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温南楼将剑上鲜血擦净,归剑入鞘,转身对四周围观的群豪道:“铁手佛封威经年来杀人无数,多少江湖好汉英雄侠士中了他的毒计死于非命。此人诡计多端,言语不实,若听信他的话互生嫌隙,岂不称他心意,临死前仍然得逞搅乱人心。在下不才,受刘掌门所托,愿执剑斩恶,将他除去,为亡故的好汉们报仇。”
他说得正气凛然,且言语间提及刘迎年,刘迎年也不愿在自家地头多生事端,一个恶贼封威死就死了,别人杀他还有抢功之嫌,温南楼却早已江湖闻名,实不需要多杀一个封威来扬名,因此就顺水推舟道:“温大侠说得不错,咱们武林同道应当勠力同心,不可为邪魔外道恶贼狂徒挑拨。今日封威命毙于此,既是各位众擎易举之功,更是天道显化之威。”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方从剑道:“难道宁家的事就这么算了吗?”刘迎年道:“方少侠不必着急,令尊故友之仇可另外商议,我听闻温大侠与程大侠已请了铁背金龙郭老侠客公证此事,到时定能查明真相。”
温南楼也道:“当年之事,宁公子年纪尚小,不过五六岁,怕不能记得详细,亦不能为恶,父母之仇不宜为难他。”
方从剑道:“五六岁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读书识字明事理,又不是三岁小儿,如何记不得家中之事。”
宁承轻听他针锋相对不肯放过,终是微微笑了笑道:“方大哥天资聪颖,三岁识字,四岁读书,五岁明事理,六岁又武功大成,小弟愚鲁,是万万比不过的,小时候的事委实记不起。方大哥若要报仇,我不会武功也不能还手。不过方大哥为人正派嫉恶如仇,方才挺身而出要替天下英雄杀封威,想必不会为难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
他已将话说死,方从剑再要动手便有恃强凌弱之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难作为,只气得闷声不语。
郭翎见在场许多人与宁家有宿仇嫌隙,只是碍于情面,说不出要追究当年六岁孩童的罪过,但此间事了散去,难免有人要寻仇上门。她推了丈夫一下,温南楼便知她心中所想,踏上一步对方从剑道:“方少侠还请放心,宁家与各派的恩怨早在两年前已由程前辈上仙城山邀我岳丈主事协理,岳丈年事已高不宜走动,便由在下接承。在下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方少侠当信得过我。”
方从剑知道温南楼在江湖上的声名地位,自己与他不可同日而语,说一句信不过,不知得罪多少与温南楼交情匪浅的江湖人士,但要叫他就此放过宁承轻与萧尽,不说别人,连在韩琴儿面前也失了颜面。
他迟疑片刻后道:“温大侠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但若遥遥无期总不能等到老死,需当定个期限,咱们与宁家有过节的,到时便去仙城山相见,叫姓宁的小子给咱们一个交代。还有那水月白芙,也不可让他留着。”
温南楼皱了皱眉,心道这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偏要当着这么多人提起那剧毒奇药,虽说在场多是江湖正道,但也难免有人听闻后起了异样心思,岂不又多一桩麻烦。
郭翎比他多一层厉害,知道方从剑这话听似无意,实则有意要将宁承轻逼入绝路。刘迎年办这比武大会,虽发了英雄帖到各派,可消息传开后并非只有那些收到帖子的门派遣人前来,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都蜂拥而至,善恶实难分辨。
方从剑虽心思刻薄,但这定个期限的主意却得众人纷纷响应。温南楼无法,转身与宁承轻商议,问他何时能上仙城山,将过往之事说明,自己当与老泰山郭崇举一同极力维护,化解恩怨。
宁承轻笑道:“温大侠好意我心领,只是我还不曾想过要上仙城山拜见郭老前辈,况且我师兄段云山自上回遇到山洪掉下悬崖后便下落不明,我对儿时的事已无印象,要向各派说明,只怕还需师兄帮忙回忆。”
温南楼心知他不愿与各派罗嗦,只是心思敏捷,找的借口也十分合理。萧尽却想,他听了段大哥的话要与温南楼这样的江湖侠义善士多多结交,眼下又当众回绝,会不会有些不给他面子。
