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泱
“……”
“对不起。”
他抱着我,一遍又一遍,轻轻的说着。
他的眼神很柔和,柔和到哀伤的地步。
我忽然很害怕。
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可以让他把对不起三个字说的如此令人肝肠寸断?
东宫他哥小剧场之万圣节
崔碧城的外庄大掌柜回雍京述职,给他带回来一个十字架,用黄金浇注的,上面还镶嵌了一排圆润的珍珠,老崔拿着这个十字架左看右看,看不出一点门道来。
后来,祈王府的总管大太监黄瓜过来,跟他要了今年江南种桑养蚕织绸的账簿,他从书桌底层的夹层里面找出来给黄瓜,结果看见黄瓜正在对着他的十字架炯炯出神。
“这个凿子有点邪。”
黄瓜喃喃自语。
“怎么两边一样长短呢?上面还镶嵌着南珠,难道,这是给皇上敲核桃用的?”
崔碧城在心中暗暗鄙视他没有见识之外,也没有说话。
他不喜欢太监,可是黄瓜居然除外。因为黄瓜是他在毓正宫读书的师弟,虽然家穷点,比楚蔷生他们家还穷,可是人厚道,也机灵,并且对他表弟那个不着调的祈王爷很忠心,崔碧城也就忍了。
他把账簿拿给黄瓜,并且不着痕迹的从黄瓜手中拿回十字架,端茶送客,恭送他出门。
崔碧城清点西疆外庄掌柜给他的礼物,一口大箱子,里面一打开,七八个南瓜,还有几把镰刀和稻草人。
黄瓜刚走,崔碧城还没有清点完礼物,不一会儿,新出炉的内阁首辅楚蔷生上门了。
他来问崔碧城要今年江西银矿的暗账。
崔碧城需要到书房地板夹层的格子里面拿账簿,然后一回来,就看见楚蔷生对着那个十字架嗤嗤的笑。
“仔细看,这个上面还有个男人,怎么没有穿衣服呢?”
楚蔷生是儒生,深信孔老二说的那句话‘子不语乱力乱神’,所以摒弃一切神仙鬼怪的传闻,并且在内阁、在朝堂在百官万民面前绝不念佛。
崔碧城嫌恶的对当朝首辅说,“那是异教徒的圣物,上面的人是他们的圣像。可为什么这么神圣的东西放在你的手里,让人觉得特别的猥亵呢?”
他和楚阁老一向不和,所以二话没说,直接端茶送客了。
老崔折腾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想着,东宫是不是也会遣人过来找他麻烦,结果他从吃完午饭午睡,什么人也没有来。
崔碧城靠在他的贵妃榻上假寐。
恍惚之间,他看见他死去的亲爹一身白衣,高冠博带的款款走入。
他爹的那张脸变年轻了,满面金光,恍若神佛。
而且他爹走的不是寻常路,那一排的无限调用递归函数化成的曲线,让人不得不在心中赞一句——神一般的走位啊!!
“儿子,不要睡,在你死后你将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睡觉,那么在你活着的时候,你要努力!去,把你小金库藏的碎银子再数一遍!快去买糖吃!”
啊!——
老崔惊醒。
他恍恍惚惚的看着周围,一阵清风吹过,了无痕迹。
他正要压抑一下自己的心情,此时,外面有一个太监奸细的嗓音喊:“太子殿下赏赐宁淮侯崔碧城!”
崔碧城揉揉了眼睛,连忙一点一点挪出去,接过旨意之后,他打开东宫赏的那个盒子,是一盒子高粱饴糖。各种口味,有草莓的,西瓜的,柠檬的,杨桃的,猕猴桃的,葡萄的,蘑菇的,豌豆的,南瓜的,樱桃,辣椒,还有坚果。
各种颜色的攒了一大堆,让崔碧城一撇嘴。
“神马玩意?”
就这样,一直到吃完了晚饭,崔碧城都是安安静静的。
快到冬天了,外面天黑的早,朗月疏星的,更显得寂寞又寂静。
忽然,远门外传来几声扣扣的声,崔碧城迟疑着,这深宅大院的,外面有人敲门都能听得到,徒生出一种黯然萧索的气氛。
吱呀一声,门开了,外面有一人,穿着全身黑袍,头顶南瓜,手中一把银色的镰刀,手中拿着一个小口袋跳了进来。
他貌似阴沉的声音说,“崔碧城,吾乃地狱判官,生死薄上你阳寿将尽,如想活命,快快奉上美酒香茶,真金白银,让本判官笑纳!”
