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襟袂连 第71章

作者:戒财戒色戒可乐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 古代架空

“你的习惯呗。”白烨顺势就握住了萧然的手,搁在自己掌心里头把玩,低声笑道:“你啊,看到一半的就会随手扔,拿书时候总是从左往右边、从上往下面拿。”

萧然红了脸,自己的习惯这人如此了解,像是所有秘密无所遁形一般,可也说不上不安,反而显得更亲密和贴心。

拾二替萧然取了几本书过来,萧然看了两眼,呵,还真的都是自己没有看过的,就拿了一本。白烨把剩下的几本放在萧然的床头上,又再拿了个垫子放在他的背后,帮他掖了掖被角后让拾二他们都在外头守着就行,自己在萧然的身边躺下,合眼假寐。

屋里便是一片宁静,萧然翻了两页书,视线慢慢落在那靠着他身边静静睡着的男人身上。

看他那张仍显得有些疲惫的脸,从昨天到现在没有换过的里衣,那间挂在架子上都从白色变成灰色的外袍证明着他的马不停蹄一路赶回。

萧然觉得自己的心涩涩的,还有些疼,可又忍不住就想笑。

他轻咳了一声,把书卷放到一边,轻轻拍了一下白烨,白烨立刻警觉得睁开眼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又疼了么?”

又像想起什么了坐起,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琉璃的小盒子。“对了,昨晚你睡下后冷楼主有过来,这是他给你的,是军中疗伤圣药,我现在帮你脚上上药吧?”

萧然摇摇头,突然探身上前,伸手一把抱住白烨,将头埋入他怀里。“白烨……”

白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神,一时都不知道是该顺势把人抱紧,还是该问问萧然他这是怎么了,耳边只听见萧然在他怀里一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白烨,白烨……太好了,你回来了……”

“白烨,我好想你。”

“白烨,大牢里头很冷,我给疼得受不住,我真的好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抬起头,细细看着自己抱着的这个男人。他唇畔噙着小小笑容,一对小小的酒窝在他脸颊边若隐若现。“白烨,我好怕我再也来不及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他虽笑着,一滴清泪却从眼眶中直直滑落而下,碎在白烨的掌心中。“我喜欢你,白烨,喜欢……所以,我在牢里的时候想过,若这一次还能再见到你,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起,不要分开,不要有别人……”

白烨眨了两下眼,当忍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将萧然拥抱住的时候,萧然发现,这男人的手都在颤抖着。

“好,萧然,我们一起。”

“不要再管别人了,萧然,我和你,不要再有别人了。”

“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117、第一百一十三章

没有一会,萧然的倦意袭来,头靠在白烨是身上便沉睡了过去。白烨小心地抱着他躺下,替他盖严实了被子,靠在他的身边重新合上眼。

再也、再也、再也不愿离开这人半步了,白烨真的很怕当自己转身再回头时,却再也不能拥抱住萧然。

中午时,拾二轻轻推门进来询问是否要用午膳。白烨半闭着眼摇摇头,说,把饭菜都热着,等萧然自然醒了再说,他现在能睡得这么安稳也不容易,让他好好睡吧。

拾二便悄声退了出门,可没一会,门又被推开,讨喜快步走了进来直到床边,眼神里头有着一丝兴奋。

“二爷,人终于到了。”

白烨猛地睁开眼,眼中也是难掩的激动,但还是记得毫无声息得下了床,替萧然掖好被角,这才回头对讨喜说,走。

走到门口还不忘和拾二说,守着这儿,谁都不准进去,不管是谁。

白烨跟着讨喜走出院子,大门口候着个风尘仆仆的来福。“二爷,来福总算不负重托。”

白烨拍了拍他的肩头当做赞许,一边示意他领路。“路上可曾碰到什么阻碍?”

