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转头看向明晦兰也在忙碌,深一脚浅一脚的,笨笨的样子。
衣非雪看在眼里,既觉得他这样滑稽的有几分可爱,又隐隐感到心酸。
想起他曾对自己说“轻舟已过万重山”,他这一叶轻舟驶过万重山,那明晦兰的呢?
轻舟驶入断魂谷。
衣非雪握着滚烫的龙珠,目光灼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喧嚷的人声:“真是见鬼,好端端被拖进幻阵里了!眼瞅着魔龙就在眼前,肯定被人抢先了。”
“就是啊,布下幻阵拖住我们,想独吞魔龙,太缺德了!”
“那人自称“无名”,你们谁听过这号人?”
“不知道,故弄玄虚编出来的假名字吧!但他修为不容小觑,能造出那样的幻阵困住我们千余修士,真不知是何方神圣。”
浩浩荡荡的屠龙大队终于赶到了。
可惜,出师未捷龙先死。衣非雪先到一步捡现成的,他们迟到一步,连汤都没剩。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连一根须须都不剩的魔龙,以及明显搬的盆满钵满的衣非雪。
“衣掌门你——”众人舌头发僵,咋说呢?
你就这么不要脸全自个儿吞了?你也不怕撑死!!
决心拼的魂飞魄散也要替季无涯赎罪的季禾:“……就,完了?”
只有忧国忧民的周老满脸欣慰:“好啊,魔龙已除,苍生可安!”
谁几把管什么苍生不苍生!
众人气蒙了,可无论在修仙界的地位还是修为,都比不上横行霸道的衣非雪,敢怒不敢言啊。
咋办?
对了,找人告状。这不刚好就有个能告状的么!
“风掌门,你管管!”
风思君:“……”
屠龙一半目的为了苍生,另一半为一己私利。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无往不利么!就算为苍生除魔降妖,所图谋的利益也是为“功德”。
但现在功德,利益,全几把归衣非雪了。自己折腾几个月,一毛没赚,白忙一场,谁能甘心?
风思君道:“我等齐心于此的目的只为屠龙,以救苍生,魔龙既已除,大家散了吧。”
人群中传出冷笑:“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龙珠龙魂啥的进了衣非雪口袋,你们风衣两家装什么啊!”说话的是徐家人。
众人神色各异,风思君目光凝定,正要说话,突然邪风四起,浓雾吞云掩月。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调动灵力防身,有些胆小的吓得哇哇叫:“是那个“无名”又来了?他还想怎样!”
明晦兰斩钉截铁:“不是。”
那人:“你咋知道?”
“确实不是。”风思君面色凝重,说,“方才的幻阵只为拖住我们,而现在的法阵……”
衣非雪接上风思君怕引起恐慌的后半句:“是要大开杀戒。”
“是谁这么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抢到龙宝就算了,何必这么极端,是谁啊到底?”
哗然一片,看谁都可疑。
明晦兰一声定乾坤:“诸位莫要胡乱猜忌,自乱阵脚,制阵之人在外面。”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对兰公子的话,他们深信不疑。
风思君上前几步,以长辈之尊不耻下问:“明宗制阵之术,在整个灵墟大陆无出其右,还请兰公子指点一二。”
然而一向待人宽厚的明晦兰,居然对风思君视而不见,仿佛瞬间又瞎又聋。
风思君:“?”
周老拧着眉毛观察片刻,说:“既不可冒然破阵,也不能坐以待毙,依我看,还是先走走吧。”
众人很赞成周老的话,于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明晦兰手上一暖,转头,是衣非雪牢牢牵着他。
明晦兰反手握紧衣非雪的手,等衣非雪朝他看来,他无辜的解释道:“好危险呀。”
所以才要跟住本掌门,你个弱不禁风的操心玩意儿,真愁人。
衣非雪任他握紧,无奈的想。
前方是大片大片的浓雾,能见度不足七步远,走着走着就失去方向了。修士看万物不用眼睛,必要时是用神识的,但现在连神识都分不清东西南北,可见这阵能扰乱神识的,而布阵之人的境界,绝不在季无涯之流之下。
甚至远超。
衣非雪想听听明晦兰的真知灼见,一转头,居然瞧见季禾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
明晦兰从后面拍拍他,还把这孩子吓一激灵,挥剑就要砍人。
衣非雪轻松把剑气挡回去,再把明晦兰拽到身后护好。
季禾一看是他们,惊喜万分:“这什么鬼阵法,我从没见过。”
明晦兰:“确实是鬼。”
“什么?”