崔碧城嫌恶的看了看那个头顶南瓜的‘判官’,他全身捂得真严实,可他为什么不把脸也遮起来呢?害得他连动脑筋都懒得动,一下子就认出来人是谁了。
无聊。
崔碧城沉默的回屋,从书桌上拿过来那个盒子,把里面的糖果一股脑的都给来人的口袋里面倒进去了。
一边倒一边说,“承子,这是太子那小兔崽子给你,尽量吃,别客气。”
“啊啊!——不要了,太多了!!——”
怪事出现了,那盒子糖果越到越多,越到越有,最后,堆成了一个小山,竟然把来人给埋住了。
可怜的承怡被埋在小山里面,挥舞着镰刀和斧头,像一个被翻壳的乌龟,死活刨不出来。
最后,盒子中间倒出一张丝绢圣旨,上书:‘奉天承运,太子诏曰,祈王承怡藐视东宫,万圣节尚且独自外出,冷落太子罪在不赦,应受糖果压身之苦。钦赐!’
落款:by 大郑东宫太子 姬文湛。
此时,漆黑的天际边一群乌鸦飞过,一会儿排成个乌字,一会儿排成个鸦字,还时不时的呱呱叫两声。
第150章 夺床之战
故事发生在全文完结后的第二年,文湛登基后的第七年,承怡翘家回归后的第二年。诶,岁月无情啊,连当年青春无敌的文湛DD都二十六岁了。O(∩_∩)O哈哈~
入夜,小风嗖嗖的吹着,内阁朝房门外的气死风灯飘来荡去的。
夜晚司礼监当值的小宦官奉命给当值的内阁大学士送吃食,他们刚挑帘进来,就看见内阁首辅大臣楚蔷生在坐在八仙桌子上,正在吃面。
长翅乌纱早已经摘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身上依旧穿着煌煌紫蟒,他斯文的吃着一大碗油泼面,一个像面盆一样的粗瓷大碗,小宦官打远一闻,喷香喷香的。
尚膳监的这个小宦官心中正纳闷,他正是按点送过来的四菜一汤给今天当值的大臣,没听说过还有别人给朝房做饭的,那楚阁老的那碗粗鄙却异香扑鼻的油泼面是哪里来的?
他们端着食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蔷生看到他了,笑了一下说,“有劳这位小公公了,放下吧。”
小宦官心说,别看楚相人长的斯文俊秀,又瘦,胃口不错,倒是挺能吃的。正想着,食盒还没有摆放好,就听见帘幕外的书架边上一个人蹭过来,先凑到桌子前面闻了闻,再拿着汤勺喝了一口汤,然后啧啧的说,“要说这么年御膳房的菜一点没长进,还那么寡淡无味,说起来也真挺不容易的。”
他对着这个小宦官一努嘴,“我说,你们不能换几个能用的大师傅?凤丫头嫁人生娃之后手艺越来越稀松了,做的菜都跟寺庙里念经的和尚吃的一样,淡,都能淡出鸟来。模样好看不垫饥,老楚,你吃了这么多年,还没被饿死,算你命大。”
小宦官刚进宫不过三年,原本干杂活,后来托了一个同乡告老回家的老太监的门路,今年刚被选出来到尚膳监伺候内阁朝房各位大臣的饭食,而今天则是他第二次到这里送饭。他不认得这个人,看着面生。
眼前人白净的脸,清淡的眉,笑起来咪咪眼,好像自家门后那只总也睡不醒的懒猫,左眼眼角下面有一粒朱红色的泪痣。
这个人不是内阁那几位阁老,也不是常在朝房走动的几位侍读学士,他没有穿紫蟒,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不是上用内造的,不是朝服,就是一件平常在家穿的常服,一个外臣在大内穿常服,真是咄咄怪事,所以那个小宦官怎么也看不出个门道来。
小宦官心说,这是哪里来的不知轻重的随口乱说话的家伙,居然在首辅楚大人面前说御膳房主厨凤晓笙的坏话,还穿常服,小宦官在心中盘算着。他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你在心里偷偷骂我什么?”
