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管红衣
他手中还拿着方才官府给他的通牒,以及自己开店的一应许可文书,身姿挺拔玉立,神色淡漠地问:“蔡大人,这是作何?”
“……”
侯爷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起伏,这种时候对方越冷静,蔡知县便越觉得慌乱。
他不管不顾地告饶求情:“下官不知侯爷的真实身份,多有冒犯,还请侯爷海涵!饶下官这一次!”
就像他先前派来的捕快一样,蔡县令当街跪伏在地上,向侯爷磕着头。
但在百姓们指指点点中,那位站在他身前的侯爷却不为所动。
顾侯爷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淡,他说:“蔡大人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不是罪过。我也未曾因此开罪于你,你如今这般请罪却是何意?”
“……”
原本不住磕头的蔡县令动作一顿。
正是暑伏天气,这位侯爷的语气也很正常,但他愣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蔡县令稍稍直起身来,抬头去看这位不知为何要隐姓埋名做个小酒楼掌柜的侯爷……
待与侯爷对视了一眼后,县令大人忍不住用衣袖抹了把自己额间的冷汗。
……如此俊美的容颜,这英俊的眉眼……他都见过这位梅掌柜不止一次了,怎么就没想到这可能是离开朝中的那位呢!
蔡县令现在是追悔莫及。
这种时候即便是顶着全秦淮百姓的质疑以及天下考生的白眼,他也得硬着头皮挺过去了。
蔡知县假意没听见他人的议论之声,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尝试向侯爷的方向靠近,却没那两名穿着官服的禁卫拦了下来。
身前隔着为出鞘的长剑,蔡县令吓得立即举起了双手。
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的同时,他还是尽量靠近梅掌柜,小声对他说:“侯爷,这里人多嘈杂,天气热,日头又正足,您不如随下官回府,咱们借一步说话?”
虽然摸不清这位侯爷的身份,但蔡县令的想法是要与梅掌柜单独谈谈。
只要能谈,那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他这次显然踢到了铁板。
圆融方式完全行不通。因为侯爷并没有要动一步的意思。
他就只是驻足立在那里,雪白的靴子踩在被日头晒得滚烫的石板路上,神色沉静又坚定:“既然蔡大人已经亲自过来了,那有什么话咱们不妨便在这里说。”
说着,他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视着蔡知县,里面都是清明和公正:“身为此地的父母官,大人还有什么是需要刻意回避百姓们的么?”
“侯爷……您……”蔡大人有点下不去台。
他又看了看侯爷身边的纪大人……罢了,这就是个书呆子,他也未指望对方能够看眼色帮自己一回。
既然对方丝毫不给他这面子……
蔡县令突然眼珠一转,也豁出去了。
他完全忘记自己刚刚当街跪倒求情的场面,脸色一改,道:“也没什么大事,下官这次过来,乃是听说梅掌柜声称自己是向阳侯?……若真是侯爷来到了咱们金陵府,还请侯爷出示身份证据。若不是……冒充当朝重臣,那可是重罪!梅掌柜,这一回能请您跟我走一趟了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掌柜还没开口,旁边的纪大人已经听不下去了,与他理论道:“什么叫声称自己是向阳侯?别说侯爷从未这样做过,便是有提到过,又怎能与冒充朝廷重臣之罪相关!”
“下官也是按朝廷规矩办事。”
蔡县令冲纪廉象征性地一拱手,道:“若下官没记错,纪大人仅是负责江南贡院的事务,至于该如何做这里的父母官……就不劳纪大人指点了。”
“蔡大人,你……”纪廉虽然并不口拙,但在这种无理也要辩上三分的人面前却说不出来什么。
不过此时也不用他讲话,梅掌柜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天生俊秀的容颜让他的存在感总是很强烈,稍微开口,周围便自动安静下来,只想听他说。
梅掌柜声音淡然平稳:“现在的重点不是我是谁,而是大人为何仅凭简单的投诉举报,便要直接封停我明岳楼七日?”
说话的时候,他重新望向蔡知县,目光如炬。
似乎从来都只有谦和有礼的一面,时间久了便会令人觉得这是个温柔似水之人。
乍对上梅掌柜堪称凌厉的双眸,蔡知县视线下意识躲闪了一二,竟生生向后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梅掌柜便进一步。
能在文试上辩得过全体昌国使团的人,即便极少再与人争辩,口齿也依旧是清晰伶俐的。
只听梅掌柜说:“朝廷的哪一条法律规定,单是受人举报便要封停七日的?若我不是什么侯爷,大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封停我七日了么?换句话说,若我真是侯爷,这七日封停便不必受了么?”
他步步紧逼,蔡县令也只能步步后退。
他更加胆颤。
不仅完全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更是被眼前这位身形瘦弱的青年的目光给吓的!
单从对方那只是单纯看着你便令人倍觉凉意的眼神来看,他现在已经无比确信这人就是侯爷了……
至少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哪里会有这样的气势?又哪里会有如此淡定从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