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趻
“这才成了没几天便给自己妹妹挑上世家子了……”白御卿的额角暴出几分青筋,嗓音愈发冷凝,“陆侯爷不是知道那些人什么德行吗?”
陆清文写了那封可怜兮兮又诚恳的信——
‘白哥哥,哥哥令我择选夫婿, 想请您给清儿掌掌眼。
清儿在宁国公府叨扰良久,承蒙白哥哥关照,本不该来打扰,可清儿实在不知嫁给谁, 一无闺中密友,二无父母亲朋,哥哥刚回京也不知他人底细。
清儿为择婿一事, 心中烦忧惆怅。
白哥哥常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教育清儿不可轻信男子。
清儿观城西萧家四郎热烈俊气,似是良人,户部侍郎的五郎君虽模样不行,但人胜在宽和知礼……清儿实在不知道选什么了。
白哥哥……您也不想,清儿嫁给不知根知底的人吧?’
心黑小姑娘柔软的笔锋在话尾都带上了几分暗色。
心更黑的陆煜行还贴心在后面写了张名单——
京城不学无术却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
白御卿收到信的时候,玉手执着的笔都差点折断,一张如玉的俊脸黑沉压抑,抿着唇深吸一口气。
那萧家四郎是个京中黄毛,每日就知纵马踏花,流连青楼楚馆,只有一副还算好的皮相。
那户部侍郎的庶子五郎更不是个好东西,中央空调,在家中不受重视,便吟几个酸诗往青楼咏,不知和几个女子私定了终身。
其实白御卿倒不是信不过陆煜行的人品,认为他真会给陆清文挑些不好的东西当夫婿。
只是……陆清文这条命,是他从天道手里抢回来的。
她在原文中本该去世,作为一个符号,一个促进陆煜行的成长与心性的工具人,可又被白御卿在那天雨夜里,生生攥着手扯回来。
他不知天道会不会再安排陆清文早死,她在原文中也没有结尾,也不知受不受陆煜行的主角光环影响,会有个好结局。
白御卿唇角勾起笑意凑在他耳边,尾音也拉长,“嗯……陆侯爷?”
陆煜行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略微垂眸,无声磨了磨犬齿,哑声说,“公子倒是记起我们兄妹俩了——”
什么怨夫口吻?
白御卿眉尖一蹙。
他不爽地扼着陆煜行的脖颈,在背后侧过头看向陆煜行下颌线锋利的侧脸。
他的虎口研磨喉结,指尖也摩挲皮肉,“陆侯爷,清儿现在不便嫁人,至少等——”
等他登上高位,再无人敢欺之时。
如今上京因为陆煜行的归来各方势力翻涌,局势变化之下,就连素来安稳的宁国公府都几分异动……不然作为素来受宠的宁国公世子,陛下怎不在宫宴那时给自己讨回公道全一全面子呢?
京城快变天了。
陆清文不能在此时嫁人。
陆煜行喉结滚动,侧过脸对上他的视线,唇角略微勾起,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轻声道,“清儿想见你。”
……他也想。
他的指尖摩挲了一下白御卿的发尾。
“还有……”陆煜行垂眸瞧了一眼自己裹着身子的白色寝衣,嗓音低哑深沉,“公子,我在更衣。”
白御卿蹙眉,随后顿了一下,这才放开手。
他来得匆匆,也气得匆匆,一入府邸就令人带他来寻陆煜行,想一拳打在这急于把陆清文嫁出去增添势力的混账脸上。
那张陆煜行附带的名单,怎么来看就是那个意思。
却没曾想一进门就是此人背对着自己在更衣。
——他身上疤痕多了许多,肌肉流畅漂亮的脊背上带着疤痕,凸起的脊柱随着收窄的劲瘦腰肢,漆黑的墨发束起,宽厚的脊背在烛火的照耀下宛若刷了一层蜜。
但是还是很气啊!
他才背对着他,扼住这混账小子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威胁。
[可卿卿你有洁癖的。]
还很知礼。
……至少不会趁着别人更衣,触碰别人。
——我那是气坏了。
白御卿正要离去待陆煜行更好衣,刚蹙眉要反驳系统,男人的手却一瞬间拉住了他绣着银丝祥云的衣摆。
陆煜行似是在笑,略微弯着晦暗漆黑的双眸。
死死盯着他,胸腔几分震颤,随后哑声道。
“公子先别走,帮……我束一下腰带可好?”
“……自己没手吗?”