“倒是不曾,可能我带人离开的时候,那边都还没发现。等他们发现了再来追赶,那肯定是来不及了的。何况一路上都已经打点好了,老人家没受什么惊吓。”

“好……你让刘总管安排老人家去歇着,这两天还是由你保护他。此事事关重大,来福,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二爷,您请放心。”

“你们先过去吧,让他休息一下,我一会过去。”

“是。”

汉子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作揖。“恭喜二爷终于能安心。”

白烨扬了一下唇角,像是一个愉悦的笑,但立刻又归于冷淡。“现在只等后天重新升堂,我要每一个伤害到萧然的,都一一付出代价!”

“二爷一定能达成所愿。”讨喜和来福同时垂首朗声道。

“哼……好了,都各自去吧。”

接着的两天,萧然都在床上昏沉着度过的。不过热度没有再反复,而原本白烨最担心萧然会熬不住的疼痛,正好因为这不停的昏睡倒也没怎么吃痛。

白烨陪着萧然在房里过了两天,有时候陪着他昏睡,有时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萧然清醒的时候总会轻声哼哼说自己疼,心疼得白烨总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幸好冷风吟给的那药真好,白烨替萧然上了几次药后那些伤口都开始收拢,不再像最初一般渗着血丝。

其实萧然真的不是个会习惯哭诉不适的人,或许是长年一人生活的缘故,当麻醉效果褪去疼痛袭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总是先咬住下唇,咬得沁出血丝也不肯开口叫一声疼,总要等到白烨发现了,这才缓缓松开,带些无辜一般的看向白烨。

“白烨,疼……”

白烨便是一肚子的火气也无法向眼前这人发作了,只能统统记到张廷何如惠头上去,就等着水落石出那天之后怎么好生报复一番。

等到升堂那天,大早得衙役就上门来请萧然过去,白烨不理睬,把人挡在了门外自顾自慢吞吞得替萧然穿了衣服梳了发,抱着他到桌边喂他吃早膳。

萧然如今也不像以前那般,知道有人等着就会催白烨快出去,今天反而一言不发得,白烨哄他多吃一点,他也就坐在桌边慢慢得一口口吃着特意替他熬煮的药粥。

“萧然,不会有事的。”白烨用手指拭去萧然唇边的一粒米粥后微微笑着说道:“我喜欢看你这么听话的模样,不过,你若是想着什么或许时日无多这种念头,那我还宁愿看你红着脸不肯坐过来的样子。”

萧然闻言也笑了,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再吃不下。“也不是那么想,白烨,只是这场牢狱之灾后,我算是真正明白了旦夕祸福。”

“想这么许多有的没的干什么?一会我们一起去上堂,今儿就把所有事情都了解了,以后你呢,就什么都别操心,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萧然笑着点点头。“好,都好。”

吃了早饭,换了衣服,梳了头发,白烨本想趁着萧然今日乖顺抱他出门,可惜最终被萧然红着脸打开手。

出门的时候,讨喜过来说,夫人在大厅里头等着,说要一起去府衙。

白烨拍了拍萧然一听见那名字就有些绷紧的肩膀,对讨喜说,我和萧然从后头走。

车行到半路,忽然给人叫停,灿星探头进了车厢,见到萧然靠在白烨身上那苍白的脸色时候就先拧了眉,张了嘴想说什么,又突然一顿,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一下后就笑着钻进车厢,挪到萧然身边坐下。

在那车帘被掀起的瞬间,白烨看见还有个黑衣的护卫跟在马车一边走着,看那衣服的款式,白烨心里一跳。

灿星也凑了过来,轻声道:“楼主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不会有事了的,张廷再大胆,也不敢对着把随时可以正大光明砍了他的尚方宝剑胡来。”

萧然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张廷已经陌生了,可是牢中见到张廷时,他总有一个感觉,张廷疯了。

那种执念,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的心理了。

尚方宝剑,对常人来说或许代表着天怒,可若张廷他已经疯了,一把死物,又有何用?

“对了萧然,楼主让我带了话给你,你要听么?”

