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我是一只小麻雀,喳喳~喳喳~”
“……”
“大姐姐,你别走啊,还没唱完呢!后面还有十几只呢,我要给你唱完整个动物园啊!”
“你要喜欢听,再来一遍也没关系的!”
“苹果姐姐,你也走了,不监令啦?不然雪梨姐姐你来吧?”
“啊,都走啦?这可真是……”
屡试不爽啊!
小福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姐;大姐姐哄没用,撒娇没用,一唱歌,准有用!
“书昀兄,你说我唱得好听不?”
魏少卿张了张嘴,想违心地夸两句好听之类的,然而这个心违得实在太多了。
最后,只得委婉道:“虫虫,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唱《江南》。”
“那我下次唱给你听。”
“嗯,下次吧,下下次也行。”魏少卿心有余悸道。
半夜三更,李玺照例溜到魏少卿屋里,同床共枕。
今天倒是乖,没有偷偷用夜明珠照着看话本,钻进被窝,抱住魏禹的胳膊就睡着了。
魏禹照例假装不知情,等他睡着后才睁开眼,帮他掖好被子,把人搂到怀里。
一个半夜爬床,一个假装熟睡,仆役们集体装眼瞎,已经是金枝院公开的小秘密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慈恩寺的晨钟便敲响了三百下。
秋日清霜如雪,钟声悠远清越,唤醒了沉寂一夜的长安城。
魏禹照例闻声而起,洗漱,打拳,给小金虫虫做早餐。
按照以往,小福王闻到香味、冲进膳堂的时候,魏少卿已经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神清气爽地把他捞进怀里。
今日却不同,魏禹一动,李玺就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人坐起来了,魂儿还没找全,“要上朝了吗?我和书昀兄一起上朝!”
魏禹沉默片刻,揽住他,“确定要去吗?”
李玺重重点头,必须去。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不能让大姐姐一个人面对。更不能让魏禹替他担下所有。
“好,那再睡两刻钟,用膳时再起也不迟。”
“就现在吧,我怕再睡就不想起了……被窝这么香,起床好难。”
嘴上这样说,实际眼睛都睁不开,还困得哗哗掉眼泪,衬着嫩乎乎的脸,可怜又可爱。
魏禹心都化了,声音低沉,含着晨起的哑意:“你继续睡,旁的……交给我。”
李玺眯着眼睛,乖乖地翘起嘴角,“好。”
然后,全心信赖地往魏少卿怀里一扑,真就继续睡了。
魏禹就那么抱着他,在女使的帮助下,穿衣裳,洗脸,刷牙,梳头发,喂饭,上马车……
就那么一路抱到了太极殿。
圣人一眼看到他,险些流出老父亲的眼泪,这臭小子,终于知道为爹分忧了。
再看一眼,发现他正把头抵在二皇子背上,呼呼大睡,还打着小呼噜!
老父亲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原地去世。
宗室们对视一眼,各自讥笑。
就这样的,还想争储?
啧!谁保他,谁傻叉。
直到晋阳大长公主上殿,李玺才彻底醒了。
睡饱了,要准备战斗了。
满朝文武同样精神一振。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可能比李仙芝经历的每一场真刀真枪的大战更诡谲,更危险。
殿门大开,晋阳大长公主逆光而来。
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家,没有丝毫老态,依旧如当年骑在马上,同先帝打天下时那般,精神奕奕。
不,确切说,比那时更多了几分威严,以及让人猜不透的深沉心思。
她穿着先帝特赐的一品诰命服,身后跟着数名盛装打扮的官眷命妇,所过之处,两侧官员皆下意识躬身垂首,避其锋芒。
晋阳大长公主,是宗正寺真正的掌权人,这是先帝赋予的权力。
李氏宗族的一切事务,大到册立储君,小到添丁进口上玉牒,都要由她点头。
她还有一项权力,那就是监察李氏女儿,尤其是那些嫁作人妇的,若有行为不端、令祖宗蒙羞者,宗正寺有权力纠正、惩处。
李玺丝毫不敢小看她,还有她身后的那些命妇,个个都是世家主母,儿孙都娶了李氏女。
今日,她们是来讨伐李云萝的。
萧刘氏站在御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李云萝多不孝,福王府多嚣张,她受了多少委屈。
一番话,俨然是有人教过的,简直字字泣血,声声带泪,让人听之动容,闻之色变。
李玺差点就感动了。
赚足了同情分,萧刘氏来了个小结:“妾今日不求别的,就想在御前辩辩这个孝字€€€€李氏贵女下嫁,是以身份品阶为先,还是以孝道为先?”
