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乜
“知道啦!”赵玲儿高声回道,然后和弟弟一起跑去了后院。
两娃娃走后,周竹短促松口气,同青木儿说:“别的虫子都好说,唯独这牛角虫,咬人是真疼,也不知这两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怕。”
青木儿也想知道他们怎么如此胆大,竟能上手抓。
周竹看了一眼愣愣的青木儿,笑说:“快去洗漱吧,等会儿牙齿拔了,拿着遛遛其实挺好玩的。”
好不好玩这事儿青木儿不知道,只是他见赵玲儿抓着细细的棉绳,另一头绑着牛角虫在前面飞,飞着飞着,绳子一拽,牛角虫被拽回头,飞到赵玲儿的发髻上,青木儿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玉米饼子丢掉。
双胎丝毫不怵,还在那嘎嘎大笑。
青木儿轻叹一声,默默坐远了。
朵朵白云堆在天边,像一团团棉花,柔软蓬松。
日头起来,天也暖了,他们坐在院子里剥蒜,把大蒜分成一瓣一瓣,种到菜园子里,来日冒尖发芽,不仅能吃蒜苗青蒜,来年还能将花茎抽出,便是蒜薹。
而且割蒜苗时,只要不把根茎拔坏,就能一茬接着一茬长,这青蒜炒肉好吃不腻,村里头家家户户这个时候都会种上几排。
大蒜剥了小半篮子,眼看着差不多够了,周竹拿着锄头去后院菜地寻了块地,划出小沟浇上水,浇透。
青木儿把草木灰拎过去,慢慢撒到小沟里,随后将剥好的蒜瓣,按进土里就成。
这活儿不重,就是得一直弯着腰,昨儿个夜里,扭腰摇了半宿,本就酸软,现下弯了一会儿,就有些吃力。
幸好这蒜瓣不多,哪怕随手丢在土里,蒜瓣发芽时都能自个儿埋土里。
青木儿忍着酸,把小半篮蒜栽完了。
栽完了蒜,他直起身,抻了一下,又去鸡舍把鸡鸭鹅放出来溜达,之前买的鸡苗鸭苗都长成了小鸡小鸭,跟在大鸡大鸭后头上跳下窜,逗趣得很。
带头的那只大鹅,“鹅鹅鹅”地往前冲,鹅头往篱笆缝隙一钻,看样子想冲破篱笆,到外头玩耍。
新扎的篱笆用的都是好竹子,竹桩扎根扎得密,岂是它这一只大鹅能扑倒的?
大鹅张开翅膀扑了好一会儿,终是认清现实,缩回鹅头,追着鸡鸭玩耍去了。
周竹把菜地里泛黄的菜叶子摘下来,拿回前院,剁给鸡鸭鹅吃。
青木儿待到身子爽利了,回到前院,把换下的衣裳拿去洗,双胎见状把细绳绑在桂花树上,这样洗衣回来还能继续玩牛角虫。
现在河水冷,洗衣裳都得等到太阳起来一点了再去,这样即便冻手,也不至于到刺骨的冷。
到了河边,发现河岸上围了许多人,且汉子居多,青木儿抱着木盆有些迟疑,他在吉山村这么久,也就在老赵家那回见过这么多人,熟稔的人闲暇时会坐在大树下聊天,但青木儿从未凑过热闹。
是以他这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可衣裳得洗,不如往上游走走,寻块僻静些的地儿洗。
他转头和双胎说:“我们换个地方。”
双胎在家里活泼,在外却是十分乖巧安静,人多他们也怕,见哥夫郎如是说,于是点点头,说“好”。
要往河岸上游走,也得先走到河边,走近了才发现,竟是村里的汉子在下河捞鱼。
一汉子手里抓着网的一头,往河中心走,没多远,河水漫过半腰,那汉子便停了,网的中间和后边被另外两个汉子抓着,三人一同下水捕鱼。
岸上有人在聊:“下了这么久的雨,河水涨了挺多啊,之前下水,走到中间了那水也才到胸口。”
“河水涨了鱼才肥啊!”另一人说:“哎,贵子你快下网啊,再晚点鱼都跑光了”
河里走在最前头的汉子王贵子回道:“怕甚,这么多鱼,随随便便就能捞一网!”
