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且歌/是不存在的
“不是受伤就好……”柳希夷伸指轻轻戳了戳这小鸟肚子上的软毛,触到之后便觉温暖,不禁弯唇轻笑。
这样的小家伙,太惹人怜爱了。他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然后往那树上一望,果然见到一个小窝,里面还有几只长得差不多的幼鸟探出头来,张着嘴喳喳叫个不停。
“小渊,送它回去吧……”柳希夷最后摸了摸那小家伙,便收回了手指。
柳渊的身影如飞鸟一般,轻盈地跃到那树上,把幼鸟放回去。这轻功使得行云流水,身法轻灵飘逸,动作之间白衣飘然,就是那众人眼中意气风发的江湖少侠模样。
柳希夷望着他,眼中的笑意不禁又多了几分。待他从树上跃下,才继续往前走。
他不想回到房间里沉睡,想多在外面感受阳光微风,可惜在山里转了不到一个时辰,那种疲倦感又占据了他的身体。不得已只能回去休息,醒来没多久,就又到了黑夜。
他的每一日都是在极少的清醒和长久的睡眠中度过的,一闭眼一睁眼,过得很快,快得让他真正觉得时光如梭,转瞬即逝。他很想一直醒着,多在这人世间停留一会儿,然而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稍微用了些膳食,他就继续歇着了。
就在他熟睡之时,思过崖上,摧锋在黑暗之中,慢慢起了身。
摧锋伤得很重,没有个把月,绝对恢复不了。但他能站起来走动,就足够了。
身为绞杀组织的统领,他过的从来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追杀人和被人追杀,都是他早就习惯的事情。逃命的路上,从来没有时间留给他慢慢恢复伤势。所以只要脚还能走动,他就不会停下,还有一点力气,他就会全力相拼。
他扶着石壁往前走了几步,铁链在地上拖动,刺耳的声音将这夜晚的沉静完全打破。好在没有人会听到这声音,柳家人并没有派人守在门外监视他。
走到铁门前,他就望见了天空中悬着的那轮月。
深夜,是万物沉寂的时候,也是他行动的时候,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抓起了手上的铁链,五指紧紧捏住,内力从体内缓缓运动至手上。那铁链竟然一点点扭曲变化,最后断裂开来。
“哗啦”一声,断裂的铁链掉落在地。
绞杀组织中的杀手,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不过是一件杀人的工具罢了。为了提高他们的功力,组织甚至用各种诡异秘术加以炼化,对他们的身体进行改造,很多人就直接死在了那些秘术之下,而活下来的,往往就身负异能。
他们的名字,也是死魔城城主依据他们的异能而赐。“摧锋”一名,便为摧锋陷坚之意。他身负巨力,十分悍猛,能折钢铁。身为杀手,武功却全然不走那些轻灵奇诡的路子,而是全靠力量,就算以一敌百,也绝不在话下。
这些事,中原之人并不知晓,否则柳希夷听了他的名字,就绝对不会那么安心地把他关在这里。有着能折钢铁的力量,只要这个地方的铁链铁门不是用什么极为坚硬的材料制成,就拦不住他。
他手足上本就有的镣铐铁链,乃是用西域白石山上的千年玄铁所制,坚硬无比,却也被他借着死魔城的神兵天火刀之力劈断了。可惜出逃时太紧迫,他来不及把镣铐也断开,没了天火刀,光凭他自己的内力,无法将千年玄铁折断,他也只能一直拖着铁链行走。
幸好柳家加上的一道锁,只是普通的钢铁,他的内力能起作用。听着那铁链落地,摧锋长舒一口气,接着他又将另一只手上的铁链也捏断,然后握住了铁门上的钢筋。
思过崖只是让家中子弟反省的地方,关的是家里不听话的子弟,不是什么可怕的大恶人。这道铁门,当然也是极为普通的铁门。
那根钢筋被他拧歪之后,与另一根钢筋之间的缝隙就够他通过了。
柳希夷说要等查明真相,才能放他走,可是他已经不能等了……而且柳希夷那样说,明显是还不相信他的说辞,欲要拖延。这倒没什么,他是魔教之人,柳希夷没有什么理由相信他。
他这样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落入武林正道手里,真能那么轻易就被放过吗?他可不敢信柳家真会放他走。
还有追来的杀手……那日他被杀手追杀,误闯湛然山庄触发机关,机关吓退了那些杀手,却也惊动了柳家众人。他对战之中又发了狂,险些完全失去神智。若是陷入癫狂之中,他极有可能爆体而亡,柳家把他制住,倒也让他捡回一条命。
既然他还没死,死魔城就不会放过他。那些杀手还会再来找他的,但绝对不敢闯进湛然山庄来找人。待在柳家其实很安全,能够躲开追杀,可谁知道柳家人会不会也对他这个魔头下手呢?
