的武功秘录给了我,这怎么办?”宁承轻见他惶惑不安,便将书册接过来翻了翻道:“你上回说应天秘录中有刀法、剑法、暗器、轻功、内功心法各一套,可这里面明明只有一套剑法。”
萧尽回过神来问道:“是吗?我也没见过真的秘录,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宁承轻心细,将书拿到灯下仔细审视,见封面以细线缝合,便拿青渊将线挑开,封面原有两层,“应天秘录”下另有一页,却写着“苍梧剑谱”四字。
萧尽奇道:“怎会是另一本剑谱?”宁承轻不答,先在灯下细细读起来。原本这等武功秘籍,旁人想瞧都要避忌三分,但萧尽在宁家读了几百本书,哪会在乎让宁承轻看剑谱。
宁承轻看完后道:“你也仔细瞧瞧吧。”
萧尽依言看了一遍,虽说是剑谱,但他看来却无滞碍,只觉这剑法颇有些眼熟,回道:“不知对不对,我觉得这剑法和你叫我练的那门无名刀法有些相似。”
宁承轻道:“那刀法也不是无名,原叫灵武刀,龙离灵武,凤栖苍梧,一刀一剑本是一起的。只是我先祖只得其一,未得全册,另一册原来在你家里。”萧尽一怔,宁承轻又接着道:“你爹木长枫剑法超群,当年在寿宴上与六人比剑一一胜出,自然有一门十分高深精湛的剑法。我瞧你义父也练剑,却自创赤刀刀法,与你家传剑法截然相反,是有意避嫌,以免被有心之人瞧出端倪,如今大仇得报,这剑谱自当完璧归赵还给你这个木长枫的后人。”
萧尽道:“义父处处为我着想,反倒是我只顾自己,在外浪荡两年竟不肯回去瞧他一眼。我早该知道即便有人假冒我,义父也一定能认得出来,我……我,唉。”
宁承轻道:“你,你,你。你现在就回去吧,做你姐姐的好弟弟,做你义父的好儿子,现在还能做你唐师兄的好师弟,我一个人去找师兄。”萧尽急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义父这份大恩不知该如何报答。”
宁承轻一笑道:“你又着急了。若不能让你姐姐、义父、师兄师弟们都喜欢我,岂不让你为难。你义父昨夜没责怪你,你姐姐为了你愿意与我演戏骗过师门叛徒,你师兄虽和你从小不曾见过,却丝毫不嫌师父偏心,一心一意助你报偿血仇,将你家传剑法送回,你还担心什么?好好活着,便是报答他们了。”
萧尽虽觉他说得有理,却仍是闷闷不乐。他平日处事临阵对敌都十分果断,唯独在师门与义父左天应的事上迟疑多虑。
宁承轻道:“你义父说唐寒是你师兄,那唐寒的武功也是他传授的了。”萧尽道:“不知义父几时收他为徒,却从没让我见过。”
宁承轻对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往日替赤刀门除恶杀人时,可会认错人?”萧尽道:“那怎么会,我既知道对方身份姓名,又见过画像,如何能认错。”
宁承轻道:“我看你不大认脸,怕你杀错人。你难道没瞧出来,唐寒的长相有几分像一个人吗?”萧尽回想片刻,不知为何竟有些想不起唐寒的模样,心想果然自己不大认脸。
宁承轻道:“你不觉得他长得有几分像你义父左天应?”萧尽怔住,有些不信道:“你是说,他是我义父的……”
宁承轻道:“唐寒比你大一两岁,你义父又与你爹娘是旧识。你好好回想一下,小时候有没有比你大一两岁的孩子和你一起玩耍?”萧尽于三岁前的记忆实在模糊不清,连爹娘和亲姐姐的模样都一点不记得,哪里能想得起其他玩伴,只好摇了摇头。
宁承轻道:“三岁都不记事,我三岁已读到五经春秋了。”萧尽道:“你从小就聪明,我如何能比。”
宁承轻道:“不记得就不记得,你义父或许也不想让你记起,才让自己的儿子避开,免得你们玩在一起回想往事,伤了你一个小孩儿的心。”
萧尽遥想过往,想到左天应说他心性质朴天真,待人温柔善良,不忍让他知道真相,原本要等他长大成人,渐渐却说不出口,反教自己儿子代替,一时怔忡不安。
