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叽叽女孩
有呼朋唤友醉醺醺被娇媚女子拉进花楼的,有领着家奴逛楼的,还有陆陆续续来往的轿子,顾宝莛看得眼花缭乱,却不见有男子小倌当众吆喝的。
他们的马车一路向胡同里去,到了岔路口往右便是灯火辉煌的十几艘花船置于百花湖上,每一艘船都三四层,上面欢声笑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顾宝莛从未来过这些地方,来了,亲眼看见了,才有点儿深入群众的感觉。但他又不敢随便乱走,便跟着薄兄亦步亦趋,全然没有平日潇洒开放的自然,拘谨又充满羞涩。
薄厌凉这边则怕遇见某些认识顾小七的人,让人看见太子逛这种地方不好,便拉着顾小七快速进入最奢华的一艘花船,上去甲板之后立即丢了一块儿银子给招待客人的龟公,直截了当道:“还有包房没有?”
龟公捧着银子,立即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心知来人定然不俗,便非常识趣地亲自带路,一边畏惧给银子的公子那人上人的气势,一边又惊艳于公子牵着的美人,不知这京城何时有这样清贵却又满目情丝勾魂夺魄的少年。
话说今日船上可是有花魁大选的,莫不是来踢馆的?!
龟公心中一紧,因着京中上下爱玩的公子常来的客人他都面熟,只这两位似乎是第一次来,又摸不准他们来路,不知道他们来此是玩乐还是砸场子,便留心了几分,一面将人领上二楼,一面笑眯眯地询问说:“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咱们船上可来过?有没有认识的姑娘小倌?只要你们开口,小的立马就让他们上来伺候二位。”
说话间,果不其然不少来往的客人都往这边瞧,尤其是二楼的达官贵人们,视线无不落了过来,俱是看着这边的美人,龟公心里叫苦,生怕今日这位不知来路的美人惹起什么祸事,毕竟楼上的客人们可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公子少爷,这群一贯嚣张霸道的公子们,为了争夺一两个美人打起来,砸了他们花船的事情可不少见。
再来今日这位美人说不定也来路不俗,被人认作小倌,一怒之下,拉着他的那位一看便不好惹的相好端了他们的生意可如何是好?
今日本是凉爽春夜,龟公却顿时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将这两位惹人注目的客人送到了包厢里,立即将门关上,介绍说:“二位公子,今日你们算是来得巧了,今天本楼刚得了三名新人,教导好了规矩,今日可是第一天出来见客,干净着呢,一会儿楼下就要叫价,价高者得。当然,公子们也尽可只看看热闹,喜欢会说话的姑娘小倌,咱们也有,喏,这是名单。”
龟公把硬壳儿红皮的名册递过去,谁想却没人接,只听一身蓝衣的冷峻公子问身边的美人:“喜欢什么样儿的?”
那美人坐在椅子上,手指头划着酒杯口,睫毛颤了颤,一看便是不好意思的很,然又强做淡定,说:“我怎么知道?你选。”
薄公子心里有分寸,今天来只是让顾小七看看外面的男人有多少,找些个干净的,会说话的,可以和小七聊聊失败的感情故事最好,让小七不要太天真,碰到个好看的男的,就心动,要有警惕心才对,要时时刻刻有所保留才对,就算是有了另一半,小七也不能对那另一半无话不谈!
薄公子思索片刻,有了主意,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会说话的小倌?我七兄弟第一次来,不要让那些脏东西污了我七兄弟的眼。”
龟公连连称是,立马推下去,让守在门口的下人一定要伺候好包厢里的两位客人,可谁知道龟公前脚刚走,下人就见好些个客人的仆人捧着盖着红布的托盘来了,下人可不敢拦着,只能帮忙敲门,说:“客人,有其他公子送了礼物过来,可让他们进来?”
