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水沾金
这样如珠如宝的林春澹,只能是他的。
谢庭玄的妒火终于消散,转换而成的是无尽燃烧的慾|火。他在少年耳边低低喘息,仿佛引诱他堕落的恶鬼一般。
是最下流的话语,他以前从未说过的。在林春澹耳边环绕着,成功让他耳垂烧得通红,雪色脸颊也氤氲上一层薄红。
“谢庭玄,你混蛋。”
今日所有的对话,都带着无尽的伪装,只有这句骂是真心诚意的。
他们被爱欲控制,做这种事时才能真正卸下心防。往日光风霁月、克己守礼的君子消失不见,也不用遮掩,完全化身成为疯狗。
对待少年如锲钉子,要将他钉在床上一般。一面身体力行,一面却又吻他,安慰他:“就一次。”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至完全占有,林春澹的唇都被他吻肿,脖颈上的吻痕连成串。最后力竭,只能任由他翻来覆去,像是条濒死的鱼。
只有琥珀色的浅瞳偶尔被击得失神,脊背紧紧绷住。
……
谢庭玄今夜在床上格外凶悍,但帮他洗得也格外认真,伺候得无微不至。但林春澹在水雾中望向他俊美的眉眼。
却好像看不清他一般。
好像隔着一层屏障。
更深露重,烛灯熄灭时,天地变得寂静无比。帘帐放下,床榻之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春澹借口炎热,没有像往日那样黏着谢庭玄睡。
男人在一片黑暗中,轻柔地啄吻少年的唇,没有发现他通红的眼尾、暗自流淌的泪水。
因为眼泪,是向下流的。
只会沾湿林春澹的枕头。
*
圣上在思虑谢庭玄的这道赐婚圣旨时,终于想起了遗忘在角落中,今年的探花郎时任礼部员外郎。
他的官职不算高,但文采确实不错,且又是林春澹的嫡兄。所以即使他告病在家,但皇帝一道圣旨便能将其通传至宫中。
天子之令,莫敢不从。林琚看着那婚书,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却也只能领了这桩差事。
但他有另外的考量。
从前林春澹是因为被逼无奈才会做谢庭玄的男妾,但是现在不一般了……如果他真的是皇子,那不仅是男妾,就连赐婚的圣旨也能撤回。
春澹前半生的苦痛,受到的欺辱都要让那些人还回来,林琚咬紧牙关。
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他。
一定要让他,立于万人之上。
……
三日后,谢庭玄一早便前往朝会,席凌跟随着。
林春澹原本在装睡,但等他离开之后,立即睁开了眼。匆匆洗漱一番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谢庭玄是只多疑的狗,他不敢提前准备,只能装作玩乐的样子,悄悄思索准备带走什么。
他是逃跑,并非是卷钱跑路的贼。所以只将谢庭玄之前给他的金银细软全都塞进了包袱里。仅仅这样,也塞了整整一大包。
顺便还将路过的善念捞进怀中,惹得后者一脸奇怪地喵喵了几声。
原因也很简单。
林春澹已经想清楚了,他怕是会前往朔州,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谢庭玄原本就不喜欢善念,他若是迁怒善念,旁人若是虐待他的善念怎么办。
后爹没有亲爹好,就算分开了,他得把孩子带走才行。
他和魏泱约定在角门外见面。
林春澹也聪明,他知道这么明晃晃地带着包袱跑路肯定会被门房怀疑,所以提前扔了个石子出去,引起魏泱的注意。
然后将包袱扔了出去。
包袱沉甸甸的,里面还都是金银,差点没把魏泱砸死。他一摸,寻思林春澹这跑路跑的,也太奢华了吧。
门房看见林春澹,虽然有些奇怪:春澹少爷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但看见他啥也没拿,怀里就抱着个猫,也就没多想。
直到走出角门的时候,少年的心都在砰砰直跳。但当他踏出去的时候,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长呼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恢宏的宫殿,垂目暗暗地念了句:“算了,你就将我当成骗子吧。”
这辈子都别再见了。
然后看见在不远处等候的魏泱,赶紧挥挥手,跟了上去。
两人脚步急促,魏泱道:“叶昭驾着马车就在巷道口等着呢,我们得快些。”
因为他们还要趁着谢庭玄参加朝会的时候甩掉跟踪的暗卫,这便需要许久的时间。
林春澹点点头。
他们一路走到角门尽头。
到了转角的时候,少年被一块石子绊了下。
“小心!”