宁承轻见他又再发怔,双手将他脸颊捧住朝向自己。萧尽与他面对面瞧着,宁承轻双眼中一片挚爱赤诚,自己被他瞧得心跳不止,脸颊也不知不觉泛起红潮。
宁承轻道:“你这么不认脸,可得多瞧瞧我,前阵子易容改扮,怕你不记得我原来的长相了。”萧尽道:“哪有的事,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宁承轻笑道:“这可不是好话,你想仔细些再说。”萧尽道:“你身上总有些药味,今后就算易容改扮我也认得出。”
宁承轻凑近在他腮边闻了闻道:“狗子闻味认人,你和金角一样。”萧尽听他提起金角,便道:“我倒有些想它,咱们什么时候回头找找,将金角和银角都找回来。”
二人正自说话,门外又有人敲门。
这回不等萧尽发问,那人已高声喊道:“萧大哥,轻弟,你们起来没有,外公说今日要审那铁手佛封威,你们来不来瞧?”
萧尽听说审封威,本不大想去,宁承轻却道:“温南楼昨天就说是你抓住的封威,现在众人都在那里,你不去,岂不显得倨傲自大,目中无人。”
萧尽听了笑道:“要说目中无人,谁能比得过你,如今转了性子,反倒说我。”宁承轻道:“我这些日子得了多交朋友的好处,有夏家父子、温南楼夫妇相助,着实方便不少,现今连程老头儿也不与我作对了,果然师兄说得有理,既有这么多好处,我自然目中有人了。”
他说着话,夏青棠还在敲门,萧尽忙去放他进来。
夏青棠一见门开,先让身后夏家的丫鬟仆人进去。几个丫鬟提着食盒,一碟碟放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早点。
萧尽失笑道:“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夏青棠道:“每样尝尝,吃不完也不妨。”
宁承轻却不客气,捡喜欢的点心吃了一块,灵器山庄地处江南,与他家乡口味十分相近,只说好吃。夏青棠遣退下人,拉了萧尽也过去坐。
他道:“昨晚外公命人将封威关在地窖里,半夜他竟自己解了穴道想逃出来,前去擒拿的人又伤了几个,直到郭女侠和各派高手赶到才将他制住。外公说这人凶悍异常,武功又高,不宜多留,免得在江湖上闯出大案,因此与群豪一合计,打算今日就将他处置。”
萧尽想起山中寺庙死伤的许多无辜僧人,只觉封威也属罪有应得。
宁承轻道:“封威在这犯事,似乎还有其他帮手,你们审他可要小心。”夏青棠道:“郭女侠与程老伯已对我外公说过,今日人多,防范甚严,不必怕他,咱们吃过早饭就快去吧。”
话音刚落,已听见外面一阵狂笑传来。
第九十六章 善必能行恶必除
萧尽听笑声狂嚣放肆,响彻道院,心知定是封威作狂。
他心中始终惦记这人是宁家仇敌,想杀宁承轻泄愤,生怕一时不察又让他跑了,忙忙地要出去瞧。
夏青棠和宁承轻尾随而至,三人出门后沿路来到长生院前圆台处,见里里外外已围了许多人。夏青棠远远瞧见外公刘迎年在当间,忙一手一个拉着宁承轻与萧尽过去。
刘迎年昨日目睹唐寒在长生道院揭露木家往事,逼得玄尘子自尽谢罪,虽不说有恨,但悲痛之情难免,再见到萧宁二人未免有些隔阂,只不过他毕竟一代掌门,礼数不失,向二人道好。
宁承轻见温南楼夫妇与程柏渊也在一旁,忽而起了童心,走到郭翎身旁道:“姐姐,我有个秘密温大侠不肯听,我说给你听罢。”
郭翎见他长身玉立,已是个翩翩少年模样,前日替玄尘子治伤处变不惊,行事稳重,此刻却像个孩童似的与自己顽笑。她是郭崇举最小的女儿,往下再无弟妹,见宁承轻待自己亲昵,便如有了个弟弟似的,笑道:“什么秘密他不敢听?我倒也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宁承轻奇道:“当真,那就姐姐先说。”