包厢里,好不容易只剩下自己和薄兄的顾小七正站在窗户旁边,轻轻推开窗户,从内往船内一楼望去,可以轻易看见坐在一楼大堂里的所有客人,也能看见所有楼上对面所有开了窗户的公子贵人们。
顾宝莛看得出这里并非专门的小倌楼,而是男男女女都有的,所有的客人目前也都只是搂着姑娘小倌喝酒,没有任何孟浪之举,然而仅是这样,顾宝莛却总觉得已经足够暧昧了,是任何簧图小说都比不了的真实暧昧气氛。
听见外面下人的话,顾宝莛对薄厌凉点了点头,薄兄弟就待他说了一句:“进来吧。”
随后顾宝莛才算是见了世面,走廊里十几个捧着见面礼的下人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被挤在后面,涌了进来,但又不敢唐突,所以站在门口便一个个儿的鞠躬行礼,说:
“咱家马公子对两位公子一见如故,特地让小的过来送两壶上好的美酒,想交个朋友。”
“我家王公子对二位公子一见如故,让小的特地来请二位移步醉花房,就在三楼,希望和二位公子交个朋友。”
“我家少爷是廖总督家的公子,少爷今天是刚来京城,朋友做东,没想到竟是能碰见您二位,只希望二位公子赏个脸,交个朋友,这是少爷的见面礼。”
……
统共十几个下人挨个儿说了邀请,顾宝莛却是从中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凑到薄兄耳边耳语道:“那廖公子似乎是我二嫂的那位胞弟,他竟是也来了京城?”
薄厌凉原本看着这些嘴上说着对自己和小七一见如故,其实只是想要勾搭小七过去的跑腿之人完全没有什么好脸色,可小七一到他耳边说话,薄厌凉便又烦躁皆无,说:“那你想去见他么?”
顾宝莛想了想,觉得可行,反正认识他的公子哥没几个,再来他只是来见世面,可不是来这里玩男人的,看看就好,人多热闹,也就看个热闹了。
让他和薄厌凉单独在这包厢,和个小倌三人关在里面,顾宝莛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让他看小倌和薄兄互动?薄兄也得愿意才行啊!那画面肯定很有意思。
“廖公子我听说过,早便想要见一见的,不如你带路?”顾宝莛一边给薄厌凉点头,一边对廖家的下人说。
被点名的下人立即像是中头奖了一样,喜气洋洋连忙弯腰鞠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嗳!那感情好呀!公子这边请!”
顾宝莛与薄厌凉两人随着廖家下人上楼去,入了名叫‘初雪’的包厢,便见三名公子坐在一桌酒菜面前谈天说地,身边也没有叫女子和小倌作陪,一听门口动静,三人俱是望了过去,所有人目光聚焦顾宝莛的身上,而后恍若大梦初醒,全部激动地站起来迎接,将护着顾宝莛的薄公子给挤开了去,隆重小心又轻声轻语地招呼顾宝莛。
被挤开的薄公子脚步顿了顿,不知是因为被忽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深蓝色的眸底凝起一层未能克制的凛冽冷意。
第101章 索吻┃小七,你离我太近了。
“哎呀, 兄台竟是大驾光临了,廖某诚惶诚恐,方才见诸多公子都去二楼邀请您呢,我还同马兄说, 今日定然是不能结识兄台这样的神仙人物, 谁想竟是梦想成真!”
说话夸张的是一身红衣形容风流热情的廖公子,他手持一把折扇, 原本扇不离手, 此刻却在看见美人来了以后, 当即本体都不要了, 领着自己的狗腿子们上前恭恭敬敬的招呼。
“廖某唐突, 还未请教……”廖公子忽地好像是昏了头一样, 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余光看见了随着美人一块儿来的气质危险的异域公子, 当即便有些明白此人是谁, 可还是装作不知, 说, “我是廖总督家的廖碧君, 朋友们抬举, 喊我一声廖二爷,兄台你们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兴许咱们父辈识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宝莛不是个怯场的人, 他被簇拥着走到酒桌旁边,不忘还拉着薄兄站在自己身边, 察觉到薄厌凉忽如其来的别扭,便先介绍薄厌凉说:“这是义王府的薄公子,当朝宰相家的公子, 至于我不过是薄公子的远房表兄,廖公子喊我小七就好。”
“原来是薄公子!”廖碧君那双眼睛忽地瞪大,看着模样果然比常人更加轮廓深刻眼眸深邃的薄厌凉,又是一个拱手鞠躬,说,“久仰久仰,家父常常便和我说,薄公子乃天下第一聪明人薄先生交出来的学生,乃是人中豪杰,未来不可限量,我当时还不信,今日一见,却是晓得错了,来来来,七公子、薄兄弟,咱们既然如此有缘分,先喝上两壶!光站在这里说话多见外啊!”