他冷薄道。
“……嘶。”陆煜行拉长尾音,挑起眉梢,嗓音低哑,眼尾还带着几分无辜的澈,“公子可是忘了我肩膀剜了块肉?当真是没手了。”
他此时正对着白御卿,胸前的白色里衣松垮垮的,露出饱满的胸肌与错综浅淡的疤痕——鞭痕,润色的皮肤泛着光亮,宛若刷了一层蜜。
凸出的喉结略微滚动,只是略微弯着双眸看着他。
他一手扶在自己的腰带上,宽大的手掌手背青筋凸出,曾满手的青紫冻疮不见,修长又骨节分明,看起来性感极了。
另一只手松散垂下,似是因为肩膀的伤,抬不起来。
白御卿感受了一下自己“好了不少”的腕骨。
罢了,是他的错。
若非他的碰瓷,他也不会和应好打一架,以致于来他府上发疯剜了自己一刀。
白御卿抿了抿唇,伸出指尖勾住了他的腰带。
“……只一次。”
陆煜行低笑一声。
可生来娇生惯养的世子当真不太会束腰带,白御卿蹙眉,指尖略有些笨拙,硬是发力勒住了他劲瘦的腰肢。
……腹肌真硬。
白御卿“啧”了一声。
男人劲瘦的腰在指尖泛出体温,他略微低着头,发丝滑下,鼻尖差点抵在陆煜行精壮的胸膛上。
墨色的柔软发尾随着低头的动作滑下,挠在陆煜行胸膛上,颤得令人发抖。
泛着淡色的沉水香气在鼻腔。
陆煜行垂下眸看他低头的头顶,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由得呼吸一窒。
……好香。
他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扣住白御卿的手背,指尖抵住他的指结,发力。
嗓音低哑,似是带着几分沙哑的蛊惑。
“公子,这样——”
如果白御卿抬头就能看见,陆煜行那双素来冷戾晦暗的双眸垂着,鸦羽一般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氤氲着几分晦暗的侵略与危险性。
……说话那么gay干嘛?
这没有你的后宫,别用气泡音。
小狐狸磨了磨狐狸牙,嗓音不愉道,“……别随意指导,小爷不蠢。”
陆煜行顿了顿,扯起唇角低笑了一声。
但是很可惜。
白御卿真的不会伺候人,刚要束好的腰带因为男人随意一垂手松散了下来,他刚要抬头斥责,却见因为松散的腰带而整个滑下来的衣物。
——一瞬露出了他的上半身。
白御卿怔然,略微低垂的头抵着他的胸肌,呼吸都扑在上面,瞳孔紧缩。
可他的疤痕太多了。
那日他跪在他脚下,邀功一样给他瞧肩膀上的伤口,他便只能看到肩膀的血肉模糊。
却没瞧见他小腹一道狰狞的深刻疤痕,依稀可见曾经的鲜血淋漓。
狰狞得吓人。
大抵是他低头抿着唇一言不发,陆煜行猛然捏住他的手轻轻放到了小腹的疤痕上,捏着他的指尖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伤口,嗓音低哑道。
“公子……在瞧这里?”
他的尾音略微拉长,似是带着几分疑惑。
——他原只是想色。诱色。诱,瞧瞧他有没有反应而已。
那次虽是他趁人之危,但白御卿着实太硬,至少……喜欢他的身体?
白御卿没有否认。
陆煜行略微挑眉,扫过自己小腹狰狞的伤疤,喉头溢出一丝笑意,随后轻缓低声道,“公子可记得两年前陇北军粮案?”
“那时候迟迟等不到粮饷,蛮族趁着军中内乱最为饥饿虚弱之时,在玉窟峡偷袭围剿,主军随应好攻打并夷,当时……”陆煜行思索了一下,“帐中大概只剩七百人。”
“近三千蛮兵围剿——”他的指尖略微用力,让白御卿摩挲地更彻底,尾音却轻悠悠拉长,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我带人杀出去,杀了一天一夜。”
“结果……被枪捅了个对穿,钉在了地上。”
陆煜行的尾音还带着几分笑意,似不在说自己,像是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
枪穿过小腹钉在泥土里,厮杀了一天的血肉淋漓盖了整个身躯。
小腹疼得刺骨,血流了一地。
陆煜行那时候半眯着双眸,瞳孔涣散,浑身发冷,只盯着不断溅着血的天空,血蒙了他的双眸,恍惚便要朦朦胧胧阖上双眸。
耳边是阵阵厮杀、铮铮剑鸣。
曦光破晓之时,运粮的大军与增员赶到,止住了即将捅穿陆煜行脖颈的一枪,堪堪救下了陆煜行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