郭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宁承轻略有些讶然,片刻后又笑起来道:“原来姐姐早就知道,昨晚我和萧尽想告诉温大侠,谁知他捂着耳朵跑了。姐姐聪明绝伦,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秘密可说了。”
原本是萧尽感激温南楼夫妇处处维护,又自揽责任在身替他洗冤,因此想坦诚相告,将来龙去脉说清,也好对二人有个交待了结。谁知郭翎竟凭一己聪慧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饶是宁承轻这般智计无双也是万分佩服。只因他与萧尽日夜相处,所知细节甚多,郭翎却能只借短短数日间发生的事推断真相,那是十分难得了。
郭翎道:“你也不必夸我聪明,只是十八年前我爹七十寿宴席上,我曾见过那位木长枫前辈,他剑法超群,席间比剑无人能及。我虽只十一二岁,也记得十分清楚。昨日那位自称木家后人的年轻人长得不大相像,倒是萧少侠,我瞧着颇有几分乃父之风。”
萧尽听了,想见父亲当年风范又有些向往。宁承轻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玄尘真人与杀手拼斗时失声质问他究竟是谁,想必也是见了他样貌,想起当年往事。”
郭翎道:“此事既已了结,不必对外张扬,我与南楼也会替萧少侠保守秘密。”萧尽忙道:“多谢。”
他们正说话间,只听封威一声怒吼道:“姓宁的臭小子,你算计老子,等我脱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宁承轻转身瞧他,见封威被绳捆索绑按在地上,对自己横眉怒目,满嘴污言秽语叫骂不休。
他笑道:“封先生骂错人了,是你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你。我爹娘并非死于你手,我与你也可说无冤无仇,只是封先生往日杀了太多人,罪恶贯盈,满手血腥,这里的英雄好汉都不肯饶你。”
宁承轻深知在场自家仇人也是不少,但毕竟隔了一代,封威却是亲手屠杀许多江湖正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群情激昂,观前台上吵吵嚷嚷,纷扰不止。
刘迎年道:“铁手佛封威行事毒辣,杀人如麻,各位与他有血仇的今日即可偿报。只是咱们正道中人,凡事得讲一个堂堂正正,明明白白,不可血口喷人,造谣中伤。因而请各位细数罪名,好叫他死得心服口服。”
封威大声叫骂道:“老不死的惺惺作态,要杀便杀,你家那婆娘也是老子奸杀,生的女儿不知是谁的种。”
刘迎年早年丧妻,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也得病过世,只有个女儿刘氏嫁给夏照风为妻。他妻子明明病死,与封威毫无瓜葛,这人却满嘴胡说八道,不但当众污辱他亡妻,连已嫁为人妇生儿育女的女儿也一并诋毁羞辱。刘迎年即便脾气宽和持重,面上也十分不好看。
夏青棠年轻气盛,听他羞辱自己母亲,忍不住想上前叫骂,却被夏照风拦住道:“他这样一个不要脸面的恶贼,你去和他对骂,岂不正中他下怀,等一下又说出更不堪的话来反而惹人笑话。”
夏青棠也算富家子弟,平日谈吐风雅,喜爱诗词歌赋,如何能与封威这等粗俗狂放之人对阵,可又气不过,脸上憋了个通红。
宁承轻笑道:“封先生又扯谎,明明当年被正道各派围攻时身受重伤,断了手毁了容,还伤了下身不能人道,正应了缺德之人断子绝孙,冥冥之中必有报应的道理,怎么见了别人的女眷就要意淫自己雄风依旧,自欺欺人呢?”
