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卡色cho
“喜、喜欢你。我不会说的。
“但你要一辈子喜欢我,无我的允许,不得战死。否则我今夜受的屈辱,亲手杀你亦不够弥补。”
指的是他心甘情愿地喊赵坼“岳父”一事。
真真“屈尊”了,身为君王,又上赶着“认爹”,可不是受辱么。
赵彗之:“……傅哥,你方才说什么?我许久不来这里,有些走神。”
傅润一噎,暗骂赵彗之可恶,“咳,我、我那什么你。这话,我不会再说!你听清没有?”
即使骗他说听不清,他也不讲了。混账东西。
赵彗之见美人眸含春水,不由侧过身替他理发簪,声音低沉带笑意:“……嗯,我听清了。”
傅润怒瞪赵彗之,“你笑什么!你当这是哪里?我写给你的皇后守则你背了没有?”
他近来分/身无术,只是抽空将原有的宫规改了几处措辞,权当游戏,聊寄之以解相思。
赵彗之:“正在背。‘诞育后嗣’一条,却不懂。我恐怕做不到,难道是陛……唔。”
傅润慌忙用手捂赵彗之的唇,恶声恶语道:“你此番去军营,不许再学那些兵鲁子说荤话。”
更不许学了荤话回来用在他身上。
子嗣。
他倒是想让彗之——算了。咳,玩笑而已。
男子岂能有孕,违背阴阳伦常,滑天下之大稽。
这几年在宗室子弟里慢慢挑罢,总有合适的孩子,过继几个,养大了再决定由谁做太子。
太庙修建得尤其高阔空远,重檐庑殿,朱柱金阑干,高处漆黑幽邃而神秘。
两人重逢不过七日,除了那夜的缠绵,仔细想来,甚至并未说过十句话,一时只紧紧十指交叉牵着手。
他们在这里所说的一切,无论声音高低,都产生回音。
他们在这里所祷祝的一切,无论语词长短、情意直隐,都受到祝福。
朝日升起的刹那,中门大开,傅润接过礼官捧着的象征皇权的玉璧玉圭。
从享的文臣武将依次跪拜,叩首四次,口称“万岁”,起身再拜太祖、太宗、仁宗、文宗神位。
他们所服膺的,是太祖皇帝四世孙、文宗皇帝第二子,受命于天,嗣承神器,兴漕运、改税法、征高丽日本、下江南而清余孽,夙兴夜寐,武德文治昭然,惠泽天下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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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章完结(天冷了,下雪了,顺网线给大家递奶茶暖手手,我先给自己点一杯芋泥青稞吧x)
【《箧玉编》天书阁江浙行省采进本】
《皇帝御书赞序》时西北有鲸鲵(喻指凶恶的敌人)作乱,祀太庙后,陛下于暖阁出示近作十首,皆效陆放翁,锵然有古意。
第九十七章 将军
冬十二月。
甘肃行省马鬃山。
此地是天山余脉北山向东南延伸的一角,放眼望去,尽是漠土沙棘。
山脚的李家庄已人去屋空,遇鞑靼、狗国两面夹攻而退守至此的西北军正忙碌着烧火搭营。
“赵将军!”怀抱两大捆松软棉衣的士兵看见站在马厩旁的少年的背影,高兴地喊了一声。
咀嚼草料的蒙古矮马呼呼喷出热气,仰头嘶鸣,跺脚往后缩。
天冷,马吃得慢。
赵彗之把手上剩下的糠糁抹在马槽上,回头看那士兵,“嗯。何事?”
士兵想说自己是二十人的骑兵小队里唯一活下来又找到大部队的幸运儿,还想说他本来害怕死了不能回家尽孝、知道赵将军在这里指挥全军便很不怕了……想说的太多,但都不甚紧要。
士兵双臂抱紧新送来的棉衣,摇摇头,转身往营地去,忽然回头问:
“将军,我们腊月底能回去过年吗?我家里拿我的军饷修了个小院子,我还没见过呢。”
赵彗之认真思索片刻,道:“明年可以。”
士兵稍有失望,仔细一想,又露出笑脸,“将军,我跟着你,成吗?他们把我调去后勤了。”
赵彗之打量士兵沾满血迹的钢兜和护甲,“嗯。你稍后去童将军那里领一支火铳。”
这个士兵是山西太原人,胆子大,骑术高,之前也替他搬过两回大将军铳。
可惜能使用新式火器的将士究竟太少。
原禁军营的那五百人自成一伙,与西北军之间似乎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说到西北军,此前赵彗之是个参将,或不明显,如今领圣旨接管左翼营已有五日,将近三十万人,听说要把性命交给一个还不到十九岁的少年将军管着,但凡有军功的,多少不服气。
赵彗之早有预料,淡定地应对、化解商议军情时多位参将的挑衅。
副将童仇被“贬”了也仍是好气量,替他军法处置几个恶意滋事的刺头,再问他怎么办。
百里之外的鞑靼人虎视眈眈,打起仗来,主将若不能服众,一定会出致命的问题。
怎么办?
