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78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柳元喆既然将此事交由冯怀安处理,想必是决心彻查到底。可究竟是谁,胆敢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谋害大皇子呢?

大皇子的情况与柳元洵幼时并不一样。

先帝共有七个儿子,内斗不休,残杀的手段层出不穷。可柳元喆仅有这一个儿子,虽说他还年轻,可先皇在他这个岁数,子嗣已经不少了,若是往最坏处想,大皇子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储君。

所以,大皇子的性命关系着国之根本,除非想被诛九族,否则,绝没人敢对大皇子下手。

“不过……”顾莲沼压低声音,“有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你要听吗?”

柳元洵抬眸望向他,缓缓点了下头。

顾莲沼摩挲着杯沿,用口型说道:“听说,贤妃怀孕了。”

柳元洵先是一怔,可渐渐的,这件事串起了另一件事,若是顺着思路一层层揭下去,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顾莲沼见他脸色瞬白,心里起了怜惜,忍不住松开茶杯去握他的手,“放心,皇上心里有数。”

柳元洵心不在焉,任由他握住了手,顾莲沼那句“放心”从他耳朵边上轻轻划了过去,半点没落进他心底。

贤妃是孟阁老的女儿。

她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孩子。

如果大皇子死了,她又顺利诞下男胎,那在下一个皇子出生之前,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皇子,也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

为确保朝局稳定,储君的血统不容有丝毫污点,其母家也必须清清白白。

所以,如果这事真是贤妃做的,那这个孩子或许保不住孟家上下的命,但一定能保住孟家,能保住孟阁老的一世清名。

前提是,贤妃已经笃定自己这一胎是皇子,且认定这会是柳元喆唯一的儿子。

可即便如此,若此事当真为孟家所为,那他们合府上下也难逃一死。除非,他们已经陷入绝境,走投无路,只想在临死前,保下孟家的名声与血脉……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毕竟即便贤妃真的怀有身孕,且这一胎是皇子,她又如何能确保这个孩子会成为天雍王朝唯一的皇子呢?

可他无法入宫,即见不了柳元喆,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什么话都同他说了。

正想着,淩亭端着药进来了。

柳元洵抬眼望去,就见淩亭脚步微顿,视线落在了桌上。

他顺着淩亭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顾莲沼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手,姿态十分亲昵。

过去这么久,柳元洵已经逐渐接受了顾莲沼时不时的亲昵触碰,也没在意,只随意抽回了手。

顾莲沼站起身来,道:“王爷喝了药便歇着吧,我回指挥使司了。”

柳元洵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门。

淩亭将药碗搁置一旁,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起了肩,“主子还在为宫里的事烦心吗?”

柳元洵叹了口气,疲惫到不想说话。

若大皇子的死只是一场意外,那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了。但倘若真相正如他所料,那整个朝局与后宫,怕是都要变天了。

淩亭一边轻声宽慰,一边细心地为他揉肩。待碗中的药温度适宜,才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柳元洵接过药碗,仰头便喝。然而,刚咽下两口,右手突然传来一阵抽筋般的刺痛,药碗瞬间脱力掉落,药汁溅了他一身。

“主子!”淩亭惊呼一声,急忙凑近查看,“您没受伤吧?”

可这一靠近,柳元洵扭曲抽搐的右手也无处遁形了。

淩亭顾不得分寸,一把拉过他的手,惊道:“这是怎么了?!”

自上次在书房发病,柳元洵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见淩亭慌乱,也只是淡淡一句:“没事,抽筋了,你帮我按一按吧。”

抽筋事小,不是大病就好,淩亭松了口气,顾不得满地狼藉,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手,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轻轻按揉。

在他的悉心按揉下,僵硬的手指逐渐恢复柔软,看起来与平常差不多,淩亭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碗药本就没喝下去多少,大半全撒在了身上,地毯上也满是药汁。反正也要换衣服,淩亭顺势问了句:“主子,要不午休一会儿?时间还早,我再去熬一碗药。”

柳元洵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任由淩亭扶着他走到了床边。

他躺在床上,耳边传来淩亭收拾碎瓷的声音。手上的刺痛逐渐消退,可他的心越渐渐沉了下去。

比起第一次发病时的恐惧与焦躁,这次的他已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甚至还有心思去思考,倘若日后病情严重到再也无法隐瞒,该如何向淩亭解释。

淩亭收拾完碎瓷就出去了,柳元洵怔怔望着床前的窗户,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外头渐渐飘起了雪花。

京城的雪常常一下便是好几个时辰,雪花如鹅毛、似棉絮,又大又沉,簌簌落下,不多时便能将整个皇城覆盖。

望着那漫天飞雪,柳元洵有些躺不住了。他起身穿好衣服,披上大麾,推门走了出去。

常安、常顺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他走一步,两人便跟一步,始终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柳元洵没撑伞,也没戴兜帽,一路往王府的花园走,等到了花园,他也已经被雪盖了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

王府里的植物一向是跟随季节更换的,春有桃杏,夏有拂柳,秋天红枫,冬日红梅。

柳元洵年幼时,母妃常抱着他说,许是生他之前吃了太多梅花糕,所以他身上总有股若有若无的梅香。可他自己从未闻到过,长大后,也无人再提及此事,他便渐渐淡忘了。

直至此刻,他走到梅树下,才又忆起母妃当年的这番话。

他摘下一片梅花瓣,就着花瓣上松软洁净的落雪放入口中。咬开后,一股清苦的涩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远不如闻起来那般香甜。

尝过梅花后,他又在梅树下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倚着树干,仰头望着疏落的梅枝,抬手去接天上飘落的雪花,眼眸纯净而澄澈。

