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娜小在
“父皇,你知道吗,在冷宫的那几年,相比白日我似乎更喜欢夜晚的灯光,”李稷慢慢说着,“过去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就盼着有那么一盏灯可以照亮,如今算是实现了,你为我高兴吗?”
隔着两层纱幔的床上躺着的惠帝没有一丝动静,屋里静的仿若能听见灯火跳动的声音。
突然,门开了,是阿叶,他带着阿钿他们几个进了屋,手上都拿着各自的兵器。
“主子,李傲带陈卫昌去调兵,现在已经到宫门口了。
“倒是快,”李稷面上没多大表情,“快点好,事情早解决早安生。”
阿木拿了披风给李稷披上,阿钿和阿叶则将惠帝生前坐的那把龙椅搬了过来。
李稷的视线落在那龙椅上,他伸手摸了摸,有那么一瞬脑子里冒出惠帝生前的模样,但只是一瞬,脑海中最多的是他阿爹,李稷长舒一口气,下令:“待他们一进宫,便带兵将整个皇宫全给我围死,一个都别想出去!”
阿叶他们领命,沉默少顷,阿叶问:“元少爷那边还派人盯着吗?”
提起陈元,李稷的表情露了几分温柔,难得的有十七岁年纪该有的犯难小表情,他抿了抿唇:“盯着吧,今晚的事,他可不能添乱。”略顿,“还有,我三弟也盯着,他更不能来添乱。”
李稷知道这话有些多余,因他对陈氏的了解,今晚陈氏绝不会让李耿出房门半步的。
阿叶阿木在李稷旁边护着,阿钿和阿焰则按照李稷的吩咐捧着几个手炉去了惠帝床边。
很快,李稷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是李傲带的兵来了,不仅仅有兵,连同后宫里那些妃子娘娘以及其他的兄弟。
李稷知道,该来的都来了,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成败就看今晚了。
“开门!”
老远的,又像是很近的传来李傲中气十足的喊声。
没得到屋里一丁点回应,李傲气恼不过,下马,快步上台阶,直奔屋门,扬手拍打起门来。
“开门!我乃是大殿下李傲,还不快开门!”
李傲等不了回应,话音还没落地,就已经抬脚去踹门了。
门没踹开,被同行的陈卫昌和陈章拦住。
李傲气不顺,皱着眉头:“拦我做什么?他李稷在里头故意不开门!”说罢不理会他们,直接下令:“来人,给我将门砸开!”
“殿下!”陈章大喊一声,随即苦口婆心劝道:“若是扰了陛下,到时候你可如何交代?这样的阵仗本就……”
“国公爷,”李傲直接打断,“这样的阵仗你我都有份。”偏头可笑的看着他,问:“说我父皇还活着,你信吗?”他拔高了声音,手指着门:“我敢说父皇他早就驾崩了,是李稷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反了!”
陈章和陈卫昌以及在场所有人皆都悚然一惊,各有各的反应,各有各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来人,给我砸门!”
李傲话才落地,两扇大门“嘎吱”开了,屋中间显目的黄色龙椅上坐着李稷,两旁站着的是拿着大刀的阿叶他们四个。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去,再一次表情精彩绝伦,堪比恐怖片现场。
李稷居高临下望着所有人,他冷硬目光一一扫过去,很深的,像是看透他们,看到他们的虚伪,他们的冷血,他们的见风使舵,他们的肮脏,他们的狡诈,他厌恶,同时又享受看到他们惊悚的表情,期待他们像狗一样跪在他面前摇尾巴巴结讨好,一想到这些,就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笑起来。
“李稷!果然是你!”李傲又急又怒,带着兵就往屋里冲,还不忘吩咐:“给我拿下这个杀害父皇的不孝子!”
话才不过刚出口,阿叶的大刀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李傲的脖子上,而先进去的那几个兵也被阿木他们三个迅速解决,当场毙命。
陈章、陈卫昌以及几个大臣和两宫皇后娘娘还有诸妃子、皇子纷纷进了屋,见状,陡然顿住脚步,各个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李稷。
屋里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所有人围着那坐在龙椅上气定神闲的李稷,再静了片刻后,陈章先开的口:“二殿下……”
“大胆!”阿叶出声打断,“此乃当今陛下,国公爷可记住了。”
陈章的表情十分的吃惊,不止他,在场所有人都是吓一跳的表情。
“李稷!”李傲沉不住气的大吼,“你这个弑父篡位的不孝子!”他叫的急,猩红了眼,死死盯着李稷,盯着那黄的刺眼的龙椅,接着朝陈卫昌他们吼道:“国公爷、丞相、皇后娘娘你们看啊!还不快把他拿下!”