郭翎道:“怎么你师兄掉下山崖至今杳无音信,可曾知道他是否遇难?”宁承轻提起段云山,眼圈一红道:“师兄待我情同手足,当日遇险,我与萧尽将山下尸首翻遍也未曾找到他。”
温南楼道:“我与程前辈已找人将遇难者的尸首尽数挖出清点,发丧各派认领,的确未曾见到段大侠的尸首。我想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被人所救,不曾遇难。”郭翎道:“冲云拳段云山既是宁庄主爱徒,或许对当年之事的真相有所知晓。既如此,该当先将他找回才是。”
温南楼点头称是,众人见宁承轻神色黯然,伤心之情溢于言表,心想他年幼失怙,全靠段云山一人照顾,倒也说不出不让他去寻回师兄的话。
宁承轻自然是真要找段云山,但此刻伤心难过也是博人同情刻意为之。郭翎与他应和,温南楼又赞成,余人默许者多,反对者寥寥。只有琴剑双侠仍旧不服,方从剑吃了瘪,韩琴儿又道:“寻人这事漫无目的,旷日久远,如何作数?还是请温大侠定个时日,也好让咱们回去禀报本家长辈。”
郭翎道:“妹子说得有理,不知宁公子可有打听到段大侠的踪迹,不知多久能将人寻到?”宁承轻道:“师兄掉下山崖后应当受伤不轻,即便被人所救也不能走远,若当时在山下方圆百里之内搜寻或许早已找到。只是当时我俩也受伤不轻,又怕温大侠与程前辈带人前来捉拿,只得慌不择路远远逃了,如今已过去数月,我也不知师兄人在何处。”
他目光低垂,轻轻叹气道:“我与萧尽只得两人,人手甚是有限,偌大江湖找一个人实如大海捞针,怕没个三年五载不能找到。”
韩琴儿冷笑道:“难道要我们等你三五年不成?”宁承轻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韩琴儿对打伤自己的萧尽恨之入骨,可宁承轻虽曾以毒血毒倒过她,每每见他对自己温柔微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宁承轻道:“要韩姑娘等三五年那是不成的,岂不耽误了你。我想若两位也能略施援手一同寻找,一年就够了。”
温南楼知道一年便是他说出的期限,只是这小子说话总要七拐八弯,不肯直截了当,心里无奈苦笑,嘴上却回护道:“不错,找人这事人多好办,就请各位有认识、见过冲云拳段云山的下山后多多留意,途中若有消息派人传信到仙城山,我夫妇二人即刻便知。”
群豪中也有聪慧机智之人,瞧出这是宁承轻的缓兵之计,温南楼夫妇亦有偏向之意,知道今日将人放走,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将各派聚齐,因此都不回应。
忽然程柏渊喝了一声道:“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做什么在这扭扭捏捏,哪里像有担当的好汉?你们还怕这小子跑了不成,老夫在这,一年后不管找不找得到段云山,这小子跑到天边我也把他揪去仙城。”
第九十八章 湖海高朋时劝酬
温南楼与宁家并无恩怨,旁人或觉他有心偏袒,但程柏渊两个亲兄弟死于宁家,一夕间族中手足凋零,留下两家孤儿寡母,此仇要说不共戴天也不为过。况且程柏渊得知宁家后人在世,不但亲自带两个侄儿去寻仇,还请铁背金龙郭崇举作保,为死于宁家的同道讨公道。众人对他甚是信服,只觉这老头儿为人耿直不阿,应当不会徇私,只奇怪他为何此刻竟会替姓宁的小子说话。
人群中还有当日一同追讨宁承轻与萧尽的青萍剑丁处舟等人,只听他道:“既然程前辈这么说,咱们自当不疑,程前辈嫉恶如仇,仁义公正,必不会偏袒一方。”
程柏渊道:“此事由老夫挑起,我一肩担到底,绝不半途而弃。”郭翎也道:“宁家之事程老爷子既托了我父亲,又由外子一力承担调停,咱们应当兼听则明,不可妄下断论。依小妹看,一年之约不多,方才封威所言我与外子也当查明真相。请各位宽限一年,多施援手寻找冲云拳段云山下落,也可自行寻访当年故人旧事,一年后请各派英雄上仙城山,家父与我夫妇二人定会给各位一个说法。”
她声音爽朗清脆,在场各人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都想,她是铁背金龙郭崇举的女儿,又是游云剑温南楼的妻子,绝非无名小卒,说出来的话应当不会食言。琴剑双侠见众人都不反对,也不好再纠缠,但两人看萧、宁二人极不顺眼,脸色便有些难看。