“哎哟,就怕你捞不着,回去挨你夫郎念叨哟!”
青木儿听了一耳朵便走开了,村里人他认识的不多,熟稔的更是少之又少,遇到这样的热闹还是避开为好。
沿着河越往上走,周围的杂草也就越多,且离河越近,眼瞅着再继续走,就全是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了,青木儿停下来,找了块稳当的石头把木盆放下了。
“就这儿吧,早些洗完早些回去。”青木儿说。
赵玲儿点点头:“知道啦。”
赵玲儿负责放衣裳下水浸湿,赵湛儿负责把衣服捞起再放上无患子给哥夫郎,青木儿负责拍打和洗,最后三人齐心协力,一块儿把衣裳拧干。
这活儿他们相当熟练,哪怕是河水冰冷,速度丝毫不减,没多一会儿,这盆里的衣裳就只剩最后一件。
赵玲儿刚把衣裳放入河里,便听到河对岸传来一声呻吟,她听不懂是啥,下意识抬起了头,隐约看到前方杂草在动,再要细看时,被哥夫郎冷冰冰的手捂住了双眼。
这样的呻吟声两孩子不懂,可青木儿再熟悉不过了。
他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浪,如此猖狂,如此……不要脸。
“哥夫郎,那有人么?”赵湛儿问。
青木儿倏地捂住赵湛儿的双眼,他怕俩孩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慌忙压低声音说:“你们别看,把衣裳捞起回家。”
“哦,好。”赵玲儿虽不解,可既然哥夫郎说了,那就会听话。
赵湛儿也同样点头。
青木儿放下双手,见他们很听话地没往那边看,放下了心,他捞起河里的衣裳,没管干不干净拧没拧干,放进木盆扛起就走。
“走吧。”青木儿小声说。
三人扛着木盆偷摸往回走,走回常洗衣的河边,捞鱼的那群人还在,不过围看的人少了一些,青木儿也没再凑过去洗,反正只剩一件了,回家洗也行。
兴许是被那过于惊骇的□□惊到,青木儿走得很快,双胎跟得有些吃力,赵玲儿刚想说让哥夫郎慢点,谁知前方竟走来两人,正是陈阿珍和赵四婶。
青木儿脚步一顿,他不想理会,打算偏开那二人,谁料陈阿珍眼一瞥,朝青木儿脚边啐了一口,骂道:“小畜生。”
青木儿对这样的辱骂并不在意,他让双胎走在里面,低声说:“别管她们,咱们回家便是。”
“全是吃粪的小畜生。”人都走过了,陈阿珍想想不解气,停下来,转过头又骂了一句。
青木儿不理,照直了往前走,他见识过陈阿珍的手劲儿,心里多少有些发怵,他宁可被骂几句,都不想和这样的人起冲突。
他没有赵炎那般强悍的力气,现下避开是最好的。
“哎哟,娘,你管他们作甚?”赵四婶撇嘴,上回打那么一回,害得她男人在床上躺了半月,丢了镇上帐房先生的差事,要是再来一回,只怕是刚找到的差事又得丢。
她儿子赵玉才念书一个月要花二两银子,要是没了差事,她儿子还怎么考状元当大官?
陈阿珍顿时不爽:“你叫嚷什么?那几个狗养出来的小畜生骂一骂怎么了?就知道周竹那个狗操的玩意儿教不出什么好东西,呸!”