他可以死,但要在完成饕餮和穷奇二人的遗愿之后。还有潋滟的那一枚暗器,他还想不通那是什么意思……总之现在他最好快点走。
毕竟才刚刚醒过来,这铁门之外就多了机关,再过几天,指不定柳家还要给加多少东西上去。那时候他想走,可就更难了。
他从那空隙中穿过,站在铁门前,看着那些机关发愁。思忖了片刻,他才朝前迈出一步。
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小心,迈步之前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到后面他才发现,这铁门之外的机关,的确只起到保护思过崖的作用,外人难以进入,但并不会阻止里面的人出来,这才大起胆子直接往外走。
趁着夜深人静,他拖着锁链,逃出了这个地方。
第二日一早,前去送食物的人看到那变形的铁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洞穴,才知里面的人已经连夜出逃。
第5章 山下闹市
柳希夷知道此事的时候,刚刚喝完药,在小榻上同柳渊下棋。
他倒是很淡定,一点也不惊慌,他巴不得摧锋早点跑掉,还算是少了个大麻烦呢。反倒是柳渊连那局棋没有再管。
“跑了?”柳渊望着前来报信那人,皱眉道,“山庄四周有机关阵法,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去追了么?”
那人正要回答,柳希夷却摇了摇头。
“别追了,随他去吧……本来我也不想管这事,倒还省心了。”柳希夷轻轻一笑,落下一子,“不过那三枚凶兽令还在柳家,他肯定还会再回来拿的……去取那三枚凶兽令来,放到山庄门口,让他自己拿去。”
那人便道:“是。”之后便退下了。
柳渊只好回去继续看那盘棋,思索片刻,也落下一子:“大哥……他伤成那样,还能从思过崖逃出去,放他在山庄里游荡,也太过危险了些。”
柳希夷淡淡道:“庄外的几重机关不是他能轻易突破的,何况庄内还有几道防御,别太担心了。他若真能进来,那也算有本事……我赢了。”
随着他手中那枚白子落下,这棋局便结束了。他笑起来:“让你分心,这下输了吧?”
柳渊低头看了半晌,把这局棋想了又想,叹息道:“没分心也要输。”
柳希夷忽然就乐了,柳渊这口气,这模样,从里到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五岁的人。他这三弟跟同龄人比起来,真的有些稳重过头了,沉静得让他有些想笑,他便调侃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跟那些个书院里的老先生一样了。成天就知道练武学琴下棋,回来多少天了也不见你下山去过……也不跟堂兄妹们去玩,小心早早变成个小老头。”
柳渊被他数落得笑了一声,道:“哪有……那事没查明,爹爹又出了远门,我哪敢随随便便离开。”
柳希夷闻言一怔,无奈地叹了声。
他们这一家子有兄妹四人,他这个大哥生来体弱,成天病恹恹的,常常卧床不起。老二柳世宁出生不久就发了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柳家寻遍名医,也只能把他医得偶尔能清醒片刻。小妹今年才八岁,还是个小孩子。老夫人前些年也生了病,如今专心养身子,鲜少露面。
那么大一个湛然山庄,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如今拿了柳家家主信物的是他们家老爷子,他们这些当孩子的,自然也要为柳家尽心尽力。大儿子一病,老爷子一不在,就只剩下柳渊能管事了。
“现在没事了,别费心了,出去逛逛吧。”柳希夷说着用手撑住了身下小榻,努力挪动着身子,想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