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歌鱼
“永远不要小瞧虫体自身发育的力量。”他悠悠道,“只有经历过自身千百次的锤炼,才能称得上‘最强’。什么合金!虫族文明发展至今,物质科技为什么一直无法与基因技术所取得的成就相提并论?”
“虫体是最完美的杰作。我们从先祖时期的虫形发展至今,放弃了太多的可能,但那些基因其实并未消失。它们将力量的代码深藏在我们的骨血中,只要稍加引导,便能喷薄而出。”
而那些所谓的“引导者”却从未想到过,别的虫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夜以继日得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你为什么不理我?”一只长的还没有窗台高的小雄虫手里抱着一只圆滚滚的皮球,白皙柔嫩的小脸儿仰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斯,“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
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并没有收回视线,他的眼珠很黑,余光扫了一眼小雄虫,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虽然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承受着剧烈的痛楚。尤其是这样的阴雨天,疼痛来的格外剧烈。
小幼崽缩了缩脖子,感觉这只坐在窗台上的虫身边格外寒冷。
但他实在是太无聊了,科研所里面根据不同的实验对象分为了很多实验组,他平常很少见到过年龄相仿近的虫,因而并不想要轻易放弃这个玩伴。
“你有名字吗?”他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少年皱了皱眉,慢慢地转过头,从外面的风雨飘摇看回小幼虫的脸上。
“你是谁?”他刚问出口,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又是这样年纪和样貌的虫,大概率是他的同类,兴许也是个实验体。不过这个实验体看上去要远比他过的好,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对他的好奇和天真的疑问。
“我是009号。”小雄虫低头费劲地从衣领里拽出一个棕色的皮质小名牌,抻到他跟前,自我介绍道,“你呢?你是前辈吗?”
“……”前辈?
秦斯轻嗤一声,垂下眼睛,把玩着那只自称为009号的小雄虫的名牌,玩够了,随手丢回他怀里。
“是啊。”他两条腿交叠起来,不再看他,侧着头继续注视着暴雨击打在窗玻璃上爆出的大朵大朵的水花。
“你好,009小朋友——我是008,我叫Qin。”
他话音刚落,忽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虫在焦急地往这边赶来。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阿郁!”门被猛地推开。
秦斯没有回头,想必是这小孩的负责虫发现虫不见了,于是急忙来找了。透过白炽灯打在玻璃上的倒影,能隐约看到那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简单的白大褂,栗棕色头发因为刚刚跑过来而显得十分凌乱,刘海几乎挡住眼睛,但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秦斯之前也见到过不少科研虫,他原以为科研虫都是像穆春来或者是他实验室里的其他科研虫一样,古板无趣,满脸的褶皱里都塞满了实验数据。但这只虫却年轻得出乎意料,看上去和其他虫大不相同。
尽管如此,秦斯还是没回头去。他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更何况是毫无瓜葛的其他实验室里的科研虫。
009号听到有虫喊他的名字,扭过头看到青年,兴奋地招了招手,“我在这儿!”然而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只科研虫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走了进来,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抱起小幼崽。
“你该回去打营养剂了。”他身量很高,走的近了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比例很好。秦斯听到他低头小声对那只叫“阿郁”的实验虫这样说。
“不想打针。”幼虫撅起了粉嘟嘟的嘴,把头埋在科研冲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传来。
青年温柔地揉了揉幼崽的头发,“那怎么办呢?本来是上上周要打的,你已经拖了两周了,生病的理由已经用不了了哦。”
“好吧。”幼虫很快沮丧的妥协了。
青年一只手抱着幼虫,一只手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皮球,并没有马上走。
他看见少年孤独地依靠着玻璃,窗外暴雨倾盆,衬得他单薄的身形愈发地像是一幅淡漠到极致的剪影,寂寥又冷清。
于是他定定地看着少年,想了半天措辞,才说,“不好意思……那个,刚刚打扰到您了。”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但没办法,说出的话无论如何也收回不了。他紧张地攥紧了手,感觉自己的手心迅速地渗出薄薄的汗渍。
009号奇怪地从他的肩膀抬起头,看着面前照顾自己的科研虫哥哥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开始一点点变红,像是玫瑰盛开一般。
而坐在窗台上的虫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连眉毛也没动一下,跟刚刚对于009号问话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了。哥哥肯定会生气的。009号这样想。
他听别的虫说照顾他的这个科研虫哥哥可不简单,据说是所长的什么亲戚,而且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整个科研所里获得科研成果奖项最多的虫,别看他现在是闲来无事来实验室里帮忙,其实按照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主持一个大型的实验项目。
他知道科研虫与实验体之间的关系都微妙得很,除非万一,实验体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科研虫,尤其是又有能力又有关系的那种。
但出乎意料,抱着他的青年不但没有任何要冷下脸来的征兆,反而往后连退了两步,倒像是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十分的抱歉,009甚至觉得如果说不是还抱着自己的话,青年就要给窗台上的虫鞠躬一样。等不到回答,他挠了挠头,讷讷地说,“那,我们走了。”
“没关系。”
“?”
