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从古至今,好处都是要给大家分的,钱不可能自己赚,泼天的财富会招人眼红,就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只有好处大家享,才能“力气往一起使”,互得利益,方得长存。
周老也深知此道,就比如做生意赚钱,势必要上下疏通,打点关系,大家都有钱赚才能官官相护。
而那赫赫千金楼更不必说,能常年屹立在万贯城必然有自己的门路,身为楼主八面玲珑,想必在北域、南辽、甚至西疆都有打点。
衣非雪眸光幽深,隐隐含着笑意。
得嘞。
不用说话,明晦兰瞬间懂衣非雪的意思。
本掌门偏要一人独享!
做一个“不懂江湖规矩、不通人情世故”的霸道自私鬼!!
衣非雪:“我乐意,你就眼馋着吧。”
周老差点平地栽个跟头。
所以其实……衣非雪并没有为了千金楼上下打点?谁的好处也不给分,就是要自己独揽大财,哪怕撑死也做个肚子鼓溜溜的鬼。
周老叹为观止,怕是在衣非雪看来,那些都是弱者为了存活下去不得不“散财”。而衣掌门的宗旨是,我的全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分毫!
“你!”众人被激怒,接二连三的起身。
风思君也振衣而起,却是站到衣非雪身前七步远的位置。
衣非雪微微一愣。
风思君说:“诸位是要明抢吗?”
话是对大家说,但目光盯着的是借题发挥、党同伐异的徐甘来。
徐甘来有备而来,见状直击软肋:“哈哈,舅舅要替外甥出头了?多稀罕啊,当年还提剑要杀妖孽给妹妹报仇呢,这才几年过去,就把你一手拉扯大的胞妹忘了?所谓兄妹情深,是做给旁人看的喽。”
又看向衣非雪,笑里藏刀:“要不是你爹拦着,你早就被你舅舅一剑送去见你娘了。”
数道飞丝齐出,穿过徐甘来的胳肢窝“砰砰砰砰”钉在地上,瞬间把徐甘来架起来,寸步难移。
徐甘来压根反应不过来,就觉得腋下一凉,不用看,那里必定皮开肉绽。
徐甘来哪敢乱动,更不敢轻易试青丝绕锋芒,只听这法器主人讲道:“徐掌门这么激动,不妨你先打头阵,给大家做个样。”
徐甘来心神颤抖,咽了口唾沫,豆大的汗珠滴落到极细极韧的飞丝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众人感同身受般的一激灵。
衣非雪:“兰公子,你说在这恶阵当中,死几个不自量力的倒霉蛋是不是很正常?”他的嗓音柔风细雨,却听得众人汗毛倒立。
“恶阵凶险,里面的修士全军覆没,唯独本掌门神功盖世一人生还,是不是也很有信服力?”
众人大惊失色,脸色一个赛一个煞白。
真是不经吓。
衣非雪在心里一阵好笑。
明晦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在旁人看是“抓”,在衣非雪体会是“扶”。
明晦兰稳稳扶着他,沉心静气,说给大家听:“衣掌门息怒。”
众人惊恐万状。
专横跋扈的衣非雪生气了,后果不堪设想!
立即有人打退堂鼓,“误会误会”声此起彼伏,“岂敢岂敢”声层见叠出。
拱起来的夺宝大军不战而降,徐甘来成了光杆司令,又怒又怕。
衣非雪没有把青丝绕收回来,就让四世家的堂堂掌门人在那“烤羊肉串”,几个时辰过去,愣是没人敢为徐甘来出头。
周老有些诧异明晦兰也无动于衷,还以为尝把“得饶人处且饶人”挂在嘴边的兰公子,会仗义执言呢!
明晦兰看出周老的心思,笑道:“庄子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周老憬然有悟。
后边还有一句话,佛不渡傻逼。
明晦兰看着汗流浃背的徐甘来,浅灰色的眸子阴晴不定。
周老看看盘膝打坐的衣非雪,再看看身旁看护的明晦兰。
明晦兰:“老先生有话说?”