“既然萧伯母说到孝字,我也有一问。”李玺接下她的话,“我二姐姐嫁去了你家,奉你为婆母,是只能孝敬你一人,还是不忘娘家生恩?”
萧刘氏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看向晋阳大长公主。
李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萧伯母没女儿,晋阳姑祖母也没有,自然无法理解我们这些养着女儿人家的为难之处。”
“但,你们也是有娘家的,难道你们出嫁后,就同娘家断了关系,娘家的人的死活就完全与你们无关了吗?”
萧刘氏张嘴结舌,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晋阳大长公主威严道:“小福王倒是巧言善辩,三言两语就转移了话题。我倒要问问,福宁回娘家做月子,这和孝道有什么关系?”
€€€€到底顾及着李云萝的名声,晋阳大长公主特意没提御医正进产房的事。
“当然有关系。”
李玺挑着眉眼,脆生生道:“阿姐回家养身子,那是祖母下的懿旨,阿姐也不想的,祖母非让她回去。阿姐若是不遵,不仅不孝,还是抗旨不遵,不仅她,整个萧家的都要坐罪。”
“你想坐牢吗,萧伯母?”
萧刘氏面上一慌。
晋阳大长公主却笑了,“小福王这意思,难不成是说此事因太后娘娘而起?太后娘娘作为大业最尊贵的人,不仅没有国君之母的威仪,反倒带头坏规矩?”
“是我求的。”萧子睿出列,恭身垂首,“县主产后体弱,晚辈自知没有能力护她周全,百般恳求太后娘娘,允她回福王府将养。”
李玺扬下巴,“这下知道了吧,我阿姐没坏规矩,我祖母更没有,祖母不过是心疼孙女,也心疼孙女婿,是个心软的老人家罢了。”
第一回合,小福王胜。
萧刘氏急了,真情实感地控诉萧子睿,说自己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多不容易,到头来竟养出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下,又把命妇们说得眼泪汪汪,齐齐请命,让圣人给萧家一个说法。
晋阳大长公主扬声道:“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萧家,而是为了李氏宗族。若福宁开了这个头,哪家还敢娶我李氏女?”
众臣连连称是,几乎要把脑袋点断。
李玺暗骂一句不要脸。
既想娶宗室女,享受皇亲国戚的殊荣,又没有半点感激之心,想把李家女儿踩在脚底下,彰显男权的威慑力。
呵呵。
不就是哭吗?不就是诉苦吗?不就是撒泼吗?谁不会?
李玺一屁股坐到地上,比萧刘氏哭得更凶:“我二姐姐好惨呀,在婆家待了几年,命差点都没了,还要在这里遭此羞辱!”
“你们是没看见,那一盆盆的血啊,险些把她住的那个小破院子给淹了!”
“我二姐姐在家做女儿时,油皮都没破过,一年四季的洗澡水里都要泡鲜花,衣裳件件都江南云锦,天南海北的珍馐美味,什么没吃过?”
“嫁到夫家之后呢?院子一尺宽,衣裳穿旧的,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娘家送些好吃好喝,全都拿来孝敬婆母!”
一番话,令在场命妇动容不已。
她们也有女儿,在家十几年,哪个不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送到别人家,鲜少有事事称心的。
从前只觉得,谁不是这么过的,如今细细思量,当娘的鼻子一酸,压抑了多年的苦泪,当堂就掉了下来。
李玺再接再厉,“就这样,还是惹得萧伯母不满,日日打压,天天立规矩€€€€诸位伯母婶婶,你们凭良心说,放眼整个长安城,还有比我二姐姐更规矩的吗?”
“福宁县主,向来是京中贵女的表率,是最规矩稳重的。”
不知谁哽咽着说了一句,其余妇人纷纷应和。
晋阳大长公主闭了闭眼。
这一回合,又败了。
萧刘氏却不甘心,突然尖声道:“她规矩?她若规矩,岂会让一个外男进入产房,看了她的身子?”
此话一出,殿中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众臣皆面露惊色,眉头紧锁。尤其是那些宗室王侯,那表情,仿佛李云萝不是请了个御医,而是杀人放火,残害忠良。
显然,在他们眼里,杀人放火、残害忠良都没这么严重。
宗室中,有几个王爷辈份较高,也掌着实权,说话也有份量:“晋阳长姐,萧刘氏说的可是真的?”
上一篇:叶安
下一篇:死后我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