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叶凡笑,“表哥,不若你便诚诚恳恳地说上一句,这铺子到底是他买,还是你买?”
林生被他戳穿,脸色黑如锅底。
姜大单等着拿好处呢,梗着脖子嚷道:“姓叶的,我告诉你,这酒坊今儿是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好大的口气!”
一声厉喝,带着浓浓的怒意,响斥在众人耳畔。
叶大姐冲到人前,把叶凡往身后一护,指着林生的鼻子开骂:
“你个屈心丧良心的!自瞎了我爹这些年掏心掏肺,竟喂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平日里哄着凡子也就算了,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说不得什么,原想着你多少会顾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助他一二,没成想竟养大了你的胃口,连叶家的酒坊也惦记上了!”
“你也配!”
叶大姐朝着他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恨不得冲上去撕破他的脸。
林生被骂得脸色通红,偏生还不上嘴。
那姜氏也不是个善茬的,无礼也要搅三分。她说不过叶大姐,指划着手脚就要上来干架。
叶凡哪里肯让叶大姐吃亏?少不得要参与进去。
这边是他和叶大姐,那边有林生、姜氏、姜大,并明着拦架、暗地里下手的黑脸大汉。这些人除了无赖就是泼妇。
就连叶大姐都觉得自家姐弟八成得吃亏,没成想,叶凡却是个能打的。
别看他白白嫩嫩一小只,专门会用巧劲儿,只见他左突右冲看似毫无章法,却打得那几人嗷嗷直叫。叶大姐被他严严实实护着,一个手指头都没让人碰着。
正打得热闹,不知谁大喊一声:“官差来了!”
有人一喜。
有人一愣。
第34章 一更
【看你傻眼不傻眼】
欣喜的是叶大姐。
心惊的是林生一伙。
这个环节是叶凡事先和叶大姐商量好的, 官差也是叶大姐叫来的。
他们都是县衙的衙役,平日里常在叶大姐的食肆吃饭, 彼此间多有照应。
左邻右舍一见官差, 纷纷闪避,唯恐受了牵连。
他们以为这些衙役是林生叫来的, 单等着看叶凡姐弟的笑话。也有人觉得做得不妥, 压着声音对林生说:“不过是表兄弟之间的龃龉,何必惊动官差?”
林生也委屈, 根本不是他叫的好吗?他是疯了吗,怎么可能主动报官!
直到此时, 他都以为是叶凡做了什么糊涂事, 这才惊动了官府。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衙役们分作两列行至院中。
林生连忙迎上去,赔着笑脸,“各位官爷来至鄙宅, 不知有何贵干?”
衙头挎着刀,威威风风地在当院一站, “拿人。”
林生看了叶凡一眼,“我这小表弟确实不着调了些,只是那为非作歹的事断没有干过, 不知官爷可否通融一二……”
说着,就要从袖中掏钱——千万不要认为他良心发现,真想救叶凡,只不过是谋划着先把酒坊拿到手罢了。
没成想, 那衙头却不吃他这一套,拿手一挡,足足一大串铜钱“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林生也被带得一个趔趄。
衙头大吼一声:“把这些人绑了,带回去!”
“是!”
衙役们迅速行动起来,扭人的扭人,套枷锁的套枷锁。
“咔嚓”一声,脖子上多了个大木枷,林生整个蒙了。
姜氏也白了脸色,失声大喊:“官爷,是不是抓错人了?这是我家当家的,你们要抓的人在那里呀!”
衙役们却不理她,不仅是林生,姜大也被拿住了。
黑脸大汉一见不妙,撒腿就跑。
衙役们岂容他轻易跑掉,“唰”的一声抽出大刀,将他团团围住。
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明晃晃的大刀一见光,不知道多少人吓软了腿——这年头,就连农具都不能随意买卖,更别说武器。
黑脸大汉一伙也不敢再造次,虽不情愿,还是被绑了个结实。
他们在县里开赌坊、放黑钱,为非作歹,早有恶名,如今叶凡挑起这个由头,相熟的衙役立即回了县令,逮着这个机会将人拿下。
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赶着了。
至于林生,对于官差们来说,就是捎带脚的。
衙头同叶大姐相熟,跟叶凡说话也十分客气,“叶小郎,你是首告之人,还得跟兄弟们往衙里走一趟。”
叶凡揖了揖身,“这是应当的,今日辛苦各位了。”
衙头笑笑,“分内之事,请吧。”
叶凡:“请。”
***
大宁县地方不大,境内无甚风物特产,百姓们日子过得一般,再加上远离京城,满打满算评上一个“中下县”。
县令姓谭名晖,看上去十分年轻,想来不及而立,生得宽额悬鼻,目光清明,倒像个耿介之官。
叶凡是特意打听了他的行事作风才定的这个计划,如今一见本人,心里更踏实了。
惊堂木一拍,县令例行询问:“堂下何人?”