“你说吧,萧然洗耳恭听。”

“咳咳……”灿星咳嗽了一声,和白烨挪开了一些位置。“萧然你个木瓜子!人家阴你你就给人坑?你饱读圣贤书就是为了让你自己迂腐死?你做都做了,干都干了,都两情相悦了才觉得要后悔?你要是觉得死了以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就索性活得时候尽兴一番,也不枉这一次纵情!笨死了!”

灿星一口气说完,自己呵呵笑了起来。“萧然,刚才那些都是楼主的原话,你要是觉得有不满有要辩解的,记得这次事情结束后,再去得意楼给楼主说。”

萧然笑着摇头,伸手拍了下灿星的手背。“不,楼主说的很对,萧然之前太畏首畏尾,总想做得万无一失,却不知,这样的忍让不仅不能弥补已经被伤害到的,而且,还让你们为我处处操心,是萧然没有当机立断的决心,才会让这件事情变成现在这般。”

“你想通了就好……”灿星这会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反手握住萧然的道:“你如今可以想开,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你再闭眼休息会吧,一会升堂了可要你费精神。”

马车行到府衙门口后停下,萧然让白烨扶着下了马车。萧然被告杀人一事在城里闹得挺凶,尤其是说萧然和自己的连襟在一块的事情,今天就见府衙外头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萧然毕竟面皮子薄,给人看得有些尴尬,头一直垂着不敢抬起。

或许,也还是怕看见别人眼中的鄙夷吧,即使心里告诉自己,他和白烨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过的是他们两人的日子,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但心里明白是一件事情,能不能接受别人质疑的目光,是另外一回事。

白烨见萧然越靠越近最后紧紧贴着自己,头又怎么都不肯抬起的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就故意低头凑在萧然耳边道:“给你个红盖子,你就和那新嫁娘一般娇羞样了。”

萧然实在忍不住抬头瞪了白烨一眼,不过跟着就笑了,方才的那么点紧张被白烨这么一闹,早就没了踪影。

白烨此刻最爱看见的,还是萧然的笑容,虽淡,但让人有种心静的感觉。就也不管是在大街上,伸了手牵住萧然的,紧紧握住,带着他走上大堂。

第111章

堂上,何如惠早就在了,手中拧着帕子白着张脸,看着萧然和白烨相偕走入。

说是相偕而入,倒不如说,是白烨半托着萧然的腰缓缓走入。萧然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前些天那一顿板子,表面的创口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整个人的气色却远不能和往日相比。何况身体才略略痊愈,白烨总怕他累了倦了伤口会又开裂,所以除了才下马车的那一段路外,一走进公堂里,便不顾萧然的推拒,强硬得扶着他一起前进。

同样脸色变得狰狞的还有一人,大堂高位之上的张廷,他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紧紧捏着那块惊堂木几乎翻了指甲,终于一下重重拍下。“公堂之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给本官拉开!”

一边几个衙役忙就冲了上前,可白烨怎么能容忍这些人近身?还不等几人靠近,他袍袖一甩,一股真气荡开,几个衙役连声哎呦着就倒在了地上。张廷一见此更是恼怒,一拍桌子站起喝道:“白烨!你居然敢公然打伤官府衙役,你当本官不敢治你?”

白烨也不理他,先用脚勾了张椅子过来让萧然坐下了,才抬头冷笑。“萧然行走不便,难道大人是想看见这人匍匐爬进来才觉满意?”

张廷闻言脸色一变……若自己真看见这人跪伏在眼前,却不是温顺着的,带着对自己满满恨意的……张廷心头一颤,他真的想看见的,是这样的萧然吗?

