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龚
这就是书中有言的闺房之乐吗?
见陆远铭不再说话, 楚宵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话语在封建礼教下显得不合规矩,就在楚宵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陆远铭突然笑了:“爷就是小狗,偏要闻,怎么着?”
楚宵出门的时候,总觉得手心还残留着一股热意。
刚才和陆远铭闹了一阵子,导致楚宵出来的时间比平常晚了许多。
等楚宵到店,发现路上行人虽多,但新开张的胭脂铺里,却没多少人。
这几日,楚宵已经陆陆续续在京城开了米铺、绣纺,原以为胭脂铺是最受欢迎的那个,谁知道并不然。
米铺倒是不拘什么,毕竟是必需品,只要卖的米是今年的新米,店家不缺斤少两,自然有主顾上门。
而绣纺里摆放的绣件看一眼都知道好坏,加上里面各种服饰的款式又好看又新颖,买单的人不少。
唯有胭脂铺连上门看的人都少之又少。
楚宵细细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一来这胭脂是上脸的东西,大户人家的闺秀对此慎之又慎,一般叫丫鬟在熟悉的铺子里买,或是自制,基础一点的胭脂用花瓣就可以制成的。
二来胭脂不像绣样,光凭眼睛看就能看出来。
见楚宵到了,胭脂铺的掌柜立刻迎了上去,这掌柜姓花,三十多一点,都称她为花娘子,她之前也有做掌柜的经验,是楚宵从别地挖角而来。
花娘子也知道这个理,面露难色道:“主子,铺子里卖的东西虽好,但外人不晓得,要打开销路还得慢慢来,主子莫怪奴家。”
花娘子不清楚楚宵的身份,但看他穿着、气度都不是一般人,这皇城脚下都是贵人,花娘子混迹多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知道楚宵并不简单。
楚宵并不以为意,他只是淡淡扫视了一下花娘子。
这一眼把花娘子看的有些紧张,这时只听到楚宵开口道:“无妨,你跟我来。”
过了一会儿,花娘子晕乎乎地坐下,眼睁睁看着楚宵修长白皙的手指熟练地打开了妆匣。
虽说楚宵还是个少年,但到底是个男人,花娘子有些不自在,不过见楚宵如此专心,眼中无波无动,好像对待的是个物件,花娘子也不那么紧张。
直到楚宵说了一声“好了”,花娘子这才面带红晕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来到铜镜边上。
当看到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花娘子差点惊呼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这镜中恍若双十年华的面容归她所有,她之前因为用过铅粉的缘故,脸色已经有些发黄,如今竟然涂上这胭脂后,变得轻白红香。
花娘子从震惊之后回过神来,心头对楚宵叹服之余,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疑惑来,既然楚宵如此厉害,怎么形貌会如此普通呢?不对,花娘子对胭脂熟悉至极,哪里看不出来楚宵脸上分明是用了妆粉的痕迹?
接下来花娘子就没时间再多想,楚宵让她学会打广告,花娘子一开始还不理解广告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广告不就是广而告之吗?
虽说有些羞涩,但花娘子还是依着楚宵的意思,去门口打起了广告,还分发起了宣传册。
不到一会儿,就来了不少人,毕竟花娘子曾经也在别的胭脂铺当过掌柜,一些人是认得她的,见她变化如此之大,哪里不心动?
之后的几天,似乎有人得到了信,一传十十传百,采买的人越发地多,一些做得少的胭脂一下子就卖空了。
花娘子将销路最好的几样记了下来,递给楚宵过目。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道:“主子,还有一样,今天来了一个女子出手极为阔绰,预定了三十盒最贵的珠子粉,而且,那女子说,她愿意再出黄金百两……”
说到这,花娘子露出纠结之色道:“要求主子把配方卖给她,以后也不得再做。”
楚宵闻言微微挑起了眉梢,这不就是买断吗?不过谁的口气敢这般大?
