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草吃嫩牛
这老城市,老街区,有意思的事儿多了去了。
他亲眼目睹牛角街有不孝儿女,虐待老人致死,那天八位壮汉,使了牛力,棺材就是抬不起来,有成群的祖宗魂魄在棺头死坐着。
他去了,看到了,他没吭气儿,和尚报案了。
来超度的和尚摸着佛珠,一脸慈悲的打电话报案。
没半天儿有特事办的人来,一串儿将人都带走,那一家就再也没回来。
那大棺材街口放着,老和尚去念经,念完还灌了好多口鸡汤给那些飘飘,然后人家就飘走了。
偶尔他在街口半夜溜达,遇到十字路口那些复杂地方,也常看到在他的领域边缘,有飘飘战战兢兢的路过。
见到他,就十分惊恐的遁地而去。
他也纳闷?自己竟然这么可怕么?
而且像他这种与众不同的杆子爷,虽不多,可也不是独一个。
从接了那根古老的白杆子,插在巷口开始,他就能很玄妙的感觉到,从此他就要庇护这块土地了。
这城里还有两位跟他一样的杆子爷,他们是真正的直系血脉,人家依旧靠着祖先的庇护,守着家传的杆子,活在自己的承诺之地里。
十里领域,人家不出去,外面人也不许进去。
人家现在是有十里良田的小地主。
待遇可比自己是强多了。
要说这当权的做事就不漂亮了,以前杆子爷抽税三十取一,那才能拿多少?
而且,全国才几根杆子?
人家老祖宗跟你家祖宗打天下,你家现在有封邑,有钱粮,有话语权,怎么偏偏就裁了杆子的几贯钱抽税?
嘿!想起来就生气,要是有那笔钱儿,牛肉干他都不惜的卖,每天发懒多好啊,风平浪静的,那该有多么清闲。
当然,有关于四太太说的邢家那位走失的小舅舅,还有赵淑的倒霉经历,这都算不上重要。
重要的是身后二楼那位。
直至现在,江鸽子都想不明白,自己的金智书,为什么会这个人吃了?
想到这里,他忽站起来,回过身对着二楼那只呆头鹅喊到:“喂!上面那个傻子,你下来。”
连赐吓了一跳,他向后走了几步,无助的四处看了一会之后,他这才带着试探犹豫的二次探出头,仔细看那院子里的人。
小院,绿树,光晕之下。
连赐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光彩夺目的人。
他没看清对方的长相,那人背着光站着,身后有个光圈,像个神仙一般的有着光彩。
他傻乎乎的点头,却找不到脚。
就原地绊了一跤。
那人脾气实在说不上好,他气恼无奈的扭脸对着一边的空气,大力的呼吸几口之后,这才又支着脖子对着楼上吼了句:“你机灵点!滚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连赐有些迷糊,却还是听话的乖乖的走下楼梯。
他的人格畸形,奴性十分严重,有着没救的讨好型人格。
有人命令他,告诉他该做什么,这真是……太好了。
光着脚,顺着二楼昏暗的楼梯往下走。
古老的楼梯有些意见,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抗议着。
那楼下也是昏暗的,连赐摸错好几个地方,才摸到后院的门。
树荫下,江鸽子立着,连赐傻看着,心里灵巧的计算着。
这么好看的人,他咋就凶巴巴的呢?
他对他继续吼着:“看屁呀!看!”
瞧,他还不文雅。
没关系的!他就是个屁,也是全宇宙最好的屁了!
连赐胡思乱想,茫然拘谨着贴着墙走,他向来不懂如何对待这世上的不友善。
他们相互对视,不说话,一直到他的肚子咕咕乱叫,然后……就得到了好大一笸箩牛肉干。
连赐以为他是被善待了的。
然而在后来的岁月里他才知道,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玩意儿了。
可他还是喜欢吃。
在他的身边,他的口袋里,总是放着这人亲手缝制的小布口袋。
遇到艰难了,忐忑了或愉快了,他总是喜欢掏出布包,很珍惜的打开,捏出一块牛肉干放进嘴巴里,细细咀嚼,然后全身就会浑身充满力量。
古井边,连赐手里捧着一笸箩牛肉干吃的香甜。
江鸽子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傻子。什么都不说丢出去吧,他实在不甘心。
叫这人赔自己的书吧,呵……做梦呢?
这是多么憋屈的一件事呀。
连赐在观察他,他何尝不是在观察这人。
那些智力点数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从此这个人不在会按照正常人的角度去思考,去计算,去反应。
最可怕的是,他还有灵窍,从此这人看问题的角度与正常人,绝对,绝对不会相同,他的灵光一闪,会跨在法律边缘行走,随时都能做出更加危险的事情。
怎么办?
自己咋就这么不甘心呢?
只有两点智力的江鸽子,只能尽量保持威严,力图留个我比你厉害的印象。
然而没有什么用处,人家根本不看他。
就只是吃。
连赐狼吞虎咽的吃了整整三斤牛肉干。
他也没想到自己胃口竟然可以这么好。吃完之后,他有些艰难的问江鸽子讨水喝。
江鸽子翻了个白眼,拿辘轳给他挂了一大桶井水。
连赐狼狈的过去,就着桶喝。
更像个傻子了。
“哎~呦!”
江鸽子一拍脑门,也是为难死了,他只能翻身躺在摇椅上,拿了边上翻烂的破书盖在脸上。
麻雀在桂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好半天儿,身边慢慢悠悠的传来那讨厌鬼的声音。
“谢谢,您~救了我。”
“呵!哼!”
“我……我,我知道的,您讨厌我!又不得不救我,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我想你讨厌我是跟这件事有关系的?”
两点智力的江鸽子更加郁闷了。
瞧瞧,都不用自己说,人家就分析出来了。
他在书本地下瓮声瓮气的说:“对!”
那声音有些低落:“这样啊!”
原来不是真心救自己呀。
“对,就是这样!”
“能告诉我……么?”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以解释一下么?
“不!”
不能回忆,想起来就生无可恋。
“哦,好的!”
连赐乖乖的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下的青石头上。
凉水泡牛肉干在他腹内作乱,他如今有了不错的体质,因此没拉肚,就放起了无声的屁。
许是因为心绪烦躁,连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坦率的做这样的事情。
他过去的人生经历本就浅薄,如今就是聪明了,也没有记忆能给予参考,帮他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
他想,他就坐在这里,乖乖的等着就好了。
江鸽子苦恼的一边用手驱散臭气,一边来认真的思考着这个傻子的正确摆放位置。
放在哪儿呢?
挖个坑埋了?
不成的,这个人万一动起脑子来,兴许被埋的是自己。
无声无息的弄死?
开玩笑,那是人命好么!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输了!
江鸽子翻身坐起,愤恨的将书丢到一边儿,瞪着连赐说:“你抢了我的机缘!!”
连赐分析了一下什么是机缘,等他分析明白了,便十分坦率的摊手回答:“怎么办?您看,我什么也没有了,就这百十多斤,您看您需要那块,您卸那块儿?如果您实在觉着不解气,你随意找个地方,跳河也好,上吊也好,我绝无二话,保证按您说的来。”
连赐说这话的时候,诚恳而又绝望。
他是真的觉着,这个世界挺没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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