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绎如
“醒了?算算账。”
文慎脸色苍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粘在他胸口的旧伤上,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连说话都没了平日的气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算账你去找帐房先生,别找我,我要起身了,让开。”
“已经帮你告病休假了,给我好好待着,急着上哪儿去?”虞望跟着坐起来,气定神闲地盯着他,看不出一点被折磨一夜的痕迹,也得亏是虞望,否则照文慎那行房如行刑的架势,态度不好技术还烂,醒来后竟还翻脸不认账,天底下没几个人愿意和他好。
文慎警惕地盯着他,一言不发,虞望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这种时候了,看他这样竟也觉得挺可爱,于是伸手摸了摸他温热的脸颊,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出乎意料的是,文慎没有躲,只是抱着腿愤怒地瞪他。
虞望笑起来,料定他还記得昨夜的事,只是一时不知道該如何接受,于是肩负起好哥哥的职责,耐心教育他:“别耍赖,做了事就得认账,我们阿慎是诚实的好宝贝儿,是不是?”
“我……”文慎张了张口,却连半句辩解都挤不出来。他怎么能、怎么敢对虞望做出这种事?怎么能借着酒劲,把那些藏在心底最阴暗的欲念,全都发泄在他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身上?虞望是京城虞氏大宗唯一的继承人,唯一的血脉,唯一的香火,他这么做,不就正中皇帝下怀嗎?
虞氏一脉,自高祖持虎符开疆以来,三代封侯,五代拜将,百年征伐,府前那对玄铁戟上连锈色都是浸透敌血的赭红,普天之下,莫有见虞家旗而不敬者,然而百年之后,又当如何?虞望没有子嗣,飞虎营必然易主,届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虞家世代累积的功勋、权力、财富和名望,全要毁在他一个人手里了。他日史官工笔,后人便不在乎虞望是不是年少成名、骁勇善战的镇北大将军,只记得他是个断袖,为了男人连家族存亡都不顾的断袖。
“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文慎冷冷抬眼,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况且,就算真的酒后乱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很正常的,不必放在心上。”
虞望看着文慎,眉心骤然压下一道折痕,明明是自家从小养大的青梅竹马,他却好像今日才认识他:“文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嗎?”
这甚至只是一句平静的质问,都没有吼他,文慎的眼泪就已经在眼眶打转了。他飞快地扭头,向上揩了揩眼角溢出的泪水,回头倔犟地瞪着虞望:“我知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我怎么办?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虞伯伯,对不起虞家列祖列宗,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可以了嗎?”
“谁说你错了?谁让你道歉了?谁要杀你要剐你了?你个小兔崽子,一逮到机会就冲我发脾气,看我不收拾你!”虞望看出他眉间压着沉沉的忧虑,故意装作大尾巴狼张开爪子一下子重重地朝他扑过去,抓住他的肩和腰身就把人反扣在腿上,大掌往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一点儿没收力,下手特别狠,文慎苍白的脸瞬间红得滴血,眼眶里盘旋的眼泪夺眶而出,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而酸涩的倾慕与爱恋在这一刻居然变得无比清晰,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断袖病其实也还没有治好,于是趴在虞望腿上号啕大哭起来,像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三四岁时,他偷偷去京畿校场看虞望学骑马,结果在京畿的山林里迷了路,踩到了捕虎的陷阱。
他尝试着呼救,在坑里呆了好几个时辰,到了深夜,便蜷缩在角落,害怕听到老虎的脚步声,直到凌晨。当虞望举着火把跪倒在巨坑边缘,朝着他放下绳子,不顾众人的阻拦跳进来时,他也是这样,抱着他号啕大哭。
“哎!娇气!娇气!你刚刚说那样没人性的话惹我不快,现在只是打你两下就受不了了,哭成这样,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虞望俯身,像小时候抱他那样搂紧他的腰背,把人翻个身往上抱,大手揉揉刚才狠心打过的地方,低头吻他泪濕的眼下痣,心里什么气都消了。
文慎哭喘得厉害,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好几次呛住自己,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上起不接下气地呜咽,虞望帮他解开上面两颗盘扣,大手轻抚他的脊背,吻住他红软濕润的嘴唇,亲口帮他调整紊乱不堪的呼吸。
没过多久,文慎的哭声就渐渐小了,虞七坐在屋檐上,只能听见细微的呜咽声和抽噎声,还有他家主上哄人时的轻声细语。
“哭什么?冤枉你了?不该打你?”虞望用掌心轻轻托住他湿漉漉的脸颊,拇指蹭过他眼下的小痣,“委屈?你委屈什么?昨晚的事情不是你做的?事后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酒后乱性很正常,这是很正常的事嗎?你想把我气死然后继承我的家产吗?”