“啊?……”
小宦官摆好碗筷,忽然看见那个坐没坐样,吃没吃样的家伙手肘支着八仙桌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个样子好像刚睡醒的懒猫发现了一个绒毛线团,于是伸出他的小肉垫逗逗那个绒毛团子。
小宦官连忙说,“没,没有。”
“行了,你别逗他了,他那么点年纪,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时,旁边的楚相吃完了面,一旁侍候着的小太监赶忙递过来热布巾让他擦手擦脸,他起身过来,对小宦官说,“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个人却说,“我是看他可爱才逗他的,老楚,你别说,他这个摸样让我想起来当年的黄瓜,那个时候他刚进宫,也是这么个俊秀摸样,还总是低着头,斯文着呢,哪里像现在,整个一个流氓!”
“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
话音未落,朝房正门的帘子一掀,进来一个人,身穿大红色锦绣长袍,小宦官一看,差点直接跪倒,进来这个人正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大太监黄枞菖。
这可是后宫几万太监的顶尖人物,小宦官惴惴的,他平常别说面对面的和司礼监的人说话了,就连向人家叩头问安,都要跪在一大堆辈分高一些的宦官后面,今天这么近的碰见了,他下意识就想跪,可忽然一想,旁边还有个内阁大学士呢,跪了这边那么就不好行礼了。
正犹豫着,就听见黄枞菖对他说,“饭菜都摆好了?今儿个天冷,你先回去吧,这里一会儿我让别人收拾。”
小宦官连忙低头,道了是,就退下了。
临出门的时候听见黄太监罕见笑呵呵的说,“我说今天怎么耳朵根子发热,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贵客到了。王爷好久没进宫,想死我了。”
“哦,原来是位王爷。”
小宦官心中点了点头,可马上疑惑又来了,这位王爷,怎么不穿修龙的袍子呢?亲王进宫面圣不都应该穿朝服吗,怎么这个王爷穿着常服就来了?他不怕君前失仪吗?
那可是大罪哦。
“得了,别跟我来这套。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一来你右眼皮跳那是好话吗,敢情我成了灾星了。黄瓜呀,你怎么到内阁朝房来了?”
“今天楚阁老当值,奴婢也当值。楚阁老票拟,奴婢批红。王爷怎么来大内了?”
“哦,我昨天刚回京,今天过来瞧瞧,可是皇上一直在微音点召见兵部尚书,谈的是东海用兵的事,后来听说老楚今天当值,就用他的小御膳房做了碗面条给老楚送过来,你看他天天在内阁操劳,你们司礼监也不管管,不给做点好吃的,都饿瘦了,看着让人怪心疼的。”
楚蔷生忽然插话,“成了,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皇上那边应该谈完了,你快去吧。”
“别赶我走。”蓝衫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楚相对面,“吃了我一碗面,快点给我出个主意。文湛他又不是十七八岁,满脑子除了那档子事不想别的,你说说,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个毛病,就好不了呢?每天晚上都折腾,还不让我睡,这么下去,估计活不到三十岁,我就要挂掉了~~~~~~~~上个月我跟他吵架,这才有空跑到山东泰山玩了一圈,玩的真好,夜里清静多了,我睡的也多了,你看,我的脸都变的圆了。可我也不能老这么着出去转悠,我还是住雍京的时候长,住在雍京就得回大内住,蔷生呀,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治治他这个毛病。”
楚蔷生一挑眉,“我没主意。陛下正当盛年,龙精虎骨是社稷福气。”
黄枞菖凑了过来,一脸的笑,极其猥琐,他呲着大牙说,“王爷,您跟奴婢把晚上的事儿仔细说说,奴婢给您出个主意?”
蓝衫人和楚蔷生同时望天。
一会儿,楚相才转过脸,略微惊讶道,“原来是司礼监的黄公公来了,有失远迎,黄公公是几时来的?方才怎么没有见到你呢?”
黄枞菖瞪了楚蔷生一眼,爬在八仙桌上不说话,他愤愤不平的嚼一勺鱼片。
楚相又道,“王爷,这是天家私事,不是做臣子当说的,这天气凉了,您该回去了。”
蓝衫人耷拉着耳朵站起来,“死蔷生,白吃了我的面还不给我出主意。以后不给你吃面了,哼。”
那人揣着碗就要走,楚相咳嗽一声说,“诶,王爷,您拿错碗了,您的碗在那边,您拿的是内阁多宝格的摆设,是柴窑的极品,现存世仅此一个,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它吧。”
“啊!楚蔷生,我恨你!!~~~~~~~~~”
那人放下柴窑碗,气冲冲的掀帘走人了。
呼,身后刮起了白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