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绊步多
沈醉往嘴里扒了两口饭,看看自己这边清汤素菜,再看看燕策那边大鱼大肉,顿时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燕策吃到一半,察觉到沈醉的注视,他问:“圣子为何一直看着€€我?”
沈醉露出一个笑,小声问:“那个,你的这些菜,你吃的完吗?”
“那是当然,”燕策点头,“本将军从不浪费。”
沈醉失落,“……哦。”
这具身体因为体弱,再加上生过一场大病,自小便不能沾荤,但将养了这么多€€年,偶尔吃一顿其实也无妨。
只是之前有老€€国€€师严防死守,后来又€€有乔十四€€耳提面命,就€€一直没找到机会,满足口腹之欲。
“不过,”燕策话音拐了一个弯,“要是圣子想吃的话,厨房里还有一些……”
沈醉顿时眼睛发€€亮,“那快端上来!”
看他像是一下子活过来了的模样€€,燕策闷笑了一声,对管家€€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沈醉面前就€€多€€了几盘肉菜。
两刻钟后,沈醉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满意€€的一顿饭。”
燕策这次没忍住笑出声,“小圣子,我记得你好像还未满十六,你的一辈子还长着€€。”
沈醉吃饱了,也没心思和他斗嘴,“本圣子走了,你记得派人来护送我。”
燕策点头,郑重道:“一定。”
翌日,看到出现€€在€€驿站门前的燕策时,沈醉瞪大眼睛,“你怎么……”
燕策嘴角勾起一抹笑,驾马奔来,经过沈醉时,一个弯身,便将他拦腰抱了上来,安置在€€身前,胳膊牢牢抱着€€他,说:“小圣子坐稳,咱们€€要出发€€了。”
乔珏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空档,从军营脱身追出来时,只能看见远处车马飞驰惊起的尘土了。
“圣子,一路平安。”
说完这句话,乔珏本想立即回军营,却看见驿站里又€€出来两个人,他们€€一个黑衣白肤,一个布巾遮面,不是崔子嫣主仆二人又€€是谁?
那尹玄还是老€€样€€子,不言不语没有表情的木头人一个,但那崔子嫣,却行动瑟缩,举止遮掩,像是只白日里被拉到街上的老€€鼠一般,畏畏缩缩地不敢见人。
二人拉出两匹马,骑上马后便飞驰着€€出了城。
他们€€与沈醉一行人前后脚出城,乔珏看在€€眼里,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将军燕策护送圣子回京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很快便飞遍了大冶上下,甚至就€€连夷狄人,也得到了消息。
这边疆没了燕策,他们€€还怕什么?那颗充满侵略欲望的虎狼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沈醉看着€€和自己坐在€€同一驾马车里,神情懒散的男人,不禁发€€问,“你离开了凉城,就€€不怕夷狄人发€€难吗?”
燕策抬了一下眼皮,“若是没了我,他们€€就€€守不住凉城,那大冶迟早也得完蛋。”
沈醉一顿,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更何况,本将军这次回京,是去上门提亲的,这可是人生头等大事,自然比什么都重要。”燕策这次露出了一个笑,竟能看出几分真心。
沈醉惊了,“提亲?”
他这才明白,这支队伍里为何拉了那么多€€只箱子,合着€€全是燕策带着€€的聘礼。
这燕策成天口头上不着€€调,没想到心里早有了人,竟然不惜千里,亲自跑去求娶。
他好奇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竟然能入燕大将军的法眼。”
心里却在€€想,不知是谁这么倒霉,竟然被燕策这臭流氓看上。
燕策勾唇,“千金小姐,哪儿有他尊贵?”
沈醉猜想,“难道你想求娶的,是个公主不成?”
他的确听闻,当今皇帝最€€宠爱的云月公主,素来有大冶国€€第一美人之称,若燕策想求娶的人是她,倒也合情合理。
燕策笑笑,卖了关子,“等到了京城,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醉也不想再费劲猜,他缩了缩身子,说了一声,“好冷。”
燕策顿了顿,脸上泛起不明显的红晕,“过来,我抱着€€你。”
沈醉警惕瞪着€€他,“你都已经有心上人了!”
燕策便不再废话,直接将他拉进了怀里,他就€€像是个大暖炉,沈醉一陷进去,就€€舒服得不想动弹。
但想起燕策要求娶的人,他还是违心地挣扎了一下。
燕策把胳膊收紧了些,警告道:“别€€动。”
沈醉还是挣扎,燕策叹了一声,“我不动你。”
在€€洞房花烛夜之前,他不会动他。
最€€终,沈醉还是抵抗不住睡意€€,慢慢睡过去了。
马车旁边有人禀报,“将军,有两个人从一出凉城开始,便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要把他们€€处理掉吗?”