郭翎微笑道:“韩姑娘,方少侠,两位家仇深沉,若有异议也可提出,咱们再做商议。”她地位名望与琴剑双侠不可同日而语,如此特地问他们意见,可说给了十足的面子,韩琴儿与方从剑心知温南楼、程柏渊等人主意已定,自己无论如何提议也都是自取其辱,白白惹江湖群豪笑话。
方从剑道:“温大侠伉俪德高望重,名扬四海,在下与琴妹若再力持异议未免胸襟狭窄,既然如此,那便由两位和程前辈定夺,还望各位不要徇私。”
郭翎道:“方少侠气度宽宏,实是武林之福,多谢了。”
她转而又瞧了韩琴儿几眼道:“韩妹妹,我原有件东西送你,昨日忘了,今日记得取来带在身上。”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楠木小盒,交到韩琴儿手里。韩琴儿打开盒盖一瞧,见里面放着朵小小珠花,累丝攒珠,光耀闪闪,煞是精巧可爱。
韩琴儿原本气窄,总耿耿于怀记恨萧尽伤她一刀,郭翎给她珠花分明是瞧出自己发鬓有损,因此微感不快。然而这枚珠花实在精美异常,价值不菲,她虽家中富裕,可首饰常如名剑,合心意的可遇不可求,更何况大小合适正好遮丑,不免又有些喜悦,当下关了木匣道:“多谢姐姐。”
郭翎笑道:“这是我爹给的,我已嫁作人妇,不做女孩儿打扮,他却还当我是小姑娘。韩妹妹青春貌美,正好配它。”郭翎虽已嫁人,但光彩照人,端丽不可方物,韩琴儿听她称赞自己也是十分欣喜,顿时将方才的恶感不快扫去,微笑起来。
她二人说起女儿私话,众人不便细听,温南楼则见妻子安抚了琴剑双侠,说道:“各位若无异议,咱们就此约定,这一年中各派不得暗中寻仇,宁公子、萧少侠,两位也不可挑起争端。”
萧尽自然感激他好意,宁承轻却道:“那别人虽非寻仇却有意挑衅呢,总不能我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温南楼知道他刁钻,总有话说,笑了笑道:“有谁有意挑衅,你告诉我,我来替你评理。”
宁承轻笑道:“你总不能一年之内与咱们寸步不离,俗话说鞭长莫及,真有人找麻烦怕是来不及告诉温大侠。”
温南楼正色道:“温某一生纵横江湖,攒得些许虚名,自是言出必践,绝无反悔。这一年中若有人寻你和萧少侠的麻烦,抑或有人伤你们性命,温某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替你们报仇雪恨讨回公道。如若不然,便如此剑。”说罢手臂一振,手中长剑连带剑鞘一并断裂。
众人听他如此立誓,又露了这么一手极强的内功,都是深信不疑。
宁承轻道:“很好,今后有谁欺负我,我就将那人名字记下,回头找温大侠报仇。温大侠剑断了,换上夏伯父打的泰清剑,宝剑配英雄,刚刚好。”
温南楼一愣,郭翎却噗嗤一声笑了。
场上事不关己的人见她一笑也纷纷笑起来,其余与宁家有仇的,知道今日讨不到结果都冲着温南楼夫妇和程柏渊的面子各自过来辞行。只有夏青棠最高兴,连问宁承轻与萧尽下山后去哪,若无去处便要请他们再去灵器山庄住些日子。
宁承轻道:“咱们下月与人约在滁州城会面,算算时日已有些紧了。”夏青棠一听滁州,面上神色又扭捏起来,宁承轻知道他在想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会心一笑并不点破。
夏青棠道:“那也不差一天半天,至少今日还在外公家里多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亲自送你们下山。”宁承轻心想封威死前那些胡言乱语又搅了一池浑水,难免被有心人记挂,再对宁家往事耿耿于怀,若此刻与众人一同离去,路上只恐生事,多住一晚倒也不错。
萧尽自己心事已了,一心一意担心起宁承轻的家仇,处处为他着想,也觉多住几日再走不迟。夏青棠见两人都点头答应,十分高兴,拉着他们去山间游玩。
刘迎年唤了紫阳剑派的道童仆役清洗观前空地,将封威尸首收殓。封威树敌无数,仇家都道此等恶人不配殓葬入土,不如抛下后山,由得禽兽啃噬罢了。
众人纷纷扰扰,闹了大半日,到日落时才散尽。
入夜后,温南楼夫妇与程柏渊找来,夏青棠见他们有话要说便乖觉避开。
温南楼道:“宁公子、萧少侠,明日我与拙荆要先回仙城山,将这里的事回明岳父。今日虽与各派立了一年之约,但江湖恩怨终究难保不横生枝节。我与拙荆商量,想请两位一同回去,在山上住个一年。我找齐人手,去寻找段大侠下落,必要将他寻回与两位团聚,不知宁公子与萧少侠意下如何?”
