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第115章

作者:姬泱 标签: 布衣生活 古代架空

  我看着老崔,“你不会用这个玩意供着舅舅的牌位吧。”

  崔碧城哼了一声,“你也看到了。”

  啪!我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茶盅都给它扫到地上去了,古窑的茶盅摔的粉碎,价值千金的茶水洒了一地,别有一股清香。

  我一把揪住老崔的袖子,“老崔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太庙供奉我大郑列祖列宗牌位的香都不如这个!你私藏这东西就是僭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还要命不要?”

  崔碧城四平八稳的,让那个白凤出去再沏一壶茶来回来。

  周围没人了,他才对我说,“得了,得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怕我爹饿着。我爹死的不明不白的,总不能让他做一个饿死鬼吧。我这就在家里的用,我又没有捧着它在雍京城满大街乱跑。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说,别人谁知道?”

  我四下瞄了瞄,拉了把椅子坐在崔碧城的对面,看着他,他不看我,我伸出双手扭住他的脑袋,让他盯着我的眼睛,我严肃的问他,“老崔,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这么信任你这里的人,你凭什么认为他们都对你忠心耿耿,你凭什么这么想?就我这个吃饱了不管事儿的王爷,身边一直有各方打发过来坐探。

  还有……你知道吗,司礼监节制缇骑镇抚司,满天下都是他们的密探,黄瓜就曾经不只一次的对我说过,就连顺天府尹那个号称天字第一号清官的家伙晚上睡那个娘们他都知道,你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线?”

  我想起来这几天在崔碧城面前很得宠的那个白凤,是崔碧城喜欢的模样,眼睛中透着一股激灵气,可是态度却很恭顺,虽然年纪小,进退有度,言语得当,一点也不像刚进深宅大院,未经调教的生手,谁敢说他身后干净清白到纤尘不染?

  崔碧城不以为然,只说,“瞒不过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我根本没有想过要瞒。这些不用操心,我有我的做法。不过我到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老崔从他那个华丽的袖子里面拿出来一个东西,是一把刀,长一寸半,薄如蝉翼。

  我瞄了一眼,“怎么连这个你都不认识了?你不是一直在雍京制造局当差,监管冶炼,内廷用的东西你肯定门清。这玩意不是缇骑南镇抚司为了惩治内贼、执行家法用的割喉刀吗?”

  没想到崔碧城却摇头,“不是。我原来也以为这是南镇抚司用的家伙,可是,你看这里。”

  崔碧城翻转手腕,蝉翼刀的后面露出一排锯齿,像野狼的牙。

  他说,“雍京制造局凤化三十年后的冶炼归我管,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模子。三十年,三十一年之后,南镇抚司内裁所用的薄刀,长一寸二,薄如树叶,刀背上镌刻‘南镇抚司’四个字,字字清晰,笔笔分明,和这把刀看起来差别不大,其实大相径庭。”

  我,“那你的意思是?”

  崔碧城,“这把刀也许是南镇抚司的刀,只不过不是凤化三十年之后铸造的。”

  我说,“哦,既然不是近几年造的,那你就对对冶炼局的存档,翻翻之前锻造图。这玩意长的这么难看又好认,很容易找的到。”

  “问题就在这里。”崔碧城纤长的手指捻着那把蝉翼刀像捻着一根绣花针一般,握在手中把玩,“冶炼局没有之前缇骑内用之物的存档。凤化初年到凤化二十年,想必发生了一些大变故。听说,凤化二十年,皇上下旨,秘密处决了所有南镇抚司的人,北镇抚司的人也死的所剩无几了。当时所有存档销毁,所有兵器回炉另造。这事却很隐秘,只有制造局内几任官员和司礼监的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我点头,“那就难怪我不知道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道不知道的,都一个样。喂,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崔碧城放佛没有听见我问他,他径自说,“这把刀,拿在手中可以在眨眼之间割断对手的咽喉。扔出去,就算且不断对手的骨头,也能连皮带肉扯伤筋脉,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家老爷子怎么不让造了呢?”

  “你问我?”我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知道?”

  “我就没打算你能知道。”崔碧城鼻子一抬,蔑视的看了我一眼,“我这不是让你回宫给我打听打听去吗?”

  我,“打听它做什么,你打算背着我爹偷偷锻造这种东西?”

  崔碧城,“你知道这把刀是什么来历吗?”

  我,“你从哪里淘换来的?不会是在潘家园买古董让人给骗了吧。”

  “不是。”崔碧城难得恭顺说,“这把刀,就是杀死我爹的凶器。”

  “能使用这把刀的人,只有在凤化二十年之前归属于缇骑南镇抚司的人,难道,死了二十多年的鬼魂,重返人间,向人索命吗?”