秦斯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两条手臂环住膝盖,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很好听,“以后别让他乱跑了。这些房间里都是实验体。”
青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怔住了。
像009一样活泼健康的实验体是极其罕见的,根源在于他的实验基本上来说是对身体无害的,加之有他的保护,所以009可以说是整个科研所里最轻松自在的实验体了。
但其他实验体的生活可没有那么轻松。
少年的意思大概是提醒他周围的实验体或许会因为妒忌而伤害009。
可是……
青年眸底一暗,“知道了,谢谢您。”
他抱着懵懵懂懂的009朝外走,在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话,就匆匆带上门走了。
听到门被关上,少年才把视线从窗外挪开。他坐在窗台上,隔着一整间休息室的距离,那句话却听得很是清晰。
那青年的嗓音很柔软,他说,“窗台上凉,还是下来吧,您明明更适合温暖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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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
“你明明更适合温暖的地方,为什么要呆在那样冰冷的世界里?”
穆溪听到自己当初那样问。
彼时他尚且不清楚秦斯身上有那些缺陷,但除此之外,所有有关实验体Qin的信息他都已经了如指掌。
他知道他是科研所038计划中的核心部分,这个计划目的是在虫族与兽族的军事力量对比上加大筹码,说白了就是想要通过所谓“最强实验体”的培养,打通一条大批量制造战争机器的道路。
很疯狂,是他那个科研所所长的雄父提出来的。
或许从一开始他身上就流淌着穆春来的血液,基因里镌刻着他的生命代码,因而最后他也变得跟他一样,成了半个疯子。
一开始他是怀抱着可怜与同情的心态,去一点点接近这只有着俊美容貌和冰雪般矜贵气质的小雄虫,从不叫他发现,但后来,他开始欲罢不能。
*
清晨醒来,秦斯首先看到的是客厅的天花板,然后鼻端嗅到了一股香甜的食物气息。
昨天晚上由于出租屋里只有一间卧室,这种中等偏下的住宅又无法进行空间折叠,秦斯十分绅士地把唯一的卧室和床让给了客虫,自己把客厅里的沙发给拆成了床。
他有些恍惚地坐起来,一时间有些发愣,身上盖着的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了地面上,然后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给捡了起来,丢回到床上。
亚雌左手端着一盘烤的鲜香酥脆的面包片,帮他捡完被子后顺手把白瓷盘放到了一旁的餐桌上。
“早安。”他笑意盈盈地站在熹微的晨光中,对秦斯说,“你醒来的刚刚好,早餐可以吃啦!”