宁承轻心知上了仙城山,这一年温南楼必定当他们贵客看待,决计不是什么软禁挟制,不过是一番回护庇佑的好意。可他生来不喜白白受人恩惠,何况是将自己与萧尽当孩童般看护起来,便笑了笑道:“温大侠和郭姐姐一片好意,咱们心领了,我与人有约,还另有事情要办,不如就照今日的约定,一年后我与萧尽再上仙城山拜见两位和郭老前辈吧。”
温南楼笑道:“我早知你要拒绝,原也不意外,年轻人当有这般气性,只是这一去必定不少凶险,路上可要万分小心。”
说着,他瞧了萧尽一眼道:“萧少侠武功机巧多变,寻常人已不是你敌手,不过我瞧你招式繁杂,虽临敌能随机应变但也时时惊险异常,今日得空,不如你我再当一回对手历练历练。”
萧尽听他要指点自己武功,心中甚喜,想这两年中自己读了许多武功图谱,却只能自斟自酌,自行研习,实在少一个武功高强、经验丰厚的师长指点。温南楼既有这好意,他便急着想将许多自己想不透的招式逐一请教。
温南楼拉着萧尽去屋外比划,宁承轻与郭翎、程柏渊一道在屋里饮茶。程柏渊人前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郭翎却能说会道,讲了许多江湖趣事。宁承轻自来喜欢聪明伶俐的人,二人相谈事事都能意会,十分投机,他又嘴甜,一口一个姐姐,老爷子,连程柏渊也哄得服服帖帖,丝毫动不了气。
聊到深夜,夏青棠终于忍不住跑来,与他爹夏照风一道在房里摆了宵夜酒菜,一同欢饮起来。
宁承轻抬眼见屋外萧尽与温南楼演练刀剑,房中众人和乐融融,渐渐想起段云山,想到若师兄见了此刻此景,知道他得如此多的江湖前辈友人关怀,是否便可放心释怀?想着想着,眼角竟有些温热。
众人欢闹到三更过后才各自告辞,萧尽与宁承轻见时辰不早也胡乱睡下,一觉到天亮,虽不足两个时辰,却是近来难得的好觉。
到了早上,两人洗漱停当,打点包裹行李准备下山离去。夏青棠果然如约前来送行,带了丫环仆人送了许多银两、衣物和点心,将二人送到山下领回马匹,又再送出数里才回。
萧尽见他如此依恋,心想自己曾几何时有过如此相亲的好友,也有些不舍。
宁承轻道:“咱们此去滁州,若荆州三杰不出错,得了山中陵墓的墓葬,就有钱买地置庄,到时有了家,请青棠过来住着。今后想出去游山玩水便出门玩些时日,玩累了也有个回来的地方。”
萧尽道:“以前我从未想过离开赤刀门,如今义父说了不强逼我回去,也该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宁承轻道:“和我住在一起,你愿不愿意?”萧尽道:“自然愿意,你我还能分开不成?”
宁承轻道:“咱们住在一块儿可不能忘了师兄,现下刘迎年、温南楼都说要派人手一起去找寻师兄的下落,但我想自己找到他。咱们先去滁州取了钱,再回头打听一遍,如今没人再冒充你杀人,正道中人也不追杀我,行事方便不少。”
萧尽道:“也要防着还有蛇面阎罗、封威这等与你家有仇又觊觎水月白芙的恶人。”
说到这里,萧尽想了想道:“奇毒水月白芙你到底有没有,可能对我说吗?”
第九十九章 薄俗直肠须横财
萧尽自与宁承轻相识以来,不管江湖上正邪两道追得如何紧迫,也未曾认真追问他水月白芙的下落。此刻两人挚爱已深,彼此再无禁忌,萧尽便正经问起。
宁承轻听后先是一阵沉默,半晌答道:“曾是有的,眼下已没了。”
萧尽道:“是不在你手中,还是绝迹了,可有药方留下?”宁承轻听他接连发问,不知如何心中升起一阵烦闷,但抬头见萧尽满眼关切,不由呆了片刻,胸口一阵剧痛又咳嗽起来。
萧尽大吃一惊,忙轻轻拍他背脊,伸手握他脉门道:“是不是前几日的内伤不曾好,又发作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宁承轻只是想起往事,一时心胸滞碍,并非旧伤复发,见萧尽情急,心中温暖,渐渐好了,笑道:“我咳嗽几声,你急成这样,怕我死了吗?”
