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淮
浔郎道:“那你……”
那你是因为十四岁以前一直都活着无忧无虑父母双全的生活,才把容貌定在十四岁?
这个问题问来可能有点伤人,星汐也未必愿意答,浔郎随然转开话题,接着问道:“那你们天上一天,地上果真是一年?我看民间的画本里都这么说的。”
星汐没想到他就要问个这个,不免失声笑道:“一年个鬼,话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天上一天自然也就是地上一天啊。不然大人那么着急派我下来干什么,他还能深情到和璇月分开个十七八天就受不了的地步?”
浔郎虚心受教,然后伸手拍拍星汐的头,语重心长道:“虽然我觉得你也未必在意,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前再惊再怕,如今都已经没事了。”
星汐被拍的懵了懵,竟也没还手,微一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之后两人就没话说了,星汐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浔郎则是以为他在追忆往事,没好意思打扰。过了一会儿星汐实在撑不住了,挑了个话头道:“你每天闲的,还看什么民间话本?”
浔郎啊了一声:“没遇见你之前是挺闲的,现在每天忙着和你拌嘴,忙的不行。”
星汐懒得理他,哼道:“我从不和傻子计较,你们这些人啊妖的一个个都烦人的不行。——哎傻子,那民间话本里你除了信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还信了什么了?”
浔郎想了想,拉起长调子笑道:“还有——听说时常在一起游山玩水还偶尔为找乐子而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个人,容易暗生情愫。”
星汐一开始还笑:“还暗生情愫……”反应过来就在桌子底下把浔郎的椅子踢翻了,气红脸道:“暗生个屁,滚!”
这边叮咚咣当一通响,老板娘赶忙跑过来,挡在张弓拔弩的星汐前:“哎呦客官,这么大响动是做什么,吵架了?”
浔郎把椅子扶起来,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家小朋友闹脾气,我哄哄他,过会儿就好。”
老板娘这才注意到星汐还是个小小的少年模样,顿时表示理解:“你是他哥哥?这么大孩子都这样,我家阿阳和你弟弟一般大,也是大脾气。一会儿我叫他来给你们上菜,别再吵了啊。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说完转过头,拍了拍星汐的肩,“小伙子模样生的真俊。但是脾气这么大呀,以后要娶不到媳妇的。”
说着老板娘就走了,好像听见了什么客人在叫她——要不就是闻到了那个很俊的小伙子身上浓重的火|药味。浔郎从善如流地坐下,向星汐招手道:“坐吧,不吵了。”
星汐才坐下,浔郎又道:“叫声哥哥来听听?”
眼看星汐挥着拳头又要发飙,浔郎赶紧请罪:“别!错了,我错了,人间仙子,您是大哥,您坐,您坐。”
星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下,周身一股子戾气,凶的不行。不耐烦道:“怎么,你看年却升和姜冬沉每天各种腻歪,眼红了?”
浔郎笑道:“哪儿啊,你别恶意揣测我,我是想逗逗你来着。——说到这个,你打算怎么把他俩放出来,术业有专攻,我对我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真的。”
星汐睨了他一眼:“是,你厉害的不行。但你还是省省吧啊,那石门一炸就开了,结界得破好大一会。然后你就让他们两个看着咱们破界救他们出来?到时候我怎么说,我一眼洞穿山洞里有人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觉得你要是年却升你信不信。”
浔郎也不生气,无谓道:“那好吧,先留着我这个压轴法宝,以后再帮你忙。人间仙子小朋友,你打算怎么办。”
“去你的小朋友。”星汐指着浔郎的鼻子,“过几天我去拜访一个老乡,这件事扔给他们就行了。”
“是一个老乡,怎么又成他们了。”
“啧。”星汐道,“我那老乡是一个人,加上他相好。这回是‘他们’了吗。死心眼。”
浔郎啊了一声:“好吧。什么时候去?”