见楚宵面色不变,花娘子这才有些着急地说道:“主子,这事我看您得考虑一下,因为那女子其实奴家认识,她是皇商的人,怕是势在必得,为着不久后的千秋宴做准备……”
千秋宴平常人或许不清楚,但作为平南侯夫人楚宵,其实前日就得到了消息。
今年皇帝准备在宫中大设宴席,取了一个黄道吉日,名为千秋宴,大概是千秋鼎盛的意思,也是明摆着让人献礼。
除了四品以上的朝臣必须进宫参加,拥有爵位的皇亲贵族、公卿子弟也在其中,就连平南侯府还特意派人通知。
虽说楚宵准备以陆远铭身体不好,自己需要陪同照顾给拒了,但那宣礼的宫人依旧不松口。
楚宵想到这里,神情多了一丝冷意道:“不必理会。”
花娘子见楚宵态度如此平淡,立刻应下,心头对楚宵的身份更为好奇了,要知道皇商可是由官员身份代表皇室经营商业的人,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这背后依靠的势力岂会简单?
现在楚宵回府比之前早了不少,万事都是开头难,迈开这一步,剩下的事情轻松多了,分配给旁人便好。
而楚宵如今在侯府行走,所有人都纷纷避让,低头见礼,不敢有半点迟疑。
不过今日当楚宵回来,却发现外面人少了很多,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这时一个丫头见了楚宵忙道:“侯夫人,快去侯爷院子看看吧,今日宫里来了太医,由一位公公领着,说给侯爷看病,如今正在侯爷院里呢。”
楚宵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么久以来,皇帝都没有说派太医来给陆远铭看看,如今却突然派了一个太医这必然不是好意。
很快楚宵就回过味来。
他昨日以陆远铭身体还未恢复为由拒绝入宫,皇帝自然可以以此为借口派人检查。
况且现在已经时隔一个多月,陆远铭的身体状况再怎么也恢复了一点了,而多日前,楚宵和陆远铭的主院就不要丫鬟伺候,若是有心人知道这一点,怎么会不心生怀疑?
楚宵一边询问那丫头,那些人已到了多久?一边快步往陆远铭的主院赶去。
那丫头喘着粗气道:“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奴婢正说要来找夫人,夫人便回来了。”
当楚宵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主院的殿门还有几个宫里来的护卫,看到楚宵要进来,几个护卫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询问了一遍:“你就是侯夫人?”
也无怪乎他们质疑,楚宵出门在外,不想暴露身份,自然是轻装简从,加之面容平庸,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南侯夫人。
楚宵第一次感觉到这番易容还有坏处,正要大动干戈之际,里面的高德怀问讯赶来,赶紧一挥拂栉,喝住了众人:“这是平南侯夫人,不得失礼。”
高德怀刚才一看眼前的场景,便反应过来,必定是这些宫里的侍卫眼高于顶,没认出楚宵。
这边楚宵则淡淡地叫了一声“高公公”,也没多说,便直接走进了陆远铭的屋子。
幸好的是,陆远铭看上去应对得宜,他正闭目靠坐在枕上,旁边一个太医为他把脉,神情仿佛跟着脉搏跳动一般,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似乎陆远铭的身体还有大问题。
而屋子里除了几个伺候的下人,还有一个人便是陆志。
陆志见了楚宵,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侄媳”,他和楚宵几乎未曾见过面,但对这个心机叵测,能够害得他二弟锒铛入狱的楚宵自然是心中深恨不已。
这边,陆远铭也抬起头“看”向了楚宵,他灰白色的眼珠一睁开,那毫无焦点的视线足以让人心神一颤。
楚宵还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陆志不自觉地抖了抖,紧接着陆志上前,有些着急地询问太医道:“侯爷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高公公也支起了耳朵。
那太医从来碰到过这般奇异的脉象,若是一般人有这脉象早死了,可陆远铭看上去却仍然精神奕奕,果真是奇人也。
太医收回了把脉的手,而陆远铭也若无其事地撤掉了内力。
这太医经验丰富,这般说道:“侯爷如今的身体正在恢复,可到底多久恢复好,还要看侯爷的毅力如何,这并非草木能医……”
说到这,太医又话锋一转:“不过侯爷也不需要担心,好好养着,总能好起来的。”
这番话其实便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另一个版本,在场的人自然是能够明白的。
陆志心中暗喜,这些日子,他一直疑心陆远铭的身体早好了,否则怎么不让任何人进屋伺候?于是他才找皇帝求太医给陆远铭治病,既展现他一片拳拳之心,想必皇帝也会顺水推舟。
若是陆远铭装病便是欺君,可若是陆远铭真的不行,能够确认,也得一个心安。
既然陆远铭真的好不了,陆志便有心发难道:“如此说来,侯爷的身体还需要好好休养照料,侄媳你作为他的夫人,白日不在他身边罢了,为什么还不准任何下人进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掉马,今天写不完了,明天多写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其光同其尘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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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拯救残疾世子
陆志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逼视着楚宵,这个不过是冲喜娶来的男妻如今不仅掌管着侯府的权力,还让二弟落狱,家人离心。
这番话看上去是猝然发难, 实则陆志已准备多时。
若今天楚宵不解释清楚, 他便可以给楚宵扣上一个照顾不力的罪名, 当然平常的时候, 陆志未必敢这样做, 可今日,还有高公公在,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放过?