周老摇了摇头,说:“当年你们在寒亭殿比武,我刚好也在场,能亲眼一睹绝代双骄之风采,不枉此生。”
明晦兰:“老先生言重了,谬赞。”
周老笑了一下,中非雪,北晦兰,一时瑜亮无尽风光。
他当时就想,若二人都是中土修士,便能同力协契,守望相助。可立场不同,注定了水火难容,你死我活。无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都无比叫人心痛惋惜。
而今再看,倒是自己狭隘了。
所谓睚眦必报,羞辱作践,都只是表象,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微妙。
周老很感慨很欣慰的笑道:“最强的宿敌,也是最好的挚友。”
明晦兰默了几秒,也笑了声,目光落到衣非雪玉色的面容上:“在下并不想跟他做朋友。”
周老:“?”
*
衣非雪以元神探入自己的灵台,很快瞧见悬在灵台深处的一团光。
这团光不知是何物,从衣非雪能窥灵台起就有了,至于最早什么时候产生的,衣非雪难以求证。
它可能是一种力量。
这是衣非雪经过多年的观察,做出的判断。
但这道不知何时钻进他体内的力量,却不为他所用,仿佛将他的灵台当做永久客栈,心安理得的住下来了。
衣非雪不是没想过捍卫领地,他第一次试图把光团打出去,直接受到它的“正当防卫”,后果就是衣非雪昏迷了三个月。
第二次他谨慎了,尝试着友好交流,先握个手什么的,结果碰都没碰到光团,又被它窝里横,下场就是又昏迷了三个月。
一个坑不能栽倒三次,后来衣非雪按兵不动,就隔三差五进来和光团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扰谁。
要不咋说它窝里横呢,就知道欺负他,遇到危险时怎不见它伸手帮一帮宿主呢!
它寄生在体内,本来就别扭。
派不上用场不说,衣非雪深度怀疑自己魂魄不全也是拜它所赐,所以别扭变成了膈应,不把这块毒瘤挖出去,真是寝食难安。
衣非雪又瞪了会儿光团,神识察觉到外界有异,瞬间转醒。
客栈房门大开,屋里的修士空了一半,街上传来喧嚷的骚乱声。
衣非雪起身时,明晦兰和季禾正从外面回来,后者脸色惨白,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画面。
就连明晦兰也面色凝重,这让衣非雪不仅重视起来:“怎么了?”
边问边走出去看。
狂风怒作,邪煞之气扑面而来,魔云堆积遮云蔽日!原本空荡的街上遍布死尸,仅存的几个活人也奄奄一息的绝望等死,哀嚎声连绵不绝,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衣非雪瞳孔骤缩。
这不正是当年环琅遭“天灾”的场面吗?!!
第35章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么会这样?”修士们两腿一软,不少胆小的已经吓瘫了。
“这是幻术吗,还是真的?”
“等等等等,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是此时此刻的环琅,还是十二年前的环琅?!”
众人面面相觑,或惊或恐, 混乱不堪。
有人气急败坏的吼道:“怎么可能有逆转时空的法阵, 又不是上古天神!”
“外行人不懂的就别胡乱猜测,引大家恐慌!”这人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找内行人, 猛地眼前一亮,“兰公子!”
明晦兰不发一言。
“莫非兰公子也不知道?”
兰公子当然知道, 只不过没空给他科普。
明晦兰全神贯注的看着衣非雪,见衣非雪面色虽白, 但没有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心下稍安。
可明晦兰不敢松口气, 任何人都有不堪回首的梦魇, 场景再现,饶是千锤百炼的衣非雪,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明晦兰正要叫衣非雪,忽然听见有人朗声喊:“衣掌门,你是亲身经历者,这里确实是当年的环琅变吗?”
明晦兰上前半步:“环琅变在史书上重彩浓墨, 道君只顾练剑都不熟读历史吗?便是胸无点墨目不识丁,眼下种种惨境不会自己看吗?”
那个道君被怼的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众人也感同身受似的被一怼一个不吱声,各个睁大难以置信的眼睛, 怀疑兰公子是不是被夺舍了?
环琅变是近些年来最轰动的一次灾,用惨绝人寰四字概括只轻不重,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仅听讲述都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叫,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众人猛地望去,只见季禾被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住了脚。
季禾一时不察,以为是被魔物偷袭了,待看清是瘦骨嶙峋的可怜妇人后,忙弯腰想搀扶。
下一秒,青丝绕当场绞住妇人的脖子。
众人脸色大变,只见衣非雪指尖一挑,妇人身首分离。
周老:“衣……”
“假的。”衣非雪说。
众人定睛一看,那妇人倒地的瞬间化成一团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