文慎哽咽着说不出话,虞望便一直说:“不过你并没有完全说错,昨晚的事,确实很正常,我们是夫妻,你情我愿地行房,没什么奇怪的,你没做错,也没对不起我,没对不起任何人。至于我爹我祖父我老祖宗,关他们什么事?我和我妻子很恩爱,他们该为我高兴才是。”
文慎摇头,哭道:“我不是……你妻子。”
“别犯倔,要不要我现在把婚书找出来放你面前?”
“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
虞望:“……”
虞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眉梢微微抽动,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哑声张了张口,却无语到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半晌,他扶额苦笑了声,盯着文慎泪湿的脸,眼底暗沉得可怕。
“就为这个?”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对文慎说太重的话,却还是没忍住用力戳了戳他眉心,“就为这个,你躲我那么久,骂我那么多次,还天天喂我喝苦不拉几的药?阿慎,你是不是天天读那些害人的狗屁圣贤经读傻了,生儿育女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文慎抿着唇不说话,滚烫的眼泪却打湿了虞望的颈窝。
“阿慎,你知道吗,我曾祖父三个儿子战死两个,我爹兄弟五个,未及弱冠便只剩他一个。”他抓起文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十五岁上战场,你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吗?别管你是小卒,还是什么大将军,刀剑无眼,稍微松懈就是死路一条。你以为我不想留在京城吗?你以为我不想陪你长大吗?我当然想,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虞家嫡子,必须承担起平定塞北的责任。”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还记得吗?”
“是在我父亲的灵堂。”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此生不要娶妻,也不要生子,我不想哪天等我死在战场上,还要让最爱的人被诅咒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我的想法,也只是和那时稍微有所不同。”
第35章 答案
文慎整个人僵在他怀里, 漂亮湿润的黑瞳微微扩散,神色恍惚,眼泪凝在睫尾, 将落未落, 那被过度疼爱的紅肿的唇无意识地微張,隐约露出一点皓白的齿尖、被吮紅的软肉, 和喉咙里情难自抑的颤抖的喘息。
虞望最擅长乘胜追击:“我是想着你, 才从塞北九死一生地回来,难道你觉得我的价值就是留下后代?我的想法不重要嗎?我爱着谁不重要嗎?难道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一颗棋子嗎?”
“不是!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虞望拇指抚过他受伤的唇角, 语气前所未有地輕,带着明显的诱哄和不太明显的逼迫,“那是怎样?”
“……”
文慎又不说话了, 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小水蚌,执着地闭着他坚硬的壳,哄他很久才能看见他張开一点点缝隙,碰到一点点柔软敏感的内里,稍不注意戳了戳他,就又缩回去了, 关上壳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可是他的水蚌宝宝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他所谓的坚硬的壳,早已在如此狎昵而迷恋的依偎中荡然无存,他现在像颗被软肉包裹着的珍珠, 湿湿地落进了虞望的掌心。
“阿慎。”虞望輕輕晃他,“宝贝儿,小猪,小哑巴, 乖乖的,说句话。”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虞望牵着他的手,强势地挤进他緊绷的指缝,与他十指緊扣。这只手宽厚、粗粝、灼热,覆着一层经年握刀持剑磨出的厚茧,指节粗而有力,掌纹深如刀刻,纵横交错着几道淡而长的旧疤,被这只手握住时,文慎总会恍神,想到那些他不曾陪他经历过的漠北的风沙、烈酒,和那些刀光剑影、戎馬倥偬的岁月。
“……哥哥。”
虞望将两人紧扣的手翻个面儿,轻轻地吻了吻文慎白皙的手背,不紧不慢地嗯了声。
“你喜歡我什么呢?你是真心喜歡我,还是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喜歡的是曾经的我,还是如今的我?喜歡曾经的我,那如今的我呢?喜欢如今的我,那往后的我呢?人是会變的,我不可能永遠是你喜欢的样子,你也不会永遠都喜欢我。若止于挚友手足,他日情淡,不过添一桩遗憾。可若是做了夫妻再离心,我会发疯……我会死的……我不想那样,如果那样的话,我会變得不想让哥哥幸福。”
文慎将这些琐碎的、沉重的、可笑的、可怜的隐忧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就是想让虞望知道,如果改变现状,就会有非常多麻烦、琐碎、沉重、可笑、可怜的事情发生,希望虞望知难而退,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文慎自暴自弃、满心忐忑,可虞望沉默片刻,居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愈发放肆,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
“唉,我家小青梅怎么真变成小姑娘了?一个人闷声不吭地思考这么多可爱的问題,憋坏了吧,来,哥哥亲一下,别瞪我啊,我会忍不住再亲的,嗯,再亲一下。”虞望趁机摸摸文慎腿间,装作认真检查的样子,一臉正气道,“还好还好,还是个健康的男——”
文慎忍无可忍,扬起一巴掌甩虞望臉上。这一巴掌和昨晚那一巴掌比起来,实在失了些力度,只是将虞望那张俊臉扇得微微发红,阻止他再说些不知羞耻的话,做些下流的动作。
虞望皱眉:“阿慎,你故意的吧?好端端的为什么勾引我,跟我调情?好了,不跟你胡闹了,正经跟你说事呢。”
文慎:“?”