高德怀也疑窦丛生,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 乍一看陆远铭, 虽说他还躺在床上,但怎么看都像好全了的样子,偏偏太医的话又做不了假。
只是高德怀还是不大相信,这么久了, 既然陆远铭没死,那他以后……毕竟是陆远铭!
总之, 这不让丫鬟进来照顾,确实值得怀疑。
此时陆远铭气血翻腾, 心口涌起从未有过的冷戾情绪, 他攒紧手指,克制着自己,若非如此,他几乎想要暴起伤人。
最后陆远铭到底镇定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本侯不喜欢任何人近身伺候, 有何异议?”
陆志紧张地吞了一下唾沫,哪里敢有异议?可就这样放过楚宵,陆志又怎能甘心?
于是陆志终是咬牙道:“可侄媳你呢?侯爷不喜伺候便罢了,你这院中平常也一个人都没有,莫非有什么事要瞒着?”
陆志从头到尾,一直死盯着楚宵,在他看来,即使楚宵心机再怎么深沉,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总会露出惊慌之色来,到时候他借着人多势众再来威逼。
但让陆志失望的是,自始至终,楚宵的神色都平静无波,唯有一双和他平庸容貌不大匹配的眼睛,漂亮地几乎无情,冷眼觑着自己。
然而陆志很快发现,那双眼睛其实并没有再看自己,里面流动的微光只让人感觉到冰冷和空灵,仿佛淌过漫长的星河与无尽的岁月,面前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
有那么一刻,陆志竟有些无法言说的惶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更是心头憋闷起来。
他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吓住了!
还没待陆志再次逼问,楚宵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轻轻巧巧的笑意来,而接下来他的话语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错,我确实有一个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就连侯爷也不清楚。”
听到楚宵提及自己,陆远铭这才不再开口,静静地望着他,不过眉心仍然锁紧几分。
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承认,陆志双目精光闪烁,连喘气都粗重了几分,但不知为何,陆志心头还有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这时,只见楚宵慢慢地抬起手,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幽幽道:“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脸。”
尽管他的动作一点都不难看,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流畅优美,但以他的样子,做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而他的那句话,也显得分外滑稽。
这一幕一出,房中几人的神情精彩纷呈,陆志更是悬起的一口气又重重落下,神色扭曲了一些,若不是楚宵一本正经的语气,他几乎以为楚宵是故意装傻。
而高公公也一言难尽,虽然楚宵其他地方都绝好,但脸不好看也没辙啊。
在这种种目光下,楚宵仿佛视若无睹,他的姿态太从容淡然,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紧接着,楚宵朝着那几个在旁的下人走去,他们刚才就在陆远铭旁边伺候,因为太医需要给陆远铭把脉,准备了净手的帕子和清水,只是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用。
楚宵就这样慢条斯理地拿起了一方帕子,沾湿了一角,然后给自己净面。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因擦拭脸颊的缘故需要十分细致,但当一角玉白显露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打断。
所有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丝毫不敢移开,就怕错过一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