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说到这里,磔魇有意无意地顿了顿:『汝,想快还是想慢?』
「快如何?慢如何?」
『慢,吾教汝吸收魔气之法,汝在地底慢慢修炼之,如无意外,约三十年可聚气破土、约百年可练气小成;快,吾助汝一臂之力,汝引天生魔气入体尽快破土而出。』
「小成指的是?这一臂之力又指的是?」
『修魔练气期分三阶,可化气为实进入凝气期才算小成。吾以心神刻印法助汝一臂之力,把魔气在体内的运转路线直接刻印进你的神识中,这样汝就不会再忘记,更不需要化大量时间来揣摩。这样,汝大约只需半年左右就可魔力外放、破土而出。』磔魇徐徐引诱。这样大的诱饵谁能抗拒?
传山听了确实相当心动。三十年和半年,这个差距也太大了。
『之后汝再佐以辅修,取九千人心脏食之祭炼血魂,化九千人怨恨为魔气收为己用,这个辅修方法相当有效,只要汝修炼得当,不出二十年汝便可进入凝气期。之后凝气成丹,这颗星球汝就可以横着走了。当然,这些都建立在汝有天生魔气的基础上,如果换做凡人修魔……』想到自己曾经花了近五十年才摸到修魔门槛,两百年才修到凝气期,磔魇顿时痛恨起所有天生魔物来,尤其是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血!
「星球?」也许食心给他的刺激太大,传山喃喃问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词汇。
磔魇顿了一下,冷声道:『这些常识汝日后自知。听好,在吾施展心神刻印法时,汝需敞开心扉接受吾的传授。如汝不能相信吾对吾敞开心扉,或途中出现排斥现象,对吾、对汝都有极大伤害。』
磔魇没告诉传山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有法子全身而退,不过心神不固的传山就要惨了。
传山不再纠结星球这个词,他现在开始愁他是不是真的要弄上九千人的心脏来吃。难道修魔就必须摒弃人性吗?
传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食人的心脏。这个所谓非常有效果的辅修,看来他得先丢掉一边了。
眼看希望就在眼前的磔魇怕传山不动心,又丢了点香饵道:『无论修魔修道修妖还是佛修,如无前辈指点提拔,光靠自己摸索,百年还算是少的,如有那资质不好领悟力不够的,就是花上百年时间也不过刚刚摸到练气的边。』
那口吻就差没指着传山的鼻子说你就是那资质不好、领悟力不够的一般货色。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传山明知这「快」肯定有问题,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他因为修炼的缘故能等上百年,他的家人、亲友、仇家呢?百年后,他们大概早就化成一具具枯骨。
「如果在下不取人心脏修炼,那么有没有其他比较有效果的辅修之法?」
『有。』磔魇冷笑,『汝进入魔界血魂海待上一年,运气好死不掉的话出来就能到凝气期。』
听磔魇的口气也知道这个血魂海不是什么好地方。通过这几天相处,传山已感觉到这位魔君的脾气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和,便不再多问,恭谨地道:「在下明白了,那么一切就烦劳尊上。」先脱困再说。
『嗯。汝记住自己的承诺就好。』磔魇满心不愉快。
如果不是为了增加对方灵魂与自己神识的契合度,以便日后吞噬这个混血的灵魂后可以顺利融合,进而霸占这具天生魔体,他何必这么费心费力?天魔才知道这心神刻印法有多危险!如果他的修为不够,很容易就会被对方钻空子,进而反控制住他整个心神。
『放松,什么都不要想。』
「是。」
庚二突然从大石桌下钻出把洞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薛朝亚更是把眼睛瞪得都鼓了出来。
正在桌边倒水的谢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突然冒出的庚二。
胸前裹着伤布的己十四看清是庚二,右手紧抓的大刀慢慢松开,皱紧的眉头也略略展平了些许。
「回来了。」
「唔。」庚二转头四处看。家里似乎并没有变样,最主要的是他藏粮食的地方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别看了,传山不在。你跑哪儿去了?他半夜就爬起来出去找你,白天我和他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你。」
庚二讪笑。
己十四也没逼问他。
「罗……他一个人出去找粮食了?」庚二掸掸身上的灰,大摇大摆地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喝。
「没有。」己十四面无表情地道:「据说是追赶马阎王跑不见了。」
「啊?谁说的?对付马阎王你没跟他一起去?」
己十四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手握铁锹的少年,「那天我没去,亚生二人跟着去了,说是在途中就跟丢了。」
庚二皱起眉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你离开的第二天。」
「那不是已经快十天了?你没去找他?」
己十四冷笑,「我这样子你让我怎么去找?我能逃回一命就已是命大。」
庚二张大嘴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谁又能伤得了你?你慢慢跟我说。」
己十四闭了闭眼睛,「那天我和传山商量分头行动,我去找十大凶魔中的戊六三和丁二百,他带亚生两人去找马阎王的晦气顺便弄点粮食回来。结果粮食没找到他也丢了,而我却伤在丁二百和庚六的手下手上。」
暂时顾不得姓罗的,庚二忙问:「庚六和丁二百勾结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庚六和丁老大干上了,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他这十天也一直在浑水摸鱼,可惜这里的矿奴基本谁都认识他,害的他做什么事都得偷偷摸摸。
「庚六他们和我们打的一个主意。不过庚六比我们行动更快,他联合了所有能联合的十大凶魔里的人,准备把丁老大他们连锅端。我去的时候不巧,正是丁二百和庚六手下商议突袭时间的当儿,他们以为我是丁老大派来的探子,没等我解释就先下手为强。」