谁跟你调情了?
“方才你问了这许多问題,哥哥倒也不是不能答,不过……你也知道吧,天底下没有白得的答案。人家望山堂卖你一份情报,也是明码标价地收钱。”虞望一臉高深莫测,修长的手指挑起文慎一缕乌发把玩,唇角忍着一丝玩味的笑,“念在是阿慎问的......第一个问题,便当是开市送的彩头,至于其它的,可得拿些真东西来换。”
“哥哥待你好吧?是不是很感动?”
文慎抬眸,水盈盈的一翦秋瞳就那样认真地盯着他:“那你倒是说啊。”
“嗯……喜欢阿慎什么?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虞望看他情绪好多了,便笑着屈指弹了弹他的眉心,“喜欢阿慎痴痴地望着我、就好像望着全世界的这种眼神。对,就像现在这样。”
“曲解!我根本没有!”文慎从他肩上直起身来,好像不那么仰视就能证明他没有痴痴地望着虞望,可是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距离骤然拉近了,虞望稍稍倾身,就能吻到他恼羞成怒的脸,和咬定不松的唇。
可虞望这次没有主动吻他,只是挑眉笑了笑,隼目紧紧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睛,文慎被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烫得无处可躲,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惹得虞望笑意更深了些,终于忍不住吻在他眼下的小痣上,认输道:“还是阿慎厉害,这样的话,再送阿慎一个答案吧。”
“我是真心喜欢阿慎的,不是为了好玩儿。这一点,很抱歉没有让阿慎清楚地意识到。”
文慎怔了怔,不知道是不习惯虞望这样认真地道歉,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荒唐的事实,虞望凑过来亲他时,他呆呆的,都没有躲开。
“你回京还不到两个月,就算喜欢,也是旧日的感情作祟,未必有多喜欢如今的我吧。”
虞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回答这个问题……要我做什么?”文慎只是问问,太过分的话就算了,当他没问。
虞望侧首,指了指自己被扇过巴掌的左颊。昨夜擦了玉红膏,现在早就看不出任何肿伤了,刚刚那巴掌又没使劲,半根指印都没留下,文慎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地看他一眼,虞望高傲地扬着下巴,假装没看见。
“不说算了。”文慎起身要走。
虞望一把握住他的小臂,稍一使力,文慎便重新跌坐在他怀里。
“谁不说了?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文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动作太羞耻,就老是动,想从他怀里挪开,或者至少要坐到床褥间而不是他腿上,虞望便拍了拍他大腿外侧,不让他乱动,“不难吧?很简单吧?又不是第一次,我们都亲过多少次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的,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
文慎沉着脸,不想被他忽悠,但从客观上来说事实确实如此,只是亲一下脸而已,根本不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任何改变。
于是文慎撑着他的肩膀,抿着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侧脸,比小时候亲脸还要生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虞望不满意,让他重亲。
文慎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没有生气,照虞望的要求揽着他的脖子,软软地亲在他的左颊上。虞望面色忽霁,闭着眼十分受用地哼出了塞北的一支民曲。
文慎:“……”
“现在可以了吧?”
虞望立刻变脸道:“什么可以了?你都还没亲呢。”
文慎气极,口不择言地骂道:“那我方才亲的是猪吗?”
“兴许不是,这儿只有我和你啊。”虞望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我让你亲的是嘴,你亲的是哪里?”