魏泱毕竟是行军之人,他反应敏捷,下意识拉住林春澹的手,将他往自己怀里带,防止他别摔倒了。
而林春澹趔趄一下,他笑笑,刚要说声谢谢。
抬眸的瞬间,却对上一道幽冷的目光。
心脏倏然收紧,好似被恶鬼阴恻恻地盯上了。
巷道尽头,站着许多人。为首之人身穿绯色官服,眉眼疏冷如月,声音也冷极。
“你、太不乖。”
第53章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跑。
同时也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抓捕。
命运起伏波荡, 老天惯会玩弄人心。
就像在那夜深处,蝉鸣熹微,男人待身旁的少年睡熟之后, 仅着一身素衣,发丝披拢着出了屋子。
于书房静坐。
风起云涌, 弯月隐去, 只余几颗惨淡的星子萧索地挂于夜空。骤风急起, 桌案上那盏独燃的烛火晃动, 犹如在刀尖上肆意起舞。
火光明明灭灭, 映在谢庭玄那漆黑的眼瞳中, 凄冷地燃烧着。就如同他的心一般……
小轩窗旁,是他平日用来处理公务的书案,如今却满满当当地, 摊着淡黄色的信纸。
每一封都墨迹犹新,每一张信纸都规规整整地塞在信封里, 藏在小木箱中。
少年爱惜之至,连点折痕都没有。
三年间, 往来书信五十二封。从魏泱初初离京开始,林春澹便马不停蹄地寄去书信。他虽然不知林春澹寄去的书信写了什么, 却能从魏泱的回信中窥见一二。
是回信说他安好, 是回信说他也很思念少年。是回信说他在朔州经历的趣事,是回应少年的话——
多多写些,他想知道更多的。
信中内容能够推测, 林春澹叫他魏泱哥哥, 那么亲昵的话语,那么好听的称呼,他从未那么叫过他。他叫林琚为阿兄, 林琚是他真正的嫡兄,尚且令谢庭玄心中酸涩,遑论一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
他们算什么?信中,他们宛如一对璧人,隔着天涯海角依然甜蜜相依。
那他又算什么?谢庭玄攥着信纸的手不断收紧,面色冷得渗人。几乎要将这薄薄的一层纸捏碎。全然忘记彼时彼刻,他甚至不知林春澹姓甚名谁。
一封又一封地看下去,他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断地窥视着旁人的幸福。
是几月前的一封书信,魏泱询问林春澹,边关清苦,他为何要去?
为何要去……
屡次出现的字眼,谢庭玄也好奇。长安乃是繁华之地,林春澹为何要去风沙漫天,清苦无比的朔州呢。
直至他看见信件下方的落款,注明了时间。
正是林春澹进入谢府后不久。
谢庭玄浑身炸开,眼瞳中满是怒意与不甘。他手腕气得颤抖,他浑身抖如筛糠,抗拒着真相。
他此生,从未这么恨过。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傻子,恨自己为什么要猜到,恨林春澹为什么不藏得再好一点,恨魏泱为何要回京。
但恨来恨去,最恨的是他为何不爱他。
既然骗他,又为何不伪装得再好一点?为何要让他发现这一切。
可事实就是,林春澹从来都不爱他。只是利用而已。他早有所感,但前几日才让属下去调查了林春澹——
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根本不是因为仰慕良久,而是彻头彻尾的利用而已。林敬廉为了自己嫡子的仕途,要将美貌的庶子进献给崔玉响。
林春澹,是为了活命才爬上他的床。
谢庭玄一阵眩晕。
不是因为被利用,而是少年口口声声的爱都是假的。
雨夜奔袭,少年沾湿的中衣,楚楚可怜的样子,满口的情意是假的。
西山寺外,少年勾着他的手指,说他许下愿望,下下辈子也要和他在一起。
也是假的。
或许,他真的许过。可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的人,是魏泱吧。
甚至于,他去汴州赈灾。少年宁愿躲在木箱里也要跟着他,说是害怕他出事,说是害怕在京城等到天荒地老。
也是假的!
林春澹是为了躲魏泱的心上人,他不想见那个女人,所以才借口跟去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