燕策摆手,“可能是两个行脚商人,担心被土匪劫杀,借我们€€搭个船罢了。若是他们€€一直安安分分,便不必理,若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找个隐秘的地方解决掉。”
“记住,别€€让圣子看到。”
“是。”
没人敢拦燕策的车队,这一趟行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哪怕带着€€大批辎重,也还是比沈醉去时早十天回到了京城。
城门口,三皇子朝熙身着€€庄重袍服,迎风而立,仪表不凡,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声文雅才子。
自从几个月前,他与崔丞相的嫡女订下了婚约,在€€几个皇子中的地位便越来越高,是目前储君呼声最€€高的皇子。
就€€连皇帝似乎也开始偏爱他,将迎接圣子以及燕将军这样€€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这表面上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实际上,却表示皇帝属意€€三皇子代表自己,在€€朝中大臣眼中,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皇帝膝下儿女成群,却迟迟未立太子,甚至隐隐有纵容各皇子明争暗斗的意€€思,这才造成了如今朝中这般党派林立的局面。
现€€在€€,朝熙明显赢面更大,倒向€€他的官员也越来越多€€,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人人争相讨好的对象,可谓是春风得意€€。
此时,朝熙站在€€众人的簇拥中,谈笑风生,偶尔抬眼看看城门外。
终于,写着€€“燕”字的旗帜在€€天边慢慢升起,有人注意€€到,说了一声,“来了。”
方才还言笑晏晏宛如筵席现€€场的城门外,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那旗帜越来越近,人们€€这才渐渐看清,那是一支何等庞大的队伍,最€€前方车驾到了城门,队伍的尾端,却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马车拖着€€一车木箱,看那车轮压出的印记,里面装的东西恐怕不轻。
看来探子说的,燕策此次进京是为了求娶云月公主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圣子大人,将军,我们€€到了。”一个士兵策马来到马车旁,肃声禀报道。
只见车帘被一只麦色的手掀起,一个身量高大、五官俊朗的青年从车上下来,朝熙心想,这应该就€€是燕策燕将军了。
他正要迎上去,就€€看见燕策转身,朝车门伸手,对里面说,“扶着€€我的手下来。”
“知道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朝熙等人一愣,看见一只如白瓷般细腻修长的手,将车帘掀起,随后,一张娇美的脸,便露了出来,城门口顿时一片寂静,他们€€都呆呆看着€€那美貌的少年,发€€不出声音。
在€€他们€€发€€呆的时候,沈醉已经就€€着€€燕策的手臂,从车上跳下来了。
朝熙此时也终于从惊艳中清醒过来,他是个见惯美人的人,远的不说,他的皇妹云月公主与他一向€€交好。
从前,朝熙也认为这天底下没有比云月更美的人了,但今日见到这少年,便觉得,云月这第一美人的称号,该换人了。
远处,一驾不起眼的小马车停下,崔子嫣伸手将车帘掀起,便看见了那长身玉立、气质斐然的尊贵皇子。
前世,她只在€€赏花宴上远远看了一眼,便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在€€得知父亲将她许配给他时,更是万分欣喜。
但她嫁给他之后,才发€€现€€婚后生活远不如她想象的美好,她不能为他提供助力,他眼中便永远没有她。
今生,她原本是想以救燕策改变自己的地位,让他真正爱上自己,可是现€€在€€,她连在€€他面前揭开面巾的勇气都没有。
“尹玄,我们€€回相府吧。”崔子嫣想,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第42章 重生文里的小国师(11)
这京城说小不小, 说大也不大,朝熙从前自然是见过圣子的,但不知为何, 他€€竟是头一次生出圣子美貌的想法。
他€€往前回忆,发€€现圣子的确一直就是这般美貌模样, 却不知为何从前觉得稀松平常,今天见了才惊为天人。
朝熙心中虽然觉得奇怪, 却并未深究, 只当圣子这年纪, 一日一个样貌, 许是长开了, 也不足为奇。
“圣子和燕将军这一路辛苦了, 陛下€€已在宫中设宴, 为二位接风洗尘。”礼部尚书走上前,率先道:“这位是三皇子殿下, 奉陛下€€之命,来迎接二位。”
朝熙温文一笑,适时开口, “二€€位请换马车,随本皇子一道入宫。”
燕策、沈醉二€€人点头, 刚想上那三皇子带来的马车,就见城内涌出一行黑袍人, 其中八名黑袍人肩上,还抬了一方坐撵, 坐撵做工精制,底座是鎏金莲叶,上方四角各挂了一串金铃铛, 行走之中,清脆的“叮铃”声不绝于耳,而那坐撵四周,还用上等鲛纱环围着,能看到里面坐了一名红袍人,却看不清容貌。
抬轿的八人平缓地将坐撵放在地上,最前方手持仪仗的黑袍人高呼了一声:“国师到€€€€”
一时之间,除了燕策、朝熙、沈醉三人外,所有人都纷纷跪拜在地,口中恭敬说着:“国师大人福泽大冶!”
沈醉站在跪拜着的人群之中,蓦然抬头,看向那个模糊的红色人影,他€€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思念孺慕之情,鼻间更是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对于原主的感€€情却犹如隔了一层纱,能看见,不能感受到。
但现在,看见那国师,那些感€€情便纷纷复活了,在他眼眶中闪烁成泪光。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为了一名捡来的弃童,通宵守护,翻遍了医书,也只是想找一个救活那孩子的方法。
时光过去,青年也渐渐变老,头发染上霜华,但那双眼睛看向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师父师父,对于沈醉来说,国师既是他的师,也是他的父。
有两名黑袍人上前,将鲛纱往两边引开,一名身着红色袍子的老者,就端坐在那坐撵中,他€€朝沈醉招手,“醉儿,过来。”
沈醉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掉出了眼眶,他€€扑到老人怀里,哽咽着说,“师父,醉儿好想你。”
老国师也满脸动容,抚着他€€的头顶,调笑道:“哎呦呦,我€€们小醉儿出门一趟,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
沈醉哼道:“就粘人、就粘人,谁叫你把我€€丢出去的。”
等这边国师圣子二€€人的久别重逢告一段落,国师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燕策、朝熙一般,说:“圣子从小体弱,又舟车劳顿,恐怕需要立即休息,就不入宫赴宴了,还请三皇子转告陛下€€,说明原委。”
自打国师府的仪仗一来,朝熙便知道他€€是带不走沈醉了。
大冶国皇室和国师府势均力敌,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年,就连上一任国师,也是死于皇室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