“哦,对了,还未介绍,这边这位是水部侍郎家的马公子,叫他马老三就是了。”廖公子十分活跃,拍了拍右边模样忠厚老实的少年介绍,介绍完毕,又指着满面通红略有些结巴的兄弟说,“这是今日做东的金公子,府上做了些小买卖,但要说最值得称道的,还当属他家的第一楼,京中想必无人不知的。”
顾宝莛多看了金公子一眼,金公子生就一双金鱼眼,又称作是金钱眼,有这样眼睛的人,面相来看,即便目前穷困潦倒,日后也定然是要飞黄腾达的!
“原来是第一楼的公子,金公子的店我与表弟曾去吃过,味道着实不错,近几年又出了不少新菜色,听说是店里的少东家想的,我总想着要认识认识金公子,没想到今日就见着了!”顾宝莛十分捧场,说的也不是什么假话,他开在第一楼对面的‘一家果子店’可成天挤兑人家第一楼,弄得第一楼每天都绞劲脑汁想新品,配合他进行良性创造性竞争,所以这位金公子的确是个人才来着。
金市东金公子虽长相头圆眼鼓又天生结巴,却是个会来事儿的,家中南北通贩全仰仗漕运总督廖大人的照顾才能将生意铺得越来越大。
今日原本便是听说廖公子从金陵来京探望姐姐,顺便来京城暂住数月,金公子才逮着机会代替父亲孝敬廖家,又因为知道廖公子在金陵是个花花公子,在花楼里面为花魁一掷千金之事隔三岔五就要发生,这才投其所好设宴花船包厢,还准备了好几名貌美的女子小倌打算酒过三巡就招呼马老三先行一步,让廖公子放松玩耍。
哪里知道廖公子竟是眼睛尖得不得了,一眼看中了薄家公子的亲戚!这薄家公子薄厌凉不是个好惹的东西,且先不说其父亲,单说薄厌凉这个人,便已然是个传奇了。
薄厌凉平日里从不和他们这些富家子弟一块儿玩耍,偶尔远远见过,也是身后跟着三五鲜卑猛士,前往南营训练,要么就是听说陪太子读书,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
虽说太子在京中世家、达官贵人的口中,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成日无所事事,溜鹅逗猪,但金公子却因为经常接触南边儿来的跑船商人,在这些商人的口中,他们曙国的太子却又是上天的恩赐,无人不感激于他。
这样极端古怪的评价,金公子看在眼里,不做评价,更不想掺和进去,所以也着实不应该和薄公子结交的,他该做一个陪衬,当廖公子的陪衬,却还是在被那位漂亮少年夸了一道后,一眼撞到对方真挚又诱人的黑瞳中去。
这辈子应当都只爱钱财的金公子心中大乱,金鱼眼都半垂下去,不好意思地结结巴巴回应七公子的夸奖:“七、七公子过誉了,不过是寻常的菜色,不值一提。说到底、说到底,若是没有当今太子寻到的那些食物,第一楼也做不出那些菜品,都是当今太子的功劳。”
金公子无时无刻不谦虚着,然后歪打正着地拍着了马屁。
顾宝莛本是来见二嫂的弟弟的,谁想竟是发现金公子的有趣来,便很想和金公子多说些话,谁想金公子后来结结巴巴,有些羞窘,便又让廖公子劫走了话题的中心,又是多叫了些菜来,又是上好酒,只不过顾宝莛拦了一下,说:“实在是对不住,我不会喝酒。”
开玩笑,喝酒等于自爆,顾宝莛可不相信自己这个一杯倒的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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