秦斯视线逐渐聚焦,定格在眼前的虫身上,过了半晌才微微点头,“阿穆……”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用自己以前名字相关的称谓来称呼别虫,是以昨天晚上协商的最后结果是他称呼亚雌为“阿穆”,至于是哪个“穆”,阿穆没有说,秦斯也没有问。这不重要,他并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很深的羁绊,今天他会再想办法找找有关阿穆的消息,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
“你做的?”看到他摆放到餐桌上的东西,秦斯有些惊讶。
亚雌搓了搓手,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但还要保持谦逊,“之前跟虫学过一点手艺,做的不好。”
秦斯不是什么挑剔的虫,平时对吃的也从未讲究过什么。但此时餐桌上摆放着的食物相比平时那些餐厅里标着昂贵价钱的东西,的确更能激发他的食欲,更别提他习惯于给自己打营养液已经好久了。
他洗漱完坐在餐桌前,面前是几碟简单清爽的小菜和一碗粥,用白瓷餐具盛着,几乎把不大的餐桌给占满,显出几分拥挤的热闹来。
“我看厨房里的餐具都没有动过,想来你应该不会做饭。”青年见他注视着菜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主动打破了沉寂。
“不过没关系,收留之恩,没齿难忘,其实……我会的东西还挺多。”
秦斯记得这套餐具,是有一次他在街上偶尔看到,据说是采用古法烧制而成,每一道细密的纹路都是特殊设计出来的,极具艺术美感,于是他刷了半个月的薪水买下来放进了橱柜当作收藏,从没想到过还会有发挥它们原本价值的一天。
“挺好。”他实在是想不到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喝粥。米粥入口,却意外有种熟悉感,似乎曾经有某些早晨,他也是这样坐在晨光里,一口一口地喝着同样的粥……
难道又是那些丢掉的记忆?这次又是什么时候?
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没有休息好,因而只顾着喝粥,并没有注意到对面青年双手交叠支着下颌,唇角勾着一抹完美的弧度,一瞬不少地看着他,眼底的迷茫渐渐消退之后,漂亮的瞳孔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如同潮汐退去,浮现出的尽是浓重的爱意与痴狂。
秦斯心神不宁地吃完早饭,准时出发去了审判庭威尔逊审判长的私虫住宅。
老审判长看到他,原本严肃的脸微微流露出一点和蔼的笑意。
作为审判小组组员外兼职老审判长助理,秦斯的工作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事情多且杂。他先是在书房里陪威尔逊一起进行了案件审判模拟,然后又看了一下午的待处理案卷,提交了针对其中四个案件的审判意见。
黄昏时,秦斯泡好一壶茶,倒了一杯,正准备给威尔逊送过去,就听到老审判长在书房里叫他过去。
秦斯端着茶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老审判长鼻梁上驾着厚重的镜片,面前的光屏上赫然是两份案件审判报告。
“你过来。”听见门响,老审判长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秦斯把茶水递给老雄虫,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你看看你关于这个案子给出的处理意见。”威尔逊啜了一口茶水,啧啧两声。
秦斯认真地再次浏览起了那起案子。
案子并不复杂,最近的新案,是有关立法中心和雄虫保护协会的官司。
近些年随着法律框架的完善,立法中心作为上层建筑里一个可有可无的机构,经常被虫忽视,存在感也越来越微弱,这几年有关“立法中心即将被取缔,归属到议会下辖”的传言也时不时就会出现。
而在早年间立法中心处于鼎盛时期时,雄虫权益保护协会因为其草拟的《雄虫权益保护法案》在经过立法机构核定时遭到了重重阻碍,并且在法案发布时被立法中心抢了全部功劳而跟立法中心结下了梁子,因此见到立法中心日益衰落,自然想要踩一脚,于是直接提议将雄虫权益保护机构升级为公民权益保护机构,并将立法中心吞并。
这个提案一出,立法中心自然是不乐意,再加上这些年两个机构中间牵扯的各种恩怨数都数不清,于是干脆直接向审判庭提起诉讼。
相比起那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立法中心这次写在诉讼单上的请求审判的理由才更具备吸引力。
立法中心的代表虫状告雄虫权益保护机构的罪名不仅包括逾权办事,私自立法等,其中还称雄虫权益保护机构内部存在罪恶营销链,名义上是为了公民权益平等,其实以其协会会长苏锐为代表的机构上层纵容幼虫交易,甚至私下与杀手集团有往来,从黑色的产业链中分一杯羹,而且私生活极其糜.烂。
旁边和特别贴心地附带了一张苏锐的照片,秦斯看了一眼,果然是印象中的虫。
除了雄虫权益保护协会的会长,这个苏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林同的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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