“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吧。”星汐道,“年却升现在情况很不好,让他先养着,养的差不多了再说。”
浔郎点点头,道:“有多不好。”
星汐略一沉吟,若有所思道:“凭我现在感应到的……半个废人。”
浔郎道:“其实实不相瞒,我一直都觉得他挺废的。”
星汐又啧了一声:“他又不打架,看不出来。从小活的和虐童录似的,还没死,单从自愈能力看,就是个修为极其了得的人。”说着又一挥手,“不过和我比起来是差的远,但是没人教养他,情有可原。自学成这样,很可以了。不过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教教他,——他那赋神术用的什么玩意。”
浔郎只是笑:“把你厉害的。”
“我本来就很厉害。”星汐道,“明天陪我去趟年家,我得给白月光做点手脚,再让年风龄这么打下去,非得把年却升的灵力耗干了不可。年却升年纪轻轻的,废了可惜。”
第62章 苒苒物华休
那石洞果真是漆黑无比,阴冷无比,四处都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最干燥的地方偏居一隅,勉强升的起火来。潮湿的木枝藤条燃起来,时不时噼里啪啦的炸响一串。
年却升怕冷,此时身体又受了很大的亏伤,御寒能力更不比从前。一进石洞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可就在方才突然停下来了,仿佛是睡着了。又有可能……是疼晕了过去。
姜冬沉去贴贴他的脸,想把面上的体温给他传过去一点。贴的那样近,那轻微的呼吸就全呼在姜冬沉脸上,毛绒绒的,很能让人安心。
人被逼到一定地步,或是整个人都沉浸在黑暗和绝望之中的时候,平常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很是能让人心安的。
姜冬沉从袖中取出药瓶和绢布,轻轻拭过年却升肩头的剑伤,再小心翼翼地摊开他的掌心,折了折绢布,更轻地擦拭血污。其下的伤口,深的骇人。
他还在昏睡着,药粉撒在手心的时候,年却升却整个人都狠狠地震了一震。
姜冬沉心头也跟着一疼,咬了咬牙还是把该撒的药粉全撒了上去。细细地将他的手掌包扎起来,看着昏睡中还在疼得拧眉的年却升,责怪地叹道:“疼吧,还蛰的不行。就该让你好好的疼一疼,长长记性,看你下一次还替不替我挡剑了。”
打完绢布的结,姜冬沉又自言自语道:“为我受伤这种事,以后你还是不要做了吧,我就是生性有些儒生气了,不太喜欢打斗。再说那是你弟弟,我不能出剑伤他。我受伤不要紧的,你身体都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自然得不到应答,年却升左手腕正抖得厉害,姜冬沉把手覆上去,又被他抖落下来。年却升觉得冷,下意识去抱身边人的体温,刚钻进姜冬沉怀里,碰到伤口,又小小地“嘶”了一声。
面前的篝火一直燃着,把姜冬沉的衣摆都烤热了,年却升垂下来的手却还是冰凉的。
石洞的上方有一个杯底大小的洞,日光和月光都能透着它漏下来。姜冬沉数着,过了一个昼夜,年却升都没醒来。
后来渐渐的手不在发抖了,可还是拧着眉,不过不像是因为痛苦,可能是因为梦魇,姜冬沉不得而知。
只是感觉,浑身都被年却升搂的麻了,向后小幅度地仰了仰脖子,浑身都酸的不行,甚至还能听见脊椎骨咔咔响了两声,他闭了闭眼想要小小地打一个盹,小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忽然觉得有一只缠着白绢的手,虚虚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姜冬沉赶忙低下头去看,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惊喜地啊了一声:“醒了?”
年却升面露疲倦之色,声音也哑的不行,却仍然笑着叫道:“哥哥。”
姜冬沉赶忙应了,探了探他的额头道:“你可算是醒了。”
年却升心里忽然有一阵没来由的苦涩,和身体上未尽的伤痛搅成一团,最终只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这才睡得长了点,哥哥就这么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