封威当年确受重伤,但也只是断了一只手,鼻子被削去半个,身上内外伤不少险些丧命,却并未伤及下身,不能人道云云更是宁承轻胡说。可他堂堂男儿,被人说凶恶歹毒、杀人不眨眼只当夸奖,万万听不得便是这等有辱自尊的闲话,当即反驳,怒斥宁承轻信口胡言。
宁承轻知道若与他争执刘迎年的妻女从未被他玷污,双方纠缠不清反而落人口实,因此便要反其道而行,让他也落个需得自证的境地,见他着了道,仍不疾不徐微微笑道:“啊,封先生说可以人道,不知该如何证明,前日我身边这位姓萧的朋友在山下悟心寺与你对敌,使一招青龙翻身,再使一招毒蛇袭阴,凡会武之人遇到后面这招自然知道是十分要紧的命门,必要回避,封先生却不躲不闪,有恃无恐,想必要害早已不在,所以威猛异常,丝毫不惧。”
封威怒不可遏,待要自证,却不知如何辩白,难道要人当众剥下他裤子来瞧?在场群豪皆都练武,宁承轻说的这两招招式如何,心里一清二楚,心想这招真打中非绝嗣不可,他既不以为意,莫非真已成了阉人。
封威见众人神色古怪,均有鄙夷不屑之色,更是羞愤恼怒,叫嚣着要将宁承轻碎尸万段。
夏青棠见宁承轻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封威对自己家人的诋毁,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高兴,连夏照风和刘迎年都心道这少年机灵巧变,言语犀利人所难及。
封威骂了一阵,刘迎年怕他口不择言越骂越难听,但要点他哑穴,一会儿数他罪状时未免有不让他开口辩解之嫌。他自诩公正,不愿做这等独断之事,便将群豪中与封威素有旧仇的聚到一处,置了笔墨纸砚,教他们将封威的罪状一一写明。
这法子原是前日宁承轻想到的,刘迎年也觉人数众多,落笔纸上更是明了。
待众人写完,封威也骂得累了,萧尽见他目眦欲裂,形状可怖,一副恶兽吃人的模样,甚感骇然。
刘迎年将大弟子骆岱州叫来,命他在封威面前陈述其罪。封威甚是了得,但凡记得都一口承认,更对死去之人出言不逊,听得群豪恨不能将他杀之而后快。
骆岱州读完罪状,刘迎年问道:“封威,这些人可都是你杀的?没有错吧。”封威知道今日在这高手如云的道院前,自己中毒后内力全无不能幸免,但也不畏死,反倒瞧着这些被他杀得家破人亡的仇家神色愤怒,大感得意。
他道:“不错,都是我杀的,还有哪些你们找不到凶犯的也可算在我头上,老子杀一个也是杀,啥一百个也是杀,可笑你们这些人自诩高手,被老子一个人杀了这许多年,今日聚在一起才敢找我报仇,名门正派都是这般脓包货色,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不止,刘迎年见众人面上难看,心想他既然都已承认,再留活命已是多余,今日除恶谁动这个手,江湖上都博得一个好字,自己不必居这好处,于是放眼一扫,不知何人能够来做个了断。
这时一人道:“姓封的,死到临头还狂妄,刘前辈与各派高手不与你计较,我却听不得你这张嘴里污言秽语,脏了咱们的耳朵。”
众人听得呛一声长剑出鞘,一个年轻男子执剑飞来,往封威眉心刺去。
宁承轻在一旁瞧得清楚,正是琴剑双侠中的方从剑。他微微一笑道:“这人倒真会捡现成便宜,脸皮厚得很,封威怕是不肯死在他这等无名小卒手里吧。”萧尽原也不齿琴剑双侠为人,见方从剑趁机出头,很是不屑。
封威是何等样人,自诩武功超群,一生杀了不知多少高手,如今即便被杀也算够本,但方从剑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他实不放眼里,见长剑刺到,冷冷一笑,双唇合拢一口痰吐去。
他内力已失,这口痰其实并无丝毫劲道,但方从剑见他张口吐痰,直向自己面上而来,若不躲开岂不恶心。他身穿华服,自不肯让秽物落在身上,连忙往后一避躲开。谁知那口痰吐得十分远,方从剑虽已后撤,落地后却还是被吐在脚尖,这一下不但在群豪面前丢了脸,又觉作呕,一时不知该不该再上前刺一剑。