赵彗之站在营地高处点兵,扫视一张张灰尘满面的脸,将父亲赵坼发来的军令绑在军旗上。
他想了想,又解下肩头的虎面狼牙甲与腰侧两把长刀,只拿一柄钢镞木枪,“这里也有原随我守城的兵,该知道我擅刀与弓箭,枪法普普通通。各营出两人,合力与我打一场,三十回合内我若不能胜,诸位但不必听我号令。可我若胜了,须喊我‘将军’,见我则行军礼。”
众人都懵住了。
嗬,好狂的口气。
三十回合,什么概念,真当自己是演义小说里温酒斩华雄的关公么。
也有及时反应过来、悄悄嘀咕“谁知你会不会藏拙”或者“行军布阵该如何比试”的人。
但变化只在刹那。一如战场。
不待消极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五、六个年轻参将大步走上台,“且让我等试试!”
赵彗之已暗中考察过各参将的手段,索性扔了木抢,“好。谁先来?”
一语激起千层浪!
好家伙,行伍人可不是爱面子的禁军,有便宜不占是傻蛋,难道因此便也不要兵器防身么!
刀锋寒光闪烁,长剑铮鸣,有用沙包大的拳头的,有靠两腿蛮力的,起初还知道试探礼让,后来见一个个等不及地扑上去对打——打得很难看、很不择手段不说,居然挨不过人家赤手空拳十回合,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剩下的各营代表“前仆后继”,夯实的比武场彻底乱了秩序。
双手抱臂在人群末端看热闹的火器营营长不忍再看。
他竖起耳朵听见身后的小子们的动静,低声骂道:
“都收敛着点!妈的,这里是西北大营,一个个嘻嘻哈哈的,笑上瘾了?少给赵都将丢人!”
前禁军们颇受西北军注目,挨了长官教训,耷眉臊脸地应声,稍后又同时起哄,高嚷道:
“赵将军!赵将军!”
这声“赵将军”打破了诡异死寂的气氛。
沉默甚至咬牙握拳关注台上一边倒的战况的士兵们松了口。
年轻人最不服输,也最慕强。
管他赵欃枪是十八岁还是八岁,是皇帝的人还是赵家人,有勇有谋,亲眼所见,便心服口服。
一声声“赵将军”,从最西边的先锋营传到最东边的精兵营,像呼啸翻涌的海浪。
速度之快,童仇的罐罐茶都没来得及喝完。
他想到刚送来的军功册,苦笑道:“走了个赵斐之,来了个赵欃枪。我也改姓赵,如何?”
虬髯高鼻的军师信以为真,不禁肃然起敬,“童将军,你想清楚啊。你一把年纪了,二十年的军功,没一件比得过咱们的主将耀眼,想认大将(指赵坼)做爹,大将他未必肯收你哩。”
童仇:“……”我谢谢你提醒哦。
*
[赵六已赴马鬃山。]
赵坼发回的八百字军情里与赵彗之有关的只这七个字。
他少年时已随祖父征战塞北,军功无数,时隔两年坐镇中帐,浮动的军心立刻稳定了。
赵坼心知肚明,将士们越信赖他,皇帝越猜疑他……等这次赶跑鞑靼人,他就辞官回乡,给年轻力壮的儿子侄子们留条活路,尤其是给末子彗之留条后路:用半块虎符求一个免死金牌。
济天殿煦暖如春。
傅润盯着短短七个字出了一会儿神,命刀笔太监回复赵坼调两城百姓服役疏通冰河的请求。
陶先捏了把冷汗,款步出列,道:“陛下,臣最近听说一件可笑的事。”
傅润拿起成都府的折子又放下,“哦?是什么?……你儿子被暗娼缠上了不敢出府的事?”
众臣窃窃私语,人人自危,唯独新入朝不久的官员噗嗤笑出声。
陶先低下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呃、是,是关于赵欃枪,坊间谣传他是赵大将军与某胡女所生,去年夏天,陛下在长天河遇刺,赵欃枪及时现身护驾——臣等以为疑点重重。”
傅润怒道:“陶先,你明知孤调他守西北,鞑靼这场仗,从秋天打到冬天,越拖越对我军不利,他刚赴任,你们这时候质疑他的身世,是何居心?!他是谁,孤清楚得很。”
你们。俨然意有所指。
是啊,陛下铁了心要杀李相,可李相那边一旦鱼死网破,有把柄在的,一个都逃不掉。
本来他们花三十万两买通了李相的师爷,想通过鼓动李相勾结鞑靼,直接定罪抄了李氏全族。
可惜啊,可惜!
李相李季臣,毕竟是只老狐狸,几次意动,到底不肯通敌,比废太子傅瑛又稍微“高尚”两分。
过年了,再不把祸水引到李相身上,然后三下五除二联手杀了李相……
朝廷格局恐要大变。
知道自己在陛下心中是“李党”的人纷纷跪地认罪,并替陶先开脱,意思是早在圣人破格命赵欃枪为禁军都统领的时候就上过劝谏的折子,可惜李相不在中枢,一直压着没送进宫。
傅润:“李季臣?哼,你们是替他父子鸣不平了罢。何必扯赵坼,还编造出什么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