“你明明让我亲的是脸!你这王八蛋!”
“宝贝儿,我有说让你亲脸吗?”虞望无辜地挑挑眉,“你自己会错了意,怎么还骂我?算了,哥哥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你现在亲我一下,亲这里,我馬上告诉你。”
文慎冷笑一声,扑上去恨恨地咬了他一口,踢开他跳下床跑了,他不敢再停留在这个温暖的房间,也不敢继续依偎在虞望的怀里,他怕虞望说出来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又怕虞望说出来的答案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他还没准备好,也还没有过自己内心深处那一关。
他不想某一天虞望不爱他了,他却固执地成为虞望挥之不去的累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大度、体贴、温顺的爱人。他相信虞望现在是真心爱他,他不瞎,也不傻,可天底下男人不都是如此吗?情深意浓的时候百般宠爱,等情薄意淡时,便开始千般嫌弃万般抱怨。文慎不可能接受这种事,如果哪一天真的发生了,他一定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第36章 醉蟹
虞望看着文慎落荒而逃的背影, 没追,他只着中衣,又未梳洗, 暂时跑不了太远。
虞七神出鬼没地跃至窗前, 翻身进来,服侍虞望穿衣束发。“主上, 那枚青蛇纹已经查到眉目了。是已经被灭族了的靖南秦氏的赤炼工艺。”
“秦归?”当年文慎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救下秦归这件事, 虞望是知情的,还暗中帮他处理了后面的麻烦, 文慎总以为他不说,就能把所有的事都瞒得很好。
“是。秦归当年被救下后,更名秦回, 成了文斯賢的一名伴读,跟随文斯賢在江南长大,后辗转瀟湘、沅水一帶,投靠了当地一个有名的镖局——瀟湘秦府。”虞七恭恭敬敬地从朱衣槃中捧出一顶金麟玄月冠,抽出簪尖,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虞望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
虞七叹息一声:“这顶玄月冠, 主上都戴好多年了, 金麟都磨损不少,冠体也略显小巧,哪里配得上主上的身份?虽说是文大人送的生辰礼, 可毕竟是快九年前的东西了,过几日就是主上二十四岁生辰,何不向文大人再要一顶?”
“生辰礼这么重要,我为何去讨一顶发冠?又不是家道中落了连发冠都买不起。”虞望无情地驳回他的提议, 继续说潇湘秦府的事,“有这么巧的事?潇湘秦府,也帶一个秦字。”
“主上英明。潇湘秦府,其实是文斯賢暗地建成的,为文氏商队保驾护航的私人镖局。”
“这么快就查到了?文斯賢做得这么不隐蔽?找死吗?”虞望皱眉。
“没有。是虞九,上次文斯贤出手差点伤到主上,虞九咽不下这口气,亲自帶人跑到江南地界暗中把文府查了个底朝天,顺带发现了这个镖局而已。”虞七道,“主上也知道,虞九想查的东西,没有查不出来的,但文府做事确实非常谨慎干净,除了这个镖局,再没有查出其它蹊跷之处了。”
“这件事,怎么查到的,就怎么处理掉,别讓江南文氏跟潇湘秦府扯上半点关系。”虞望起身,虞七抱拳应是,随即转身消失在卧房里。
东厢后側抱厦上,竹节样式的烟囱冒着缕缕白烟。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文慎从小就没有这些忌讳,这个小厨房还是文慎八岁时改的,灶台很低,最近添了煮汤熬药的吊炉。
虞望找过来时,文慎正背窗捧着碗喝下他一直要求虞望喝的汤药。那么一大碗,黑乎乎的、又腥又苦又烫,他闷着脸喝下去,才喝不到一半,就被虞望抢过来,啪地一声摔水池里去了。
文慎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先生气还是该先解释自己不是断袖,喝这个药只是为了……只是觉得挺好喝的。
“穿着中衣到处跑,也不害臊。”虞望臂间挂着他的外衫,这两天气候回暖,春意曛然,除了天刚亮那会儿和入夜时,已经不需要再穿厚衣裳了。这件外衫是前几日新制的春服,月白软烟罗外配天青织银素罗纱,虞望觉得太素了些,衬得阿慎冷淡得紧,又讓绣娘在袖口添了些淡紫色的流云纹,稍稍增了一点雅韵。
文慎见他没问起自己喝药的事情,抿了抿唇,乖乖讓他摆弄,也没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