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且歌/是不存在的
他说得很轻,根本不像是在审问。那男人见他不打算对付自己,倒是放松了些,道:“我的确是被追杀至此……原本是死魔城之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柳希夷沉吟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顿了顿,道:“我从死魔城中逃出,那些杀手现身中原,只是为了杀我,与柳家无关,亦与中原无关……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对中原不利。”
柳希夷抬眸与柳渊对视一眼,又问道:“那你是谁?”
那男人沉默片刻,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念出自己的名字。
“摧锋。”
第4章 趁夜逃离
果然是那四凶之一。
“绞杀”组织,曾是中原武林的噩梦。他们训练出来的杀手功法诡秘,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当年一夜之间就让几大门派的长老同时惨死,弄得整个中原武林都被血色笼罩,人人自危。
最高层的统领“四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传闻是如此,不过柳希夷亲眼所见之后,才知传言不假。这位“混沌”,在重伤之下还能与铁鲲鹏一战,果然可怕。
“摧锋……”柳希夷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混沌……”
听他说出“混沌”二字,摧锋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中原正道面前表明这个身份,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然而他也扯不得谎,那几枚令牌早就将他暴露了,柳家随便一查,照样能把他的底都翻出来……落到正道手里,他多半就是死路一条。若非如此,听到柳希夷说这处是湛然山庄时,他也不会那样震惊。
他也不是怕死,绞杀里的杀手,怎么可能会怕死?只不过是他还有事要做,不能死罢了。而现在他重伤之下还被囚在柳家,脱身都难。
摧锋心里想着,目光在柳希夷面上逡巡,似乎想观察出他内心所想来。方才他说,只要不危及中原,他就会放自己走,当真如此么?
忽然间,摧锋怔住了。
他看到柳希夷身上青衣间,落了一片小小的羽毛。这片羽毛乃是青蓝色泽,与他身上衣物颜色相近,这山洞里光线又暗,若不细看,极难发现。
这羽毛,别人可能不会多看一眼,而他却因这片羽毛心中猛颤——这样的羽毛,看着像是潋滟的暗器,上面会涂上各种各样的毒药,有的顷刻之间就能要了人性命!
他大惊之下,便往前一扑,欲要将那片羽毛拿走。哗啦一声响动,他手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在一起。
可他这动作,在旁人眼里,便是攻击之状,柳渊忙抓住他手腕,将他拦下,沉声道:“做什么?”
话音未竟,摧锋便猛力挣脱了他,整个人都快伏到了柳希夷身前。
柳希夷也被吓了一大跳,扶在把手上的手都骤然一收。但见摧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抬起手来,慢慢探到了他衣间。
随着那只手将他腰间一片羽毛拈起,他才发现了那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有些疑惑起来:“这是……”
摧锋仔细看了一眼,确认这的确是潋滟之物后内力一吐,那片羽毛便在他手中化为齑粉。还好这片羽毛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应当只是潋滟想传个信来而已,摧锋心想着,又抬头朝柳希夷道:“这是绞杀中某位统领的暗器,千万小心……”
柳希夷的眉便微微皱了起来,暗器都到了,那位统领自然是通过机关阵进了柳家的。那些杀手来杀这人,自己也要被殃及,这是引火上身了么?
轻轻叹息一声,他对摧锋道:“这里是柳家,我自会保你无事。既然此事不会危及我中原武林,我也不打算为难你,待我将此事核实,就会放你出去。事态未明之前,还得委屈你在这里多待几日……我会启动门外布下的机关,阻止外人进入。你重伤未愈,我也不扰你了。小渊,我们走吧。”
言毕就操控着铁鲲鹏,欲要转身离去。
摧锋见他就要离开,忙道:“大公子且慢……”柳希夷虽未言明自己身份,但柳大公子的名号又能有几人不知,在他说出这里是湛然山庄之时,摧锋便已由他身下的铁鲲鹏看出他究竟是何人。
柳希夷回头:“嗯?”
“那三枚凶兽令,可否归还于我?”摧锋对那几枚令牌极为重视,话语间也带上了几分急切,祈求道,“饕餮、穷奇二人已死,拿着那三枚凶兽令,我才可完成他们二人遗愿……公子于我也算有救命之恩,只是我被死魔城追杀,待在此处反倒会给柳家召来祸端,还需尽快离开。这恩情,待我完成兄弟遗愿,来日必定报答……”
他还未说完,柳希夷便开口打断:“不必了,待我查明此事,自然会将令牌还你。你伤好之后快些离开便是。”
而后那铁门就重重一合,摧锋眼里的兄弟二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门外不久又传来些隆隆声响,该是柳希夷所说的那机关启动的声音……说是要保他的命,可却让他更难从这地方出去了。
摧锋不禁苦笑一声,拖着锁链坐回了角落里。
思过崖外天光明媚,兄弟两人在小道上缓缓前行。
“大哥,你真就要这样放了他?”离了思过崖一段距离后,柳渊又回望一眼,皱起的眉还没能舒展开来。
柳希夷看出他在担心什么,那人毕竟是绞杀组织的四凶之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的话不能随随便便就信。闻言便道:“当然不会,这种人的话,又能有几分是真。先好好查查死魔城那边,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放了他……他这样的身份,就算要处置他,也得先通知各大门派世家共同商议。先关着给他治伤吧。”
言语间他稍稍抬头,恰好望见树上两只麻雀飞起。
柳渊道:“也好……那大哥,要先回去歇着么?”
柳希夷正看着麻雀有些愣神,听到他问自己,才回过神来,道:“不了……我想在外面走走。”
而后又抬头去看那些在树林里跳来跳去的麻雀。有时候他倒羡慕这些能飞小鸟,至少自在。
“哥……”柳渊从他神情中看出了什么,轻轻唤道。
柳希夷从出生起就是这个病恹恹的样子,若说一点怨念都没有,那是绝无可能的。偶尔他会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觉得身边的一切虽美,却好像离他很远很远,是他永远也触碰不到的。
血脉相连之人,在心意上也容易相通,柳渊是他的亲兄弟,看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了。而这一点点突生的愁绪,反倒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怎么了?”柳希夷轻轻道,目光却未从半空中离开。
柳渊心中轻叹,垂眸道:“没什么……我陪你走。”
这时柳希夷忽地惊呼一声,伸出了手去,柳渊当即抬眼一望,就见是一旁树上掉下一只鸟。他连忙闪身上前,朝那只鸟探出手去。
柳希夷到底是行动不便,下意识伸出手也还离了那树好远,救下那只鸟的,还是柳渊。
看那鸟没被摔着,柳希夷放了心,放下手道:“小渊,它怎么样了?”
柳渊捧着那只鸟,过来让他看:“没事。太小了还不会飞,估计是自己从窝里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