庚二同情地看着己十四,「谁叫你盛名在外,他们都怕你先下手,所以干脆就先主动出击。」
己十四……突然很能体会传山为什么喜欢和这人用拳头说话的心情了。
「我就说姓罗的是个大扫把星。没我这个大福星压着他,你看我一走你们都出事了。」
「……」己十四忍住胃痛,「你若没事就到马阎王的住处附近看看,看马阎王是不是还活着。」
「我已经和谢伯去看过了,他不在。」一直没出声的少年插嘴道。
己十四没理他,「庚二你再去看看。也许他又转回来了也有可能。你重点注意一下传山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行。我去看看。」庚二压根就不相信那人会死,何况姓罗的还服食了骷髅果,就算真的死了,挖出来整整说不定还能活。
「我和谢伯也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比较危险。」少年自告奋勇道。
「谢伯留下,你和庚二一起去。」己十四不容少年反驳,神态坚决地道。
少年看了一眼谢伯,谢伯微微点了点头。少年随即展开笑脸迎向庚二,「庚二哥,那我们现在就走?」
庚二看看少年再看看己十四,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己十四眼色平静,表情冷淡,只忽然又添了一句:「马阎王的住处在庚六辖下的九号矿道,靠近尾端看到岩石壁的地方就是。」
少年紧紧抓住铁锹。谢伯暗中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庚二抓了抓头,再看看屋顶,觉得自己明白了。
看到庚二和少年走出大门,己十四的眼中有淡淡的担心,同时也更加注意谢伯的动静。
越想放松越紧张,越想什么都不想脑中就越复杂。呃,脚趾那里传来的尖锐痛感,不会是老鼠在啃咬他的脚趾吧?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很有可能已经被老鼠虫子之类咬得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传山就觉得腮帮子疼。可是比起之前对自己身体的无知无觉,他宁愿让老鼠咬两口,只要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放开心神!』脑中直接响起一道含怒的喝声。
传山连忙努力静下心来,放缓呼吸。
『练气之法重在呼吸。先天魔气散于混沌,一吐,放尽浊气;一纳,收天地之魔气;二气相交,自然神抱于气,气抱于神。神呼气吸,上下往来,复归于本源,炼结成丹为之胎……』
随着吟唱,传山眼前浮起一尊人像。
人像透明,内腑经脉可见。一道黑色气体经由人体鼻腔而入,逐渐经过胸腹至右肩、右臂,再回至右肩过胸腹下丹田;提气,气自转,经丹田过胸腹至左肩、左臂,再回至左肩,经胸腹出喉。
人像一点点靠近,最后停于他的额前徘徊不定。
传山凝目盯着这尊人像,呼吸在自然而然之间随着吟唱流转。
倏地,传山额心突然冒出一律黑光,以极快的速度掳了人像就消失在额际。
人像消失,传山缓缓闭上双眸,这是他的魂眼。他的肉体目前还无法操控。
这边,传山无知无觉中摄入人像,开始缓慢的练气之道。
掠夺的速度太快,传输人像的磔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硬生生吃了一个大亏。结果不但没有机会溜入传山神识留下自己的印记,反而被对方不意的抢夺而伤了一点心神。
唔!不愧是天生魔物,就算只是一半,也比后生魔物来得强大和霸道。还没学会把魔气收为己用呢,就知道抢夺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但愿自己这次不会弄出让自己收拾不了的魔物出来。
第一次试图留下印记没有成功的磔魇暗自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对这具混血的天生魔体更为垂涎。
庚二在后,薛朝亚在前,为了怕出现突发事故分散,两人手上都提了灯笼。
经过广场时,庚二眯眼看了看洞顶漏下的一线天光,空气相当潮湿,有水滴顺着洞顶往下滴落。看水量,外面下的雨应该不小。幸好修建这个洞穴的矿奴有先见之明,在顶上修了个导雨雪的斜沟,既避免雨水下滴造成水洼,也可趁机收集一些淡水以供平时使用。
广场上很安静,除了他们看不到其他人。阶梯上原来庚六和丁老大的住处都不见人影。这两拔人各有各的秘密巢穴,在这种时候早就躲进事先准备好的藏匿处。
一道长长的黑影从光影下快速滑过。
庚二立刻捂紧自己的胸口。
「嘶嘶。」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少年敏感地回头。
「啊?」
看着庚二那一脸呆滞加茫然的表情,少年心里大喊不公平。怎么老天爷会把预言和读心这两种强大的能力赐给这种人?这简直就是最大的浪费!
「没什么,走吧。」
穿过广场,两人走进没有一丝光线的幽深矿洞。进入这里他们就得万分小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躲在暗处突然冒出来给他们一下子。如今人肉可也是稀缺货。
「马阎王挺会躲的。」
「是吗?」薛朝亚下意识地往前一闪。
庚二看看自己根本没有伸出的手掌,撇嘴。
「我说幸亏庚六和丁老大干上了,顾不得这些矿道,否则就我们两人走进来真的会很危险。」
「是啊。庚二哥,这条矿道你来过?」
薛朝亚让自己尽量冷静沉着,他和谢伯已经事先预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早就做好了陷阱就等着把人领过去。不过他们当时以为第一个找过来的肯定是己十四,没想到己十四受伤,庚二又主动冒头……在这之前他一定不能让庚二碰到他。
「来过。这矿洞里很少有地方我没去过。」庚二腼腆地笑。
「是吗?咳,庚二哥,你本事这么大就没想过要逃出去?」少年大着胆子问。
「哦,想过,怎么没想过。可是……我逃不出去,这座山有高人布下的禁制。」
「禁制?」
庚二闭紧了嘴巴。
少年心痒如猫抓,想问个清楚又怕无意间给庚二碰到,一时纠结万分。
「这次封洞超过了二十天。今天是第二十七天了吧?」庚二在传山的耳闻目染下,总算知道要转换话题,虽说转得很僵硬。
「是。」少年显然也在算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