青木儿一口气涌上,猛地停下。
骂骂他,他是没所谓的,难听的话,他听多了,以前管事骂人,句句戳人心肺,骂得人直想撞墙,再狠毒挖心的叫骂,他都能忍下来。
然而现在,他忽然忍不了了。
他不喜陈阿珍骂赵家人,自他来了赵家,日日都顺心,家里没人会嫌弃他笨手笨脚什么也不会,也没人说过他一句不好,他想,他在赵家过上了美夫郎所期盼的平凡而美好的日子。
木盆一丢,青木儿猛然回头。
他咬了咬后槽牙,双唇止不住发颤,他还是发怵,心里还是害怕,他压住心底的惊慌,稳住发软的双腿,张口。
“死、死婆子……臭婆娘……老泼妇!”
他其实不太会骂人,但他记得田柳是怎么骂人的。
“不要脸! 阴贼!臭婆子!”
第32章 打架
“老畜牲!”
青木儿骂她。
陈阿珍下垂的眼皮瞬间拉起, 她想不到这个瘦弱胆小的小畜生竟然敢回嘴,她几步冲上去就想挠人,被赵四婶拉住了。
赵四婶不想惹事, 连忙说:“娘!你同他计较什么?玉才还要科考呢, 你不想想自己, 也得想想玉才啊娘!”
“放你娘的狗屁!我打这小畜生干玉才什么事!我打他, 是给玉才积德!”陈阿珍一把甩开赵四婶的手, 往青木儿走去。
青木儿立即从地上捡起捣衣杵,指着她:“你、你敢!”
说着用力挥了两下, 双胎抓着他的腰带, 被他这两下带得左右摇晃了几步。
陈阿珍见状,止了步, 纵使她力气大, 但是被捣衣杵打几下还是吃痛,她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有称手的木棍, 便想着就算挨几下也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青木儿甩动捣衣杵, 刚打到陈阿珍的手臂, 就被她一把抓住了捣衣杵用劲儿往回拉。
力气之大让青木儿惊了一下, 他果断放开,反叫用了劲儿的陈阿珍没收住力气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陈阿珍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就见一个大木盆迎面袭来,直接砸到了她头上,登时疼得嗷嗷乱叫。
这会儿的青木儿昏了头,拿着木盆狂砸,也不管轻重如何, 他只知这会儿他不砸,挨打的准是他。
陈阿珍双手想挡脸又想挡身子,上下兼顾不到,哪哪都挨砸,没一会脸上就划出了血。
赵四婶大惊:“娘!你个混账东西!”说着一把薅住了青木儿的头发,疼得青木儿眼泪瞬间流出。
青木儿打架经验还是太少,他仰着头想用捣衣杵回击,却被赵四婶扯走了。
一旁的双胎吓得眼泪鼻涕齐唰。
赵玲儿见哥夫郎挨打,心惊胆战地抱住赵四婶的手,上嘴就是一口。
赵湛儿见姐姐上了,他也跟着上嘴咬。
双胎咬死了不松嘴。
赵四婶吃痛立即松开了手,随后想一巴掌甩去,却被青木儿反手一巴扇在脸上。
她登时气得头皮炸起,还没人敢甩过她巴掌呢!
“娘!躺着干嘛!打啊!”赵四婶吼道。
陈阿珍一骨碌爬起,顾不得脸上的血和身上的痛,抓过一旁的木盆还没出手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
“哪个天杀的敢挡老娘!”
回头一看,竟是周竹。
“阿爹!”青木儿一声喊,双胎噔噔跑过去,周竹没空管双胎,抓着陈阿珍就是一巴掌,打得陈阿珍头昏眼花。
周竹干农活儿,手脚力气都不小,以前他是为了安生日子忍着,现下安生日子没了,左右都结了仇,还不如放手去狠狠打一架。
“老东西,今儿个叫你开开眼!”
周竹气狠了,这么多年的气攒起来,叫他瞬间发了狂,动起手来颇有同归于尽的气势,别说陈阿珍还不了手,就连一旁的赵四婶都吓得忘了还击。
青木儿发愣不过一瞬,反应过来后,捡起木盆往赵四婶的身上一砸。
赵四婶触不及防摔倒在地,刚想鲤鱼打挺,就被青木儿用木盆盖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