  他的话,说得我头皮发麻,一股冷气从后脖颈子只冲脑门!

  我砰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着崔碧城说,“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看着死去舅舅的在天之灵,遵你的旨意,我进宫就是。”

  我从玄武门进的宫,都过了晌午了。

  我打听了一下,我爹正在紫檀经打坐,为三皇子羽澜的婚事敬天祈福。今天又是司礼监的李芳当值,他也陪着我爹在经舍敲打木鱼呢,我找不到我爹,也找不到他,别人我又不想找,所以我在西苑转了一圈,就溜了出来。

  从西苑到东宫费不了多少力气,过了天街,我一转,就拐到东宫,我想到文湛那边弄点吃的。还没有到东宫正门,我却停了一下。

  今天清晨我从这里溜达了一圈出来了,这个时候再过去,会不会让大家我想文湛想的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这样不太好。

  于是我侧身,从红莲池,经过浮屠桥,再转过烟波浩渺的太液池,到了毓正宫后面的那个小庭院。我还在毓正宫读书的时候,总到那里玩,那里白墙黑瓦,翠竹仙草,别有一番情趣。

  这里是太子清修冥想的地方,一般谁都不会在这里。

  我却极喜欢这个园子。

  这里有一片浅水,养着西梵睡莲,还有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养过的金色肥鱼,和一只好像肥猪一般的长毛胖兔。

  我是翻墙进来的,没有惊动毓正宫的侍卫和柳丛容他们。

  院子中的景色还是那样,却少了几分的萧索。

  我还记得去年,也是在这里,我和文湛初次交欢,那个时候文湛生猛青涩,一味的强横,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跑去西天去涅了槃。

  可是……

  不知怎么了,现在想起来,却没有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反而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像是做了不好的事,藏在心中,既无耻又甜美,让人昏聩。

  我伸出手,轻轻推开芭蕉后面的竹门,却怔住了。

  此时,一阵轻飘放荡的爱欲呻吟,婉转荡来,丝竹般的轻扬,蜜糖般的甜美,却像最凶险的毒针,直插心中。

  我的手顿时似有千钧之重。

  挣扎着,我推开了那扇竹门。屋内窗明几净,帷幕挑起,奢华的大檀木床上,一对鸳鸯正抵死缠绵。那名少女似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欺花胜雪,婉转承欢。青涩绝美的面庞上似有泪痕,像暮色下带雨海棠,贝齿咬紧绯红色的嘴唇,委屈至极,却依然用纤细的手臂抱紧她身上的那个少年,樱唇中一阵一阵断续的呻吟,“……殿……殿下……”

  即使看不见那个少年的面孔,我也知道他是谁。

  太熟悉了,熟悉到可怕的境地。

  他是——东宫太子文湛。

  

  第143章

  

  如果我走进去,拨开那层似烟若雾的帷幕,这……这个……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捉奸在床?

  我仰望苍穹——嗯,现在是正午,一轮日头像一个热馒头一般悬挂在那里,看着我很像伸手去够,却摸不到,我的手下意识的去拽挂在我脖子上的玉佩,冰凉刺骨,扎手。

  遇到这样的事情,别人会怎么做?

  我忽然有一团很奇妙的想法。

  如果老崔偷腥被他的那些爱宠抓奸在床,他肯定风骚慵懒的起身,然后旁边自有清秀的小厮或者美艳的侍女捧过来丝袍为他披在身上,而他那些正当宠爱的人们,必定低着头,看见也得当做看不见,忍的了要忍,忍不了的咬碎了银牙也要忍。

  要是我爹偷腥,哦,不,他可不会偷腥,他都是光明正大的宠幸,我娘是他的小老婆,这样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发飙,整个后宫有资格发火的只有那个自从生下文湛我爹就不再睡她的那个裴皇后了。

  不过我看以她那比我娘聪明很多的脑壳,她也不会发火,而且还会无比贤淑的吩咐御膳房炖煮补腰子的补品,双手捧着一脸虔诚的让我爹喝。似乎我爹在后宫鬼混本身不是为了尽享艳福无边,而是为了万民福祉,为了我大郑的社稷江山。

  我呢?

  现在我该怎么做?

  忽然,我伸手一捂胸口,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那里狠狠剐过,似乎已经把血肉刷成了齑粉。不知道,当初文湛看到我和小莲在床上鬼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曾经让他如此难过。

  此时,一股难以承受的痛楚惊涛骇浪一般,苦的我无法承受。

  我安静的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再一步,安静的退出了那个院子,等到人已经站在竹门之外,我才微微缓了一口气,然而痉挛一般的疼痛并没有好转,我虚弱的似乎倒在地上可以去见阎王了。

  我弯下腰,一手撑住膝盖,一手攥住胸口,额头间的钻疼一阵一阵的,就在我似乎一只脚已经踏进黄泉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我猝然扭头,只看见柳丛容用一种看到厉鬼一般的扭曲神情直愣愣的杵在我身后!

