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清冷长公主后 第64章

作者:时不规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轻松 古代架空

第64章 “陛下,臣今夜想宿在养心殿。”

许是雪松香浓郁,沈知书今夜又梦到了那片松林。

那自称往生门来的人来她们山门里住下了,一住就是半年。她日日观花逗鸟,山门内长老也好吃好喝供着她。

沈知书与她日日相见,已然相熟。说来奇怪,她却从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只听得长老们唤她“恩客”。

梦醒的前一瞬,沈知书正在松林里与这位“恩客”谈天说地。

而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晓这人的模样。梦中人的脸像是一直蒙着层清浅的水雾,看不清也摸不着。

天还灰蒙蒙的,冬天的太阳升得晚。

半夜大约又落了雪,窗纸上漫开一片白。

姜虞躺在她身侧,露在被子外的头小小一个,还没自己巴掌大。

她这回躺得倒是直挺挺的,没有将半个人压在自己身上。

像棵小雪松。

沈知书正打算轻手轻脚下床,忽见雪松翻了个面,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几时了?”姜虞问。

声音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哑意。

“看天色应是卯正。”沈知书将脑袋探出帷帐看了会儿,又缩回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姜虞,“挺早,殿下再睡会儿。”

“将军今儿起这么早?”

“心血来潮想晨练一番。”沈知书笑道,“晨练一个时辰可抵其他时候的两个时辰。近来我怠惰了,照理应是要日日练的。”

姜虞“哦”了一声。

她撑着床铺坐起来,掀开被子,抬脚下了床。

沈知书有些讶异:“不睡了?我去晨练,殿下再歇会儿,并碍不着什么。花园离这儿也远,吵不着殿下的。”

“四个时辰,睡够了。”姜虞捞过架子上的外袍,淡声道,“我看将军晨练。”

花园石道上的积雪早已被侍子们扫净了,只是仍旧有些滑。

沈知书一脚迈进雪地里,一把拔出腰上配着的剑,松松耍了个剑花。

“殿下想看什么?”她问。

话音落下,长剑入鞘,几尺之外的枇杷叶被剑气断了柄,飘飘摇摇落了些下来。

姜虞反问:“都有什么?”

“怎么跟上饭馆点菜似的?”沈知书笑道,“什么都有,练剑啊,练刀啊,射箭啊,只是骑马练不得,这儿跑不开。”

她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不过现在便动身去京郊跑马也是可以的,全看殿下乐不乐意。”

姜虞裹着披风,露在毛领外的脸蛋被风染上了绯色。她静了一阵,像是在斟酌,片刻后淡声道:“若是去京郊,太麻烦将军。”

“不麻烦,京郊本离这儿不远。”沈知书笑道,“成,一听殿下这口气便知殿下动心了。那走罢,咱们上京郊。”

-

国师今天没当夜猫子,白日里便入了宫。

她轻飘飘走至御书房门前时,听见里头的嗓音陌生而清淡。

国师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转头问一旁恭恭敬敬候着的内侍:“谁在里头?”

“这会儿是安贵人陪着皇上呢。”

“安贵人?”

“吏部侍郎之女,昨儿刚进宫。皇上封了贵人,赐封号安。”

国师颔首表示了解,低低笑了一下:“这封号挺好。这安贵人……”

她说到这儿便顿住了,下半句话迟迟不出口。内侍揣度着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说:“这安贵人倒与淮安殿下有几分神似。”

“仅是几分神似?”

“是。眉眼有几分相像,其余的便一般了,远不如画像上惊艳。”

国师淡声道“知晓了”,听见皇上的声音从里头飘出来:“谁在外边?”

内侍还未来得及通报,国师已然施施然迈进殿内,扬声道:“是我。”

皇上眨了眨眼,显然有些意外:“国师今儿怎的这会儿便来了。”

“在家呆得无聊,入宫转转。”国师说话慢条斯理,冲姜初拱了拱手,“臣还未来得及恭喜陛下喜得佳人。百闻不如一见,安贵人果然形容不俗。”

“朕刚下早朝,安贵人来给朕送汤。”皇上笑道,“国师今儿来得巧,安贵人才同朕说,新学了一支舞,想跳与朕瞧,国师何不与朕一同一观?”

“皇上……”安贵人咬了一下唇,“臣妾这舞是为您准备的,不太想……”

“不太想让旁人瞧?”姜初爽朗地一挥手,“无事,国师不是外人。”

“这……”安贵人眉毛拧成了麻花,瞧着着实有些为难。

她的袖摆已然被揪皱了,一团团攥在手心里。

“好了,为难佳人做甚?”国师笑着摇摇头,“想来这舞有些特殊,臣便不瞧了。既然陛下在忙,臣便出去转转,不在这儿扰陛下与贵人谈天。”

“嗐,朕究竟也没那么多时间同安贵人闲聊。”姜初把奏折捞回来,随意翻开一本,侧头同安贵人温声说,“安儿便先回去罢,朕得空便来看你。”

安贵人垂头应“是”,出门时的脸色不太好。

“陛下这也太过狠心些。”国师熟练地往椅子上一坐,“奏折何时不可批?新进宫的贵人巴巴地来献舞,您却不看。”

“看那做甚?”