叶凡上前,抱拳揖身——当朝律法,首告之人并不用跪。
“草民叶凡,韩家岭人,状告城东巷林生及其同伙倒卖青铜器皿、坑骗钱财、伪造契书、谋夺酒坊……”
林生跪在堂中,听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细长的眼睛渐渐瞠大,失声大骂:“叶凡,你疯了!”
叶凡扫了他一眼,脸色和目光都是冷冷的,继而从袖中掏出一物,交到衙头手中,“大人,这是状纸。”
衙头交给主薄,主薄又呈给县令。
谭县令听他口齿伶俐、面无惧色,早就高看了一眼,如今又见他连讼状都写好了,心下更是惊讶。
只是,这讼状上的字迹……
谭县令嘴角一抽,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威严的表情。
既然有了讼状,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一样一样查办便好。
首先,倒卖青铜器皿。
物证就在叶凡家里,每一样所花的银钱及保单他都妥妥帖帖地收着;至于人证,更不用说,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叶家小郎买了一箱子假货,保人就是他表哥。
其次,坑骗钱财,与前一项相关,不必另查。
至于伪造契书,则要分开来说。
一样是借钱的字据,一样是抵押酒坊的文契。
“大人,草民并非有意借黑钱,原以为去的是正经钱庄,没成想却受了蒙骗……契书签订明明就在昨日,谁知今日一看,却成了天明元年!”
谭县令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可是有人换了契书?”
“草民初时惊慌,也以为如此,后来细细一看,这才发现了端倪……”叶凡看了那黑脸大汉一眼,不慌不忙道,“草民听说有一种纸,薄如蝉翼,遇水可化,因此便大胆猜测,是否与此有关。”
说着,便把那借据展开,指着日期那一行,“这里确有粘贴的痕迹,大人一看便知。”
谭县令双目一眯,身体稍稍前倾。
他早知道黑钱庄有那腌臜手段,借此坑害了不少人。虽有心查办,却一直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捣的鬼,如今听叶凡一说,才恍然大悟。
难怪了!
若是在苦主签字之时附上一层写着真日期的“蝉翼纸”,事后用带着湿汗的指肚轻轻一搓,下面露出来的就是假日期!
整张纸作假并不容易,倘若单是一两个字,若非扒着纸页细细去看,根本找不出破绽。
叶凡的借据确实留有黏合过的痕迹,但这张纸毕竟过了他的手,只要黑脸大汉一口咬定,死不认账,案子便会陷入僵局。
庆幸的是,谭县令颇有几分才智,又是个做实事的,签令一发,衙役们当即出动,一举把黑钱庄给抄了,管事伙计打手乌拉拉抓过来十几个。
——能同林生勾结的,也不是多有背景的,上面的头头听到风声跑了,下面的喽喽们自然无法成事。
谭县令只沉着脸吓唬了几句,立即便有人招了。甚至有人主动掏出一份拟好待签的契书,所使用的手段同叶凡说的一模一样。
谭县令亲自验过,赞赏地看了叶凡一眼。
叶凡谦虚地躬了躬身,在心里一个劲儿夸胖团。
是的,这件事是胖团发现的,不仅如此,小家伙还全程录了像。
审到此处,黑钱庄一事算是有了定论。
别人暂且不论,至少黑脸大汉等几个主谋被判个充军或充役是免不了的——他们犯的事可不止叶凡这一件。
事已至此,林生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拼了命地抽出身来。因此,他便咬死了借钱一事他只是作了担保,并无参与。
那黑脸大汉一听,登时怒了,大声小气地说了一大通。
林生自是不认。
于是,双方在公堂上相互攀咬起来,免不了扯出更多的料。
谭县令也不阻止,只让主薄一一记下,只等事后查证。
林生还算有几分急智,一见不妙,立即豁出脸面哭求:“草民也是受人蒙骗,还望大人明鉴!”
他瞅了叶凡一眼,哀声道:“草民因着亲戚关系诚心作保,就连那酒坊的抵押文书都是草民同表弟一起按了手印的,草民实在不知为何、为何就落到了这般情境……”
“你按了手印,我可没按。”叶凡声音冰冷,“谁人不知,那状元酒坊是我叶家几代人的心血,就算我把自己卖了都不会卖它!”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知谁在衙外叫了一声“好”,围观的百姓皆对叶凡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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