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他这会儿倒是有胃口了,净了净手,吃了整整一碗面。
苏恒总算是松了口气,想着明日得亲自盯着膳房做点好东西给柳临溪送过去。
李堰今夜宿醉,第二日没有上朝,一直睡到晌午才起。
苏恒早在一旁候着,待他一醒便递了个湿帕子过来让他擦脸。
“什么时辰了?”李堰问道。
“巳时一刻了。”苏恒道。
李堰揉了揉眉心,感觉脑袋有些沉。昨晚他喝了不少酒,不过……他做了什么事情倒是都还记得挺清楚。尤其柳临溪某些时候细微的表情、喘/息、反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柳临溪临走前那个懊恼的眼神。
苏恒在一旁见他兀自发呆,嘴角还带着莫名的笑意,开口道:“陛下今日心情可好了?”
“好着呢。”李堰随口答了一句,起身开始洗漱。
“柳将军在外头候了一早晨了,要不要让他进来?”苏恒问道。
李堰一怔,开口道:“为什么不让他进来等着?”
“柳将军怕扰了陛下休息。”苏恒道。
“下次若再让他站在外头等,你就不用再进来伺候了。”李堰道。
苏恒忙应是,出去将柳临溪请了进来。
李堰坐在塌边,一见柳临溪进来,眼睛不由一亮。今日柳临溪穿了一袭淡青色窄袖武袍,头发也难得齐齐整整地束了起来,眉间那处红色的伤痕清晰地露出来,让他那张俊美的面上添了几分英气。
“昨晚睡得好吗?”李堰开口问道。
柳临溪避开李堰的目光,面上一红,开口道:“还行。”
李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苏恒出去候着。柳临溪见状看向他,面上带着几分忐忑神情。李堰离得近了才发觉柳临溪眼睛略有些发青,多半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等了多久?”李堰问道。
“一个时辰。”柳临溪道。
李堰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柳临溪身边,开口道:“怎么如今朕以为同你离得更近了,反倒觉得你越是疏远呢?”
按理说,他与柳临溪已经彼此都有过“举手之劳”的交情了,也算是比较亲密的关系了。可李堰却觉得,最近柳临溪在面对他的时候,反倒比从前更拘谨了。这种变化,让李堰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臣猜不透陛下的想法,心中惶恐,不敢僭越。”柳临溪道。
“哦。”李堰道:“那朕恕你无罪,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
柳临溪抬眼看向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昨晚允了臣一匹快马……”
李堰闻言面色一冷,开口道:“你一定要去找他吗?”
柳临溪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一提这事就不高兴了。
可事情迫在眉睫,他也不能不提啊。
“臣不得不去。”柳临溪道。
“为什么?”李堰问道。
李堰这问题问的直接,柳临溪却没法正面回答,总不能说我看过剧情,知道程远要造反吧。如果他真这么说的话,结果程远有没有事不好说,他柳临溪第一个恐怕就会有性命之忧。好端端的一个武将一口一个“造/反”“倾/覆”的,这可是皇家的大忌。
柳临溪想了想,开口道:“程远太聪明了,他若是去了军中必大有作为。臣好歹是武将,此前又那般折辱他……臣怕他来日飞黄腾达了,挟私报复。所以想着趁他还懵懂的时候,要么劝他放弃,要么就朝他赔礼道歉,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堰:……
这个理由倒是很清奇,竟然有些信了。
“你去吧,找苏恒要马。”李堰淡淡的道。
“谢陛下。”柳临溪朝李堰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李堰看着他的背影道:“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不是徐州营吗?”柳临溪道。
徐州营主帅是程太傅的学生,原书中程远就是投奔了他,最后图谋不轨,意图倾覆大宴。
李堰皱眉道:“谁告诉你是徐州营的?他去的是湍河营。”
柳临溪:……
怎么会是湍河营?
原书中原主就是路过湍河返回西北时在那里遭到伏击被暗杀的。
而从京城出发去湍河营必经湍河。
这一刻,柳临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今天去找程远,会不会悲剧重演?原主本来就是要在湍河被杀,他今日一去,只不过是在时隔不久后再次让故事回到了正轨。
不然程远突然弃文从军如何解释?
这仿佛就是给柳临溪设了个套,柳临溪一旦想要去改变,就很有可能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而他柳临溪的结局,左右只有一个字:死。
第22章
“柳将军?”