“嗯?”国师蹙眉道,“陛下看起来怎么对安贵人兴致缺缺?”

皇上将朱笔沾了墨,往折子上圈圈画画,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皇后送来的人,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这分明污了我与阿虞之间的情谊。她若是安分守己便罢,若是做出些别的什么,别怨朕薄情。”

她顿了一下,侧头问国师:“人你也见着了,你觉着有几分像?”

国师挑了挑眉,笑着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像。”

“这便是了,不是什么人都能与阿虞相提并论。”皇上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那姑娘,家室不算显赫,深宫寂寞,能仰仗的唯有朕与皇后罢了。有时候朕想着,朕对她们也并无情谊,还将她们圈在这儿不得自由,倒不如放出宫去。然朕又想着,出宫后谁还敢同她们谈婚论嫁呢?故而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不令她们受苦受累,也就罢了。”

国师垂头听着,静静想,姜初的后宫确实很安稳,二十年来没出过人命。

也是,后宫的女人争的不过是那么一点圣宠。然而姜初待谁都一视同仁,没有怜爱唯有礼节性的宽慰,甚至给所有人都塞了个孩子,唯有皇后因着身体原因一直无所出。

原以为安贵人会是那个特殊的,现在看来……

国师敛去眸光,接了姜初的话茬:“陛下圣明,体恤关怀娘娘们,臣敬服不已。但陛下是天子,唯陛下马首是瞻是她们应尽的义务,陛下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况且陛下真的已待她们极好了。”

“阿璃,不必说此等冠冕堂皇的话。”姜初又抓过一本奏折,“她们背井离乡,本就凄苦。”

“是如此。”国师不再多说。

姜初静静批了会儿折子,国师便坐在椅子看书。

室内唯余落笔与翻页的声音。

内侍眼光鼻鼻观心地垂头磨墨,心想皇上与国师是真真要好。

她磨完墨,奉上茶,正准备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忽见皇上掩唇打了个哈欠。

这一声虽然很轻,但在落针可闻的殿内还是有些明显了。国师唰地从书册里抬起头,关切地问:“陛下可是乏了?昨儿什么时辰歇下的?”

姜初摆摆手,含糊地说:“到点儿便上床了,没熬夜,阿璃放心。”

“上床是一回事,睡不睡的着便是另一回事。”国师哼笑一声,转头向那内侍道,“你来说,你家主子昨夜几时睡的?”

内侍脑门子上水灵灵浮起一层薄汗。

“好了,别为难她,她又不敢说真话。”姜初摇摇头,“朕便实话实说了罢,昨夜确实睡得不安生。”

内侍福了福身,识趣地退至殿外。

“为何?”国师淡声问。

“因为阿虞。”姜初坦率地说,往椅子上一瘫,苦笑道,“阿璃,你总得给我些适应时间罢。”

国师将书册往桌台上一掼,站起身,施施然走至皇上身后。

她很轻很缓地垂下眼,纤长的十指抚上了龙椅椅背,又滑上某人的肩头。

她唤了一声“陛下”。

“嗯?”姜初转头看她。

“臣会变戏法,陛下是知晓的。”

话音落下,姜初眼前陡然一闪,再睁眼时——站在她龙椅之后的人变成了姜虞。

或者说,和姜虞有着相同样貌的国师。

姜初倒吸一口气,低低地说“不可”。

“为何?”国师轻声问,“是不像么?”

“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不可。”姜初压着嗓子道,“一则太委屈阿璃,二则……朕私以为,不能再延续之前的错误,所以即便是长了阿虞样貌的旁人也不行。还是彻底断了罢,难过一时,便能好的。”

国师“哦”了一声,眉毛颜色渐渐淡下去。

几息之间,她又变回了原本的样貌。

她似乎有些难过,面无表情地站着,按声不发。

姜初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拽了拽垂在身侧的那不属于自己的袖摆。

她开门见山:“为什么难过。”

国师“嗯”了一声:“帮不上陛下,所以难过。”

“阿璃帮了我太多,这会儿又在这儿妄自菲薄。”姜初笑道,“我无以为报,每每问阿璃想要什么,阿璃都不说。”

“那现在陛下能兑现承诺么?”

“嗯?”

“陛下曾应我,答应我一件事,不拘何事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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