萧尽道:“你身子弱,我怕封威一掌伤到你脏腑成了隐疾,你快给自己瞧瞧哪里有伤,该吃什么药调理治疗。”
宁承轻悠悠道:“我身子不弱,反倒比寻常人强些,只出生时体弱,被爹娘喂了几年药后就好了,从小到大不曾生病,就遇到你后发过两次烧。”
萧尽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生病还是小事,只这一路上你又中毒又受伤,总不教人安心。”宁承轻道:“你不也是又生病又中毒又受伤,既在江湖哪有不伤不痛的道理。”
萧尽道:“你既没有水月白芙,何不趁昨日温南楼、程柏渊都在时向他们说明,将来即便上了仙城山也能免去众人讨伐你的这条罪名。”宁承轻道:“难道我说没有,他们就信了不成?”
萧尽道:“温南楼夫妇为人正派,既肯在群雄面前相助你我,你说实话他们必然会信。程老爷子虽固执些,却也非蛮不讲理之人。”宁承轻道:“他们信了有什么用,自然有那些不信之人暗中刁难,既如此何不留着它教人疑神疑鬼,既可防身又能吓人。”
萧尽听他这般执拗也不再多言,只是又心生好奇道:“水月白芙既曾有过,到底如何厉害,让人闻之色变。”
宁承轻正色道:“江湖传闻虽多有不实,但也不全是假的。水月白芙毒性之烈,世所罕见,所幸它已从世上绝迹,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提它,外人信不信我不在乎,只你一人知道就行了。”
萧尽见他神色肃然,知道此事非同儿戏,点了点头道:“好,我再不问了,咱们现下去哪?”宁承轻道:“既说了去滁州,也未与那三个盗墓贼说定日子,但他们惦记自己身上中毒未解,断不敢自行离去,咱们时间宽裕,慢慢前往不迟。”
萧尽道:“好啊,正合我意,我没去过滁州,一路上要好好瞧瞧。等这事办完,我还想……”宁承轻岂会不知他心意,接话道:“你想去爹娘墓前磕头,我陪你去。”
此去二人再不用易容改扮,虽仇家仍不少,但江湖之大,绝无人人相识的道理,即便有人认得,碍于温南楼、郭翎、程柏渊和夏家父子的面子,明面上也不敢擅动。
两人原本从曲敖那里得来的银票就十分丰足,此番下山夏青棠又在行囊中塞了不少钱物,萧尽拿出来数数,也有千两之多。
二人轻衫快马一路游玩,不出十日来到一座镇上,离滁州城已不到六七里路。
萧尽与宁承轻下马进了饭铺,点些爱吃的菜,正在喝茶,见从门外进来四人。
这四人各携刀剑,面目粗鄙,绝非善类,一眼便知是江湖客。萧尽见他们进门便对店伙吆五喝六极尽刁难,店伙不敢惹怒他们,旁人听了均觉扰攘不堪。
萧尽心想江湖上鱼龙混杂,不知这几人什么来历,忽然那桌上一声巨响,杯碗盘盏砸了一地。四人中有个独眼带疤的壮汉将小二抓起,提到桌上喝道:“你这茶太烫,将老子嘴上烫起泡来,可是不要命了!”
小二吓得连声求饶,那人提起茶壶要将滚烫茶水往他脸上浇去。萧尽见状,手里捏了筷子正要掷去,却见旁边桌上一个青袍人抬手一掌劈向茶壶。
萧尽一惊,只想他这一掌若将茶壶打碎,岂非也要泼那店伙一脸滚水。谁知青袍人拳风扫出,茶壶应声而碎,壶中热茶却随他掌风向独眼壮汉脸上飞溅,一滴也未落在桌上。
壮汉一声惨叫,放过店伙,双手捂住眼睛狂喊不止,另三人见状立刻拔了刀剑,欲起身对付青袍人。
萧尽握住拒霜,只待三人动手便上前援手。青袍人抬了抬眼,向四人面上一一扫过道:“滚出去,在这吵得旁人不得好好吃饭。”
他双眼细长,目光如电,隐隐有杀机外露,那四人原本怒不可遏,不知为何被他目光一扫竟不敢动弹。萧尽心知这人方才露了一手掌力十分高明,稍有眼力的已能瞧出此人武功奇高,不可随意招惹。
三个江湖客略一迟疑,返身将烫伤眼的同伴两边一扶,竟不敢追究,灰溜溜地出门去了。
萧尽暗暗佩服,心想自己武功不知练到何等境界才能像这青袍人一般不怒自威,震慑歹徒。他瞧了一会儿,悄悄回头问宁承轻道:“这人内力浑厚、掌风凌厉,又气势凛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宁承轻沉思片刻道:“江湖武林能人高手不知凡几,他外表平平,又不亮兵刃,我也不认得。”萧尽道:“我瞧他不爱与人交际,不然倒可请他过来攀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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