“这阵阴气很重。”明晦兰眼底闪过一道隐晦的寒芒,转而看向衣非雪,“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衣非雪当然感觉到了,看季禾一头雾水,他寻思了个最简单易懂的解释:“还记得你家寒潭吗,这个阵法内的阴煞鬼气,是你家寒潭的百倍。”
季禾震惊骇色:“?!!”
三人边说边走,周围索饶的雾气淡了许多,视野清明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环琅街景。
季禾错愕:“怎么回环琅了?”
不怪他汗毛倒立,环琅距离方才所在的浅滩足有百里,而他们仅靠步行也才走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更为诡异的是,街上荒凉萧条,空无一人。
别说摆摊的小贩,就连流浪猫狗也不见一只,仿佛一座空城。
远处的说话声佐证了衣非雪三人的猜想:“靠,环琅城的人呢,全不见了!”
“道友说的还不够严谨,准确讲是所有活物都消失了。”
一个剑修狠狠骂道:“见鬼!”
周老:“别忘了我们身在阵中,眼睛所见不一定为实。”
有些性子燥的修士已经气急败坏:“可是神识也不好用啊!出门没看黄历,真他爷爷的晦气,倒霉透顶!”
他们组成的屠龙大队士气高昂,结果刚一出发就被个藏头露尾的卑鄙小人“无名”给困进幻阵了,好不容易破了阵法出来,结果心心念念的魔龙被贪得无厌的衣非雪吃不了兜着走。这还没完,又冒出来个邪门的阵要把他们全包圆了。
现在神识看不穿,走也走不出去,拔剑也不知道砍谁,总不好跟个神经病似的在大街上啊啊啊啊乱挥乱砍吧?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众人逐渐暴躁,摩拳擦掌,咬牙切齿。有两个修士不过是对视一眼,就引发了“瞅你咋地”的矛盾,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忽然,前方传来一道清越澄明的嗓音:“各位道心已乱。”
众人惊愕,目瞪口呆的看向明晦兰。
一语震惊四座,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用明晦兰再解释。
确实不对劲,他们不说身经百战,那也是经过千锤百炼才到如今境界的修士,岂会因为这点不顺意的挫折就气急败坏?
而且难以抑制的火气上涌,愤怒,埋怨,越想越气,恨不得跟人打一架。
众人顿时不寒而栗。
这个邪阵果然暗藏凶机!
不仅扰乱修士的神识,还能激起他们心中的情绪。但凡有点芝麻小的愤怒和怨恨,瞬间会被无限放大成西瓜。
若始终不察觉放任道心乱下去,他们这千余人修士会怎么样?
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道心破碎,堕邪自毁!
那可真是顺了布阵之人的心。
众人不约而同地盘膝坐下,各自调息。
“好歹毒的恶阵。”周老本就情绪稳定,所以稍微调息一下就好了。转头看见站在屋檐下神态自若的衣非雪,不由诧异。
天下谁人不知衣非雪那乖张戾气的脾性,按理说在这种恶阵里,第一个中招的就该是他,受影响最大的也该是他。
难道是修为太强,恶阵内的区区雕虫小技影响不到他?
“前辈看我作甚?”衣非雪忽然问。
求知欲心切的周老:“你难道……”
衣非雪知道周老想问什么,莞尔道:“若想受挑拨,首先要有坏的情绪。本掌门这一趟捞的三只乾坤袋都装不下,心情好的不得了,看您老都觉得过分可爱,请问还有发脾气的理由吗?”
周老:“……”
明晦兰:“……”
你在给别人发脾气的火油!
衣非雪瞥一眼边上打坐调息的季禾,再看身旁尽在掌握的明晦兰,气定神闲。
周老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衣掌门这是看孩子呢?
只要他家崽崽没事,别人爱咋咋地?
周老有点想笑。
这衣非雪“恶名在外”,却有一点让人钦佩,就是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