身后的两个公公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去为他找个垫子。可瞧瑞王这模样,似乎并不想被人打扰,他们便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柳元洵本想让他们去廊下避雪,可转念一想,自己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专心地接着雪。

以前总是怕冷,怕病,怕喝药,所以错过了许多东西,京城下了这么多年的雪,他却从未在落雪时出过门。

他为了活下去,放弃了太多事情。可临到生命尽头,他才恍然发现,人活着是为了体验。若是没看过花开,没摸过雪落,只是捧着药罐子,日复一日地枯坐在房里,那活一年与活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比起那些猝然而逝的生命,他至少还有半年时间去体验,把曾经想尝试却放弃的事,一一尝试个遍。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心口淤积许久的郁气瞬间消散。

神思一清明,就连宫里的事都不甚在意了。

柳元喆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从他坐上那个位置起,他就注定要经历许多事,他手握权柄,又有雄才大略,更有满朝能臣供其驱使,委实没到自己替他忧心的地步。

他本就生性豁达,遇事也想得开,否则也无法拖着病体二十余载,还能养出这般温和慈善的心性。

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他便又找回了最初的自己,只是坐在雪地里,也能叫他感觉到快乐。

第80章

淩亭煎好药就回去了,一迈进院门,就发现门口守着的两个公公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一慌,快步上前,还没推门就已经知道里头没人。

他迅速将药放到桌上,转头去找院外洒扫的小厮,急切道:“王爷呢?”

小厮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愣愣抬了下手,指向花园,道:“我瞧见王爷好像往那边去了。”

淩亭顾不上细问,快步追了过去。

大雪纷纷扬扬,早已将脚印覆盖,洒扫的小厮们也都躲到了廊下避寒,空旷的王府久久不见一个人,淩亭越发心慌,朝着花园的方向奔去。

好在刚踏入园子,便瞧见了两个公公,再往前几步,就看到了那孤独地坐在树下的身影。

“主子!”淩亭几步跑过去,抬手就要扫去柳元洵身上的积雪,却被柳元洵伸手挡住了。

他缩在厚重的狐皮斗篷里,脸颊冻得通红,可眼眸却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笑意,“淩亭,你快看,你看我像不像雪人?”

淩亭微微一怔,还是顺着他的话应道:“像。”

柳元洵满意一笑,这才向他伸出手,说:“好啦,既然你找来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淩亭扶起他,顺势拍掉他身上的雪,忧虑道:“您中午刚吃了荤腥,又淋了雪,怕是……”

“没关系。”柳元洵道:“我不冷。”

淩亭见他笑得开心,又念及他这几日的情绪都不大好,便不再扫他的兴,搀扶着他缓缓往院子里走去。

回到屋内,柳元洵喝了药,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翻看了几页书。可没过多久,他便感觉身上泛起阵阵热意,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十分不舒服。

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放纵的后果,刚想瞒着淩亭忍一忍,可胃里翻江倒海,实在难受,就算他想藏估计也藏不住了。

柳元洵合上书,叹了口气,说道:“淩亭,你去请王太医来吧。”

淩亭本就觉得他气息不对,只是柳元洵不说,他也不敢贸然提起,一听这话,连忙应道:“我这就去。”

他把这事交代给淩晴后,又折返回来照顾柳元洵,替他脱了靴子和外衣,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柳元洵越躺越难受,胃里一阵阵地痉挛,他按压着心口,声音微弱,“淩亭,扶我起来,我想……想吐。”

淩亭哪敢让他起身,本想着就在床边伺候他,可他知道柳元洵讲究这些,根本不会答应。

中午吃了荤腥,又受了寒,现在指不定多难受呢。淩亭不敢再耽搁,赶忙扶他下床。

不过短短几刻钟,柳元洵的腿就已经软得厉害,站也站不稳,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淩亭身上,没走几步便开始沉沉往下坠。

好不容易走到耳房,张口便吐了,可他中午没吃多少,吐到最后,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几拳,身体蜷缩得像只虾米。要不是淩亭扶着,怕是早软倒在地上了。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接过淩亭递来的水漱了口,没走两步,又转头吐了。

可这回,吐出来的却是刺目的鲜血。

“主子!”淩亭一把揽住他的腰,缓缓扶着他坐在地上,手指颤了半天才擦去他唇角的血。

柳元洵闭着眼,脸颊泛着烧热的红晕,苍白的唇微微颤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虚汗,整个人极其狼狈。

淩亭不敢挪动他,生怕抱他回床的过程中又让他吐血,只能扶着他的腰,不停地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柳元洵却觉得这口血呕出来之后,状态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他闭目歇了一会,直到胃里不再翻涌,才有气无力道:“没事了,扶我去床上吧……”

淩亭立刻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平稳。他知道柳元洵喜洁,脱了他的脏袍子才将人放到了床上。

……

王太医来得很快,他赶到时,柳元洵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眼睛紧闭着,外头门响也没能惊扰到他。

淩亭见他只是把脉,半天没吭声,心渐渐提了起来,“王太医,主子怎么样了?”

“奇怪了,”王太医来得时候提心吊胆,生怕这祖宗身子更差了,可这一把脉,竟叫他怀疑起了自己的医术,“王爷的身体,好像比之前好多了……”

淩亭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柳元洵,下意识皱了下眉,可渐渐地,他又意识到柳元洵最近的状态确实比之前好一些。

王太医腊月初来把脉时,王爷还是一副濒死的微脉之象,可上次,他就感觉王爷的气血比之前强了些。他本以为是那段时间调养得好,可这次一来,脉象实实在在的跳动证明了一点:王爷的身体的确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