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不待我
林贤没有顾及这些,他望着林老太爷小声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对我们林家一点表示都没有?至少也该让我们入宫谢恩才是。可要和九皇子联系一下?”至于恩赐林如安去读书,在林贤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赏赐。
他们林家若能东山再起,别说一个林如安进国子监,操作的好,他们林家哪个子孙不能进?林老太爷看着林贤淡淡道:“你做事何时这般着急了?刚才那太监不是告诉你答案了吗?”
林贤这些日子在京城,浑身就跟有蚂蚁在咬一样,他白天坐立不安,夜里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搭上了九皇子这条线,眼看着林家有起复的希望,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能不着急吗?
听了林老太爷的话,林贤皱了皱眉:“刚才太监也没说什么啊,不……是太子殿下?”
这时林忠也赶回来了,他看着哭哭啼啼的张氏,先让婢女把她扶回去休息了。林如安等张氏离开了,也不想听他们谈论这些,便道:“我去看看如意。”也转身离开了。
等其他人都退下后,林老太爷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一边问林忠道:“你觉得如何?”
“既然是太子殿下开口让如安去国子监的,那这件事也不足为奇。”林忠淡淡道:“太子殿下看重林悦,对我们林家有所不满。”
林老太爷没有吭声,默认了林忠的话,林贤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了。说林悦厉害,能巴上太子,就显得他们林家太不会来事。说林悦不厉害,人家现在正风光无限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也得有人信不是吗?
到了书房,林老太爷望着有些丧气的林贤道:“太子是储君,一般人不敢轻易评价的。既然那小太监开了口,那说明我们林家还有救。”
林贤转念一想也是,这太监既然开了口,肯定是有人指使他的。林贤望着林老太爷,道:“父亲,你的意思是九皇子还没有放弃我们?”
林老太爷点了点头,他道:“九皇子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只是,现在我们手头上的筹码不多,就是不知道九皇子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林贤有些苦笑道:“父亲,就算是知道了,我们也没办法拒绝九皇子的。”
林老太爷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看了看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林忠,他沉默了下道:“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也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到的。如意那里,你身为父亲,多多安抚下吧。”
林忠淡淡的嗯了声。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显得虚伪了,他们都知道。
林如意也知道这些,只是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让她麻木了。成不成为公主,嫁不嫁入南诏,她都没办法选,也已经不在乎了。
事关林家人的利益,她的意愿没有人会听。就连一向疼爱她的林老夫人,最近也只是对着她唉声叹气,却没有决绝的说过一句让她安心的话。
林如安到的时候,林如意正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发呆。林如安是林如意成为公主后的直接受益人,他宁愿不要去读书,也不想林如意成为公主。
上次张氏找过他之后,他以为张氏会有所动作,可是没有。她只能心疼,不能多做什么。他曾经偷偷的来找过林如意,想让她逃离这里,或者是染上疾病。
林如意想了下还是拒绝了,她说:“宫里的贤妃娘娘既然已经开口了,我们家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若是离开或者染上病,难不保贤妃娘娘因此嫉恨林家,到时随意找个借口,都能把林家压垮。”病了,可以病一辈子,或者被送到尼姑庵养病,跑了那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人物了,跑了,更容易被人拿住话柄,日后是死是活,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惹了贤妃怒了皇上,就连林家也容不下她吧。
林如意当时说,想想,成为公主,嫁给一国王子,竟然是她面前最好的一条路。
想到这里,林如安心里酸酸涩涩的。他走上前道:“天这么冷,怎么开着窗户?”
林如意听了这话,随手把窗户关了。她望着林如安道:“你怎么来了?”