李堰觉察到了柳临溪的异样,快步上前,便见对方面色苍白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极大的恐惧,白皙额头一瞬间冷汗都沁出来了。
“无妨……”
柳临溪嘴里有气无力的蹦出俩字儿,往后一仰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李堰一把将人接住,朝殿外喊道:“苏恒,叫太医。”
苏恒候在外头一脸茫然,赶忙着人去宣了太医。
柳临溪昏昏沉沉,又梦到了原主被伏击惨死的那日。
当日原主从京城出发,还带了几个亲随,他们一路奔马到了城外湍河的时候,被埋伏在桥上的数十位蒙面人突然袭击。几个亲随来不及反抗,瞬间毙命,原主虽身法矫捷躲过了几次攻击却也中了暗器。且对方人多势众,各个出手都是杀招,原主频出破绽,被乱刀砍伤,最后跌入湍河之中……
湍河水流甚急,原主跌进去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但他身受重伤根本无力挣扎,最后是在岸上众人的目光中慢慢淹死的。
但在失去意识之前,原主看到岸上的蒙面人首领摘下了面巾。对方笃定了原主已没有活命的机会,但是万万料不到,柳临溪代替原主活了下来,且在原主最后的记忆中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四方脸,双目充满戾气,脸上一道伤疤自右侧鬓角斜至下巴左侧,看上去触目惊心。
柳临溪眼前忽明忽灭,几乎感受到了那日原主在湍河中溺死时的恐惧和无助。一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英雄,在湍急冰冷的河水中被慢慢呛溺而死,与此同时站在岸上的刺客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水中的人不再挣扎……
柳临溪一口气险些上不了,仿佛要跟原主一起溺死了。随后感觉指尖传来刺痛,将他的意识唤回了些许。可他胸口依旧憋闷难当,无论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睛,他甚至能隐约听到李堰斥责太医的声音,以及苏恒在一旁指挥宫人们煎药时的慌乱。
“陛下,柳将军气儿是顺过来了……但恐怕还得昏迷些时候,过半个时辰,臣再给他施一次针。”向太医拱手朝李堰道。
李堰紧拧着眉头,目光落在榻上那人毫无血色的面上,沉声问道:“可找到缘由了?柳将军最近为何面色越来越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昏倒了。”
“臣反复替柳将军诊了脉,确实没发现什么急症,他也没有心疾……”向太医也一脸困惑,显然并未找到柳临溪昏迷的症结所在。
“你若诊不出来,便让太医院其他的太医来诊,堂堂大宴国的太医院,难道找不出个会诊脉的大夫?”李堰握拳在案上一锤,一屋子人都吓得噤如寒蝉,还是苏恒斗着胆子上前劝道:“陛下息怒,向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最老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他为柳将军诊脉定然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那你倒是让他说说,柳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堰冷声道。
向太医双膝跪地朝李堰一拜道:“陛下,老臣不敢断言,但柳将军似有急火攻心之兆,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李堰沉吟片刻,想起柳临溪是因为得知程远在湍河营,才昏倒的。
急火攻心
是因为见不到程远才急火攻心,还是因为程远在湍河营?
没一会儿工夫,宫人端了药过来,但柳临溪一直没醒药也喂不下去。
李堰见几个宫人扒着柳临溪的嘴想朝里头灌,怒喝道:“你们是想呛死他吗?”
宫人们瞬间跪了一地,都不敢做声。
李堰一把夺过药碗,单手将柳临溪扶起来倚在自己肩上,然后含了一口药捏着柳临溪的下巴渡给了他。好在柳临溪昏迷之时尚有吞咽的本能,倒是将药咽下去了大半。
随后太医院又来了三位太医,依次给柳临溪诊了脉,但除了急火攻心之外确实没得出别的结论。
过了午时,向太医又给柳临溪施了针。
柳临溪虽未转醒,睡得却踏实了不少,身上不再冒冷汗,眉头也舒展开了。
李堰又依样给柳临溪喂了一次药,嘴里被那药苦的发麻,心想也不知道昏迷的人能不能觉出苦味来,便让苏恒弄了些糖水,照样给柳临溪喂了些。
“陛下,您今日起的晚,早膳都没用呢,这眼瞅着午膳的时候也过了……”苏恒在一旁提醒道。
李堰将目光从榻上的人身上移开,沉吟半晌,朝苏恒道:“你着人去将林景泽找来,让他去御书房等朕。”
“是。”苏恒一边应着一边满脸疑惑,心道这位可是有日子没待见林小侯爷了,上回戏楼的事儿之后,林小侯爷在外头候了一天,也只得了一顿训斥,还不是李堰亲口骂的,是叫苏恒传的话。
今日也不知是吹的哪门子的风,饭都顾不上吃了,竟然要见林景泽。
林景泽最近频繁惹事儿,被李堰训斥之后老实了不少,所以苏恒差人去找的时候没费什么周折。他进宫见到李堰之后,还战战兢兢的,以为这位是想起来此前的事儿,要秋后算账呢。
“你和太学那帮学子挺熟的吧?”李堰问他。
“熟。”林景泽不知道李堰问这话的意思,忙找补道:“但臣最近一直在家待着,没敢出去招蜂引蝶。”
李堰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和程远如何?朕记得你们关系不错。”
“程远他……年少无知,盲目自信,请陛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林景泽道:“改日臣见了他一定好好规劝,让他不要再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呃人……”
李堰闻言略一皱眉,问道:“改日?”
“对,臣这两天没见到他。”林景泽忙道。
“程远去了湍河营的事情,你不知道?”李堰问道。
“啊?”林景泽惊讶道:“他去湍河营做什么?”
李堰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程远去湍河营的消息,他是在兵部呈上来的折子里看到的。依着大宴的律例,官宦子弟尤其太学学子是可以不服兵/役的,但若有人想从军,可只需在兵部报备一下便可去接受入营考核,若是通过直接就会被编入大营的编制中。兵部通常不需要每日呈报这些信息给李堰,但程远毕竟是太傅之子,他们这才当日就给李堰上了折子。
但李堰没想到,程远从军一事原来并未声张,就连林景泽都不知道。
林景泽在京城子弟中玩儿的开,京城子弟中但凡有人知道此事,必定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就说明……程远从军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
可柳临溪却第一时间就从他那个弟弟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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