“刀架在脖子上都堵不上你的嘴!”李稷冷哼,“早晚我要割掉你的舌头!”
东宫娘娘赵氏一见儿子受如此气,哪里还受得了,当即上前指责李稷,并让他放开李傲。
李稷冷冷看她一眼:“是你儿子找死,怨不着别人。”
赵氏一听,更是气急败坏,嚷嚷着李傲是长子,是惠帝指定的皇位继承人选,又警告李稷伤了李傲死百次千次都不够。
李稷懒得搭理,他手上有一封未拆开的信,他将这信递给赵氏,道:“这字是谁的,你该认得。”
赵氏接过来一看,是惠帝的字,她心下一喜,以为是遗诏,欢喜拆开来看。
信打开,先看见惠帝的印章,待看清信里的字【留全尸】,赵氏面上一白,眼神惊恐,哆嗦着双腿一软,瘫坐了地上。
正当其他人上前欲看那信,李稷先他们一步,将信握在了手里,而后蹲在赵氏身边,笑着问:“皇后娘娘可认得这上头的字还有这印?”
赵氏惶恐惊惧,抖着嘴唇,脸色发白看着李稷。
“要不要让其他人来认认?”李稷挑着眉,要笑不笑的。
“不……不不不,”赵氏回了点神,一把抓住了李稷的胳膊,眼神哀求,战战兢兢压低着嗓子说:“ 求、求您……”
李稷拿开她的手,虚情假意地、象征性的,不怀好意地说:“母后,一家人,何必这般客气,那这事我便看着办了。”
李稷站起身,将信收好,他目光落在陈章父子以及西宫陈氏身上,随后又扫了一圈,而后才说:“你们来,无非是想确认父皇到底是死还是活,再者,父皇写没写遗诏。”
他说着再次扫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陈家三位上面,问:“母后,你说父皇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等回答,又问:“若父皇没写遗诏,你想你的儿子做皇帝吗?”
陈章护女心切,立即替陈氏出声:“闹这么大动静,陛下都没反应,是不是睡的沉了些?”
“睡?”李稷可笑地看着他,“国公爷,我父皇驾崩了,这么明显的事你还装什么糊涂,若父皇真活着,你们这帮人才是死百次千次万次都不够。”话到此,他点点脑袋,“不对不对,父皇哪有这样的本事,他可是连一丁点实权都没有,兵权可是在你们手上呢。”
陈章的表情僵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陈卫昌听不下去了,高声道:“殿下你是不是未免太放肆了些?陛下他驾崩如此重要的事,居然瞒着众人……”
“我何时瞒着你们了?”李稷打断反问,他看向他,轻哼:“父皇才刚刚驾崩,我也还未来得及吩咐人,你们,”他指着陈章父子,又指向其他臣子,“还有你们,”接着指向那些妃子、皇子,“以及你们,便都忍耐不住急匆匆带着兵马刀剑冲到这儿来了。”他神色冷起来,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你们各怀鬼胎,明明是你们大逆不道,却反过来跑这儿当着我父皇的面来指责我?” 他语气冷硬,变得充满杀气,有那么一瞬,他是动了杀心的,关门,将他们全部杀了,可首先想到的便是陈元,若陈章父子死了,陈元会伤心坏的。
他强制压住心里头的杀意,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担心皇位落在了我手上,担心自己的权力受牵制,你们想着那皇位应该由自己的人来做,你们瞧不上我,你们连同我父皇也瞧不上,你们哪一个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么急急的来是护驾的?”
屋里极静,李稷冷笑,轻蔑的望着围着他的这群人,他似乎压制不住那份杀意了,他咬了咬牙,一瞬的事,下决心道:“好,今天就让你们全都死个明白!”
他气的抖了下袍子:“父皇驾崩不过一盏茶,他的身子应该还是温热的,你们大可上前去探摸。”
有人去吗?没人去的,谁都不愿犯险。
“去啊。”李稷瞪着他们,“要不要我让人把父皇背过来,让你们挨个摸?”
没人接话,李稷哼一声,又问:“要不要?这会子怎么都不说话了?方才逼我的劲头呢?”
陈章开了口:“陛下既已驾崩,他的龙体岂是我们能随意触碰的?”