林如安也没有多做隐瞒,他道:“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林如意摇了摇头道:“祖父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林如安能光明正大的去国子监读书,这算是唯一让林如意高兴的事了。
林如安神色淡淡道:“圣旨是皇上下的,他们心里不痛快就去找皇上,为难我有什么用?这个道理,祖父他们看得比我明白。”
林如意望着林如安,她这些日子看清了府上的人情冷暖。亲人好像一夜之间全部都变了,他们看重的不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能给林家带来什么样的利益。除此之外,她远嫁南诏这些统统都不是林家考虑的。
林如意想到林家往日的情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突然开口道:“我突然能理解当初大哥在这府上的心情了。”白白的担着一个长子长孙的名头,却从来不受人看重。明明有父有母,却像是没有一样。好在林悦在后来对林家太失望了,他醒悟了,没有再把林家任何人放在心上,现在过得还算可以。
林如安望着林如意正色道:“如意,你和大哥比什么?大哥是男子,行为就算是逾越些,世人顶多觉得他荒唐纨绔,但他还是有立足之处的。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你日后去的地方民俗又彪悍,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好好活着才是。”
林如意摇头神色颇为冷淡道:“在父亲和母亲告知我会嫁入南诏时,我已经想开了。去了南诏我是王子妃,靠着大齐的脸面,越秀王子也不会太不给我脸的。我想的很明白,只是到底是不甘心。”不甘心被林家这么放弃,成了博前途的棋子。
当初她有多么被看重被疼爱,现在看来就有多可笑。为了家人的前程,牺牲她是太理所应当的事儿了。
林如安没有吭声,林如意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林家现在做什么事都要看我的脸色,这样就好。日后我离开了,你要自己多保重。除了你自己,这个府上谁都不要信。遇到事,没有人会真正护着你的。”
林如安望着平和说出这些话的林如意说不出话来。
林如意幽幽一笑道:“算了,不提这些事了,我过两日便入宫了。临去南诏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收拾下自己的东西,你回去好好读书吧。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
林如安忍下心中的酸涩点了点头,他也无能,没办法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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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林如意入宫陪伴贤妃,皇帝正式赐婚靖和公主与越秀,亲事定在明年六月初六。越秀飞快的修书一封,送入南诏。
修书明面上是询问南诏国主,他这个婚是在大齐办,还是回到南诏再办理。暗下之意是,他已经得到了大齐国君的支持,南诏国主做事也要给他留几分余地的。
听到消息时,正值今年的第一场雪飞来。林悦正捧着齐染的火炉,同他下棋。
林悦下棋技术极差,齐染自认为脾气是相当好的,但有几次实在是想把棋子给放下,真心实意的劝说林悦一番,下棋这种事也是靠天赋的。
不过看着林悦抿着唇,非要和自己死磕的模样,齐染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忍耐着和林悦继续下棋了,齐染总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林悦身上。
吉祥说过消息后,齐染挥手让他离开,他看了下林悦的神色,发现林悦是真的没有任何表情。林悦是相当难接触的一个人,他对一个人有心时,会非常用心,让你时时都感到舒心,他对一个人无心时,一点在意之情都没有。
林悦好不容易想了一步棋下了下去,然后他抬头就看到齐染正所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他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齐染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幸好。”幸好两人认清了彼此的感情,也幸好林悦心底有他。
林悦道:“你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我脸上的确有东西,然后趁机帮我用舌头舔下来吗?”林悦这话说的大大方方,十分坦然,齐染只觉得大冷天的浑身发烫,他想不明白,林悦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
“你在这种事上说话都不含蓄一下吗?”齐染垂头,随手把林悦刚才说话时‘一不小心’推到一旁的棋子放回,然后自己又下了个后才慢悠悠的道。
林悦脸皮厚,对齐染的动作只当做没看到,仿佛刚才作弊的不是自己。
他望着一片黑压压的棋盘,心不在焉的说:“我们这种关系,需要说那么含蓄吗?不过,真该死,我到底要下哪里?”
他思维太跳脱,齐染都有点跟不上了。齐染望着赢局已定的棋盘笑出声,他抬眼望向天空飘下来的细碎雪花淡淡道:“没关系,慢慢想,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