封威道:“你是哪来的小杂种,也不报个名号,不知是哪个老畜生教出来的杂种崽子。”
方从剑哪容他如此谩骂,他与韩琴儿自出江湖到处受捧,琴剑双侠之名人人皆知,当下自报家门。
封威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方家的小杂种,你那脓包老爹怎么不敢出来,当年他兄弟死在姓宁的家里,他却把脖子一缩当了缩头乌龟,原来老的是乌龟王八,小的是王八羔子,老子今日就算自尽也不让你这小王八捡了便宜。”
方从剑听他一通乱骂,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怒喝道:“你胡说,我爹何曾不敢去报仇,只是宁闻之已死,宁家庄园被火烧尽,哪里再去找人报仇。”
封威哼道:“宁家的小兔崽子就在那,你去宰了他,再来杀我,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去啊!”方从剑如何不知宁承轻就在一旁,且不说父债子偿有无必杀之理,还有萧尽在他身旁,温南楼夫妇、夏照风父子等人也对他十分亲热,哪敢上前挑事,这时忽然后悔,不该贸然出头捡这现成便宜。
封威见他果然不敢,又是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人,说我杀人要来报仇,遇到宁闻之杀了一庄子人,又杀了庄下几百户山民,却无人敢提一句报仇的事,当真虚伪得很啊。”
第九十七章 茫茫人海复几年
萧尽听封威信口污蔑,心头愤恨,方从剑却恰好有这由头借坡而下,顺势剑尖一指问道:“家父故交季望秋当年赶赴宁家,死于庄中,宁闻之残杀江湖同道已是实情,你说他又杀了庄下几百户山民可有证据。”
他嘴里问要证据,暗地里打的却是将宁承轻一同拉下水的主意,如此众人便可忘了他方才的丢脸畏怯。
封威道:“要证据可没有,是我亲眼所见,你信不信?”群豪都想这人一生为恶,从未做过一件善事,他说的话恐怕不太信得,但宁家灭门与许多江湖侠义之士同葬火海乃是武林中一个十年未解之谜,即便无关之人也难免心生好奇。
封威见众人听他说话,并不急着立刻将他处死,心中略喜,想着多活一刻便多一分转机,说道:“宁家祖上富庶,庄下山田多是他家中产业。哼,当年我听说宁闻之的仇家上门寻仇正合我意,也去瞧瞧,来到山下见几个人正在挖坑掩埋尸首。老子平素杀人从不埋尸,但见地上死人不少,便躲在一旁多瞧了一会儿,那几人个个蒙脸瞧不清样貌,正挖时,又有一人从山上下来道,主人吩咐不必掩埋,将尸首连房子一并烧了了事。”
他说到这里,当年曾去过宁家庄的人均都想起山下那些木屋田地也随庄园四处起火,确有许多人家成了一片焦炭。
封威冷笑道:“姓宁的人前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什么秘密被庄外山民知道,杀人灭口不够,还要毁尸灭迹。”
他说这话时宁承轻只听着,并无辩驳之意。萧尽为他着急,怕众人听了一面之词又对他心生误会,喊打喊杀。
封威眼见群豪听了自己的话,多有向宁承轻望去,虽不知各人心思,但给这小子平添些麻烦也是十分得意。他正寻思如何再言语挑拨,好令两方打斗起来乱成一团,自己便有可趁之机,忽然眼前人影晃动,尚未来得及瞧清是谁,心口就是一痛。
封威大惊之下抬头望去,见是温南楼站在面前,手中长剑已有大半刺入自己胸膛之中。他牙根紧咬,恶狠狠道:“你……你……”
温南楼不与他分辨,伸手一拔将剑拔回。他一剑刺得又快又准,恰好刺中封威心脏,这双手血腥犯案累累的恶人铁手佛不出片刻就断了气,只是一双眼睛仍不肯闭上,如恶鬼似的死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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