那一天,昏暗腐臭的牢内,他最爱的这个人靠在墙上,虚弱无力。他终于可以碰触到他了,甚至可以将他抱在怀里,如果他想,还能亲吻甚至更多……可是,他的先生,他那从来和和气气连和人争执都会自己先红了脸的先生,萧然,他的眼中,居然是恨。

那是对他张廷的恨,张廷明白,他不会有再被原谅的机会。

他当时说着宁愿被恨被怨,只要萧然会记住他,他都不会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可是真的如此?不,连接几晚的噩梦,不是萧然死在他怀中,而是那人即使一身伤痕再也站不起,即使爬着,也要从他怀中离开。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咳,大人,人都到齐了,该升堂了。”身边师爷轻声的一咳,惊得看着萧然正出神的张廷猛然一震,忙低头假意整理衣袍,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心情后才缓缓抬头,视线穿过萧然和白烨中间落在虚无处。

“升堂。”

可还没等张廷惊堂木一拍开口问罪,白烨已经站了起来。“大人,我有冤情要诉。”

“……白烨,我知你是江湖中人,不治你扰乱公堂之罪,但望你不要再犯。现在本官需先查判萧然唆使他人杀人之罪,你若有冤屈,稍后再告不迟。”

“不迟?如何不迟?”白烨冷笑一声,一指正捏着手绢抬头看着他、眼神诡变不定的何如惠道:“我要告何氏杀害姘夫并栽赃陷害萧然之事!”

虽然外头围了不少来看事态发展的人,但公堂之上仍是肃静,白烨此话又是故意带了内力吐出,字字清晰直传入耳,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堂外一片喧哗。堂内,何如惠脸色巨变猛地站起,而萧然也微微变了脸色讶异地看向挡在他身前的白烨挺直的背影。

“你、相公、你听了谁的胡话?你怎么可以相信这种谗言?”何如惠急急道,顿了顿,一手指向萧然:“是不是他说的!相公,他、他这分明是要嫁祸于我啊!”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就朝着张廷作势下跪,被身边的小丫头。“求青天大老爷明察!民妇冤枉啊!”

“堂下不得喧哗!”张廷又是一下惊堂木大喝道。

白烨仍是不理睬任何,冷着一张脸继续说道:“我相信我所告之事和大人现在所查之案必有牵连,大人为何不先听听我的叙述呢?”

张廷一听白烨这话就知道事有突变,决不能让白烨开口,可堂外此时已经民声众沸,一个个都在叫先让白烨把他所知的说出来,或者有些直接就叫着相信萧先生是被冤枉。他拍着惊堂木连叫几次“肃静”后也没什么用处,突然这时师爷又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大人,那天晚上来的那位大人说,请你先让这位少侠的叙述他的冤屈。”

张廷顺着师爷所指方向看去,内堂门帘处,隐约还能看见黑色的衣摆一角。“那是……”

师爷点点头,肯定了张廷的猜测,张廷脸色变得更加灰暗,他隐约已经察觉到,或许他再也没有办法达到初衷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白烨。“好,你说。”

“大人,我与何氏成亲多年,但因我一直到处漂泊长年不在家中,故何氏也一直常住何府。大约二年前,有阜城县人士蒋大勇进入何府卖身为奴,何氏与他勾搭成奸。今年五月,何氏来到梧州城我白府时蒋大勇也在随行下人之列。来到白府之后,一方面我和萧然之事让何氏得知,并且不知从何处听来我要休妻之说,心下不甘;另一方面,她开始憎恨于蒋大勇日趋膨胀不能控制的野心,便在六月初八唆使自己贴身下人何三元杀死蒋大勇后,嫁祸于萧然。大人,何氏不仅和人通奸多年,还犯下唆使他人行凶、诬陷他人之罪,请大人明察!”白烨一鞠到底态度谦卑,可上位的张廷分明看见这人眼角挑着,一双有神的桃花眼还带着几分的不屑。

白烨要的根本不是他张廷的意见,这人要的,只是众人对此案起了疑心要求自己重审罢了。这案子根本容不得别人细细思量,满是不能圆的漏洞,他当时就试图尽快定案,怕的就是有明白人发现其中的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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