  这是非常诡异的面对面。

  我的身后是文湛和一个少女颠鸾倒凤,他雄风不减,那个少女被他摆弄的欲仙欲死;而我的面前是文湛最宠信的人,面容扭曲的瞪着我;四周似乎还飘荡着风过竹林,雨打芭蕉,承欢时娇喘连连的声音,……

  而我和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诶,要说文湛也不对。

  整个大正宫就我爹和他两个带把的,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太监,就没有一个能做一场欢喜局的。这两年柳丛容也渐渐大了,每天听着看着这些风月之事又不能亲身操练,简直是这个尘世最寂寞如雪的一个啊!

  “大……大……大殿下??!——”

  他好像要叫,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抻着他的脖子,把他扭走了。

  毓正宫正殿。

  我把柳丛容扯到了东宫正殿,我坐在这边的木椅上,他在那边杵着,我想起来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而且我和柳芽的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到似乎连毓正宫雕刻着蔓藤莲花的殿顶都要压下来的地步,所以我对他说,“行了柳芽,别像个木头似的杵着了。去,给我煮碗面条,吃完了我还要到西苑见皇上。”

  他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他刚才情急叫我‘大殿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慌了。这个家伙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论情分,他和文湛没有和我亲,不过这家伙像个狗熊,掰棒子是掰了一个扔一个,估计他和文湛之间的主仆情深,早把我扔到爪哇国去了。

  要指望他为我瞒住文湛,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不过要是让他别惹轩然大波,这倒是有几分可行。

  “大殿下。”柳丛容迟疑着,像蚊子哼哼一般小声说,“那是桓侯姜家的女儿……这,是皇后的意思。”

  这个桓侯姜氏跟老三的丈母爹文王世家可不一样,文王世家地位尊贵,两手空空,可是这个桓侯老姜可是镇守京畿重地的地头蛇,有军权。

  用了人家的军队,还要再睡人家的女孩儿吗?

  这都他娘的是什嘛事?!

  还有那个油里没她,盐里没她的皇后娘娘,不在她正宫贤惠的呆着,想着法子勾引她自家的汉子(就是我爹),跑到这里起哄架秧子做什嘛?

  太子妃是杜家的闺女,皇后不敢让太子睡,太子不愿意睡,所以皇后那娘们就搞了这么一个小姑娘过来凑数?那个姜家的小姑娘才多大,还不到十五!她们这么个搞法,也不怕出门啃狗屎,遭雷劈!

  ……不过……

  也许,她和文湛才般配。

  是个女孩儿,花一样的年纪,初经人事,娇弱不堪,惹人怜爱。

  宠爱她,不会让文湛的万劫不复。

  整个雍京玉砌楼阁,诡谲重重,弹指间百千浩劫;这里的人轻弃信义,权谋诡诈,云翻雨覆,苛刻凉薄,尽人皆机心。

  这样的人间地狱,些微行差踏错,换来的不定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顺波逐流还都需要战战兢兢,那逆势而为岂不是割肉饲鹰犬?

  我们之间的感情原本就是一场劫难,在所有人粉身碎骨之前,悬崖勒马才是正途。

  我看着毓正宫外面蓝汪汪的天,叹了口气。

  这个尘世,竟然是如此的寂寞如雪啊!

  我冲着柳丛容招了招手,把他唤到我跟前,我说,“成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又不是第一天进宫,这样的事情算不了什么大事。还有如果你的肚子能盛点事,你也别跑到太子面前嚼舌头。我说真的,你快给我弄点吃的,吃完了我还要跑到西苑那里,我爹喊我过去吃饭。他最近练功练的实在太用力,每天吃素,我受不了,我想先在这里垫吧点肉菜,再过去陪他老人家啃萝卜。”

  柳丛容亲自下厨给我煮了一碗面条,清澈的鸡汤上还飘荡着七粒青翠的葱花。

  我吞了面,又灌了一壶茶,这才从毓正宫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我本来要到西苑找我爹问问老三成亲的事,谁想到一到天街,离走到西苑就还剩吃一碗饭的功夫,就看见忽然一坨人身穿绯蓝色缇骑锦袍,五颜六色的让人眼花缭乱,从我面前飞奔而过!我差点没有躲闪利落,还被扯落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鼻烟壶。

  我吓得连忙躲在一旁,还喃喃自语,“干嘛!干嘛!做什么跑的跟一群饿死鬼似的,赶着去抢凉浆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