李稷把眼睛一眯,笑了,这样的话在他听来特别可笑,他笑着走近陈章,道:“国公爷,下头的话我替你说,既然父皇已驾崩,那关于遗诏……”他故意拖长声音,“父皇是写了,早就写了,没告诉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与他拉开了距离,慢慢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沾着桌上已经磨好的墨汁,在玉帛上光明正大的写起字来,很快,搁笔,他拿起桌上的玉玺盖上了红印,随后,拿着那玉帛,大摇大摆地走到众人中间,把上头的字亮给他们看,并说:“这便是,写的清清楚楚。”
在场所有人有一瞬的荒唐,接着互看眼色。
“不服气?”李稷随手将玉帛丢地上,理了理袍子,不在意地笑笑,冷冷道:“不服气就给朕憋着!”
朕?!他改称呼了!听了这个字眼,皆都是一副看反贼的愤怒样子。
“遗诏看了,我都称朕了,你们怎么还不跪着?”李稷依旧笑着,脚步去了龙椅边,手放在椅背上,“你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动的了我?”
他冷冷的,恨恨的,居高临下的,手一挥,两扇大门“咣当”关上了。
“我要你们全都陪葬!”李稷彻底翻脸。
除了阿叶他们四个,从角落里房梁上又先后出现十几个高手,丝毫不留情的砍杀了几个大臣和军兵,局面登时就乱了。
李稷坐在了龙椅上,冷着眼,面无表情,大开杀戮前,先杀几个大臣助助兴。
“斩杀朝廷命官可是重……”
“爷爷你可闭嘴吧!”只听一声大喊,房顶塌陷,陈元仿若从天而降,他扛着一个巨大麻袋,同行的还有李耿和岱钦以及石坚,那麻袋破碎开来。
是沙土!尘土飞扬,满屋咳嗽,令人睁不开眼。
又来!在场几乎人人这般吐槽。
局面总算是控制住了,陈元暗暗大松口气。
“陈元!”李稷气急喊了一声,接着咳嗽起来,又因沙土迷了眼,更是个气急,“你……你过分!”
“我过分,我该死,”陈元忙给他擦脸上的土,并给他吹眼里的沙土,后又小小声地哀求,“求你了。”
李稷没说话,等眼睛可以睁开,他一动不动盯着陈元。
陈元这会子是有两分“怕”他的,他利用系统得知李稷所做的事,可以说很符合小说人设了,不得不让人胆寒。
“表弟……”陈元讨好般,又不敢多说,他与他对视,眼神恳切的哀求。
李稷到底是心软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没用,竟被一个陈元给牵制住了。
许久,屋门再次打开,人散了。
陈元跪下,认错地看着李稷:“他们死了,可你杀不光这全天下的人,也堵不住全天下人的嘴,我是自私了些,可这份私心里,有一份是你的,我不希望别人说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们在我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李稷打断他,有些生气,他是在气自己,咬着嘴唇,好一会儿,“而你不一样……”
这一句说得很轻,陈元听到了,立刻心疼极了,跪着向前去拉李稷的手,除了对不起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抽了自己两巴掌,继续开始道歉。
李稷再次心软了,他从那高位上下来,慢慢蹲下,与陈元平视,委屈地看着他:“仅此一次,这话,你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好,”陈元一把抱住他,“嗯,我也仅此一次往宫里撒东西了,你不知这沙土有多沉,累死我了。”
李稷转怒为笑,怼道:“上次撒白面,这次撒沙土,真有你的。”
“我能想到最安全不伤人的法子就只有这个了。”陈元道:“上次撒面你说我浪费粮食,这次想了想,便换了土。”
“合着不是你打扫。”李稷又哼。
“我打扫。”陈元道:“一定打扫的干干净净。”他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先让姑父入土为安吧。”
李稷没有马上说话,沉默了一会才轻轻说了声“好”。
第102章 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惠帝驾崩, 举国上下哀悼,这场葬礼,让周围有了短暂的平静。接着, 李稷登基的事,将这份平静打破,纵然争议声不断,却没有人出头来反对。
李稷的手段和果敢,让人佩服也让人畏惧, 即使那些人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但只能在背地里说些解气的话,没人敢到明面上说一个“不”字。
李稷穿着新做的登基服, 前前后后被宦官宫女拥簇着伺候,整理好衮冕,他转头问坐在那盯着他看的陈元,叫了声“哥。”
陈元起身走过去, 围着他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连连赞叹,然后给他理了理前襟, 随后拍拍他的胸膛:“帅啊, 年轻有为有智有谋的小皇帝。”说罢照着李稷的胸脯又是一拍。
摸不清状况的小宦官、宫女以及门口候着的侍卫们对陈元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颇为惊悚,只觉陈元真的很不怕死。
“你可知, 若换作旁人这么对我,早就拉出去乱棍打死了。”李稷嘴角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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