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柳将军那个弟弟叫什么来着?
柳……李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索性先按下不提。
“朕今日找你来,是让你替朕办一件事情。”李堰朝林景泽道。
林景泽一听李堰要找他办事,神情当即舒展了不少,忙道:“陛下但请吩咐。”
李堰道:“你去打听一下,程远为什么突然决定从军,自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不选程太傅的门生主掌的徐州营,而是选了湍河营。”
“是。”林景泽道。
“此事牵涉太傅,朕的人不宜出面,你打听的时候不要露了马脚。”李堰道。
林景泽闻言忙应是,他这人看着虽是不靠谱,但这些年来李堰没少吩咐他办事,他还就真没把事情办砸过。这大概也是他经常小错不断,李堰却从未重责过的原因。
李堰从御书房回到寝宫的时候,柳临溪就醒了。
他这人大概是身体底子好,病的急好的也快,这会儿吃了点东西,面色已然恢复了大半。
柳临溪生怕李堰又提去找程远的事儿,他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呢。
他反正是不敢去湍河营的,尤其在梦里反复淹死了好几次只后……
“太医说这段时间你得好生休养,不易奔波。”李堰道:“不过你想见程远倒也不难,下个月初一京郊秋猎,朕会点名让湍河营派一队人去守猎场,到时候程远一定会想办法参加的。”
“为什么程远一定会参加?”柳临溪问道。
“因为他知道你会去。他从军一事不就第一时间找人告诉你了吗?”李堰意味深长的道:“即便到了今日,他同窗好友许多都还不知道此事呢。”
柳临溪闻言一怔,开口道:“那日……向晚只是无意间向我提起……”
“有意无意的,你又知道?”李堰反问道。
柳临溪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想不通。
李堰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开口道:“不要胡思乱想,许是你弟弟与程远互相赏识,所以才一见面就成了莫逆之交。这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兄弟难得团聚,今夜朕让苏恒在水榭备一桌好酒好菜。”
柳临溪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五,李堰曾许了柳向晚今夜进宫同他一起赏月。
“谢陛下。”柳临溪道。
“跟朕客气什么。”李堰道:“今晚,朕同你们一起去赏月。”
李堰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他早就想好好认识认识柳临溪这个弟弟了。
第23章
当晚,柳向晚如时进了宫。
苏恒依着李堰的吩咐在水榭摆了酒菜。
柳向晚今日穿了一袭淡青长袍,腰间坠了玉佩,头发也仔细打理过了,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得体。与之相比,柳临溪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难免有些太随意了。但两人盘膝对坐在这水榭之中,不时有微风略过撩动衣摆,反倒是柳临溪的恣意与这秋月湖水更为相配。
“兄长今日面色不大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柳向晚问道。
“秋日天凉,着了些风寒。”柳临溪道。
柳向晚闻言按住他的酒杯道:“既是着了风寒,便不要饮酒了。”
“你年纪轻轻倒是管起我来了。”柳临溪嘴上佯装嗔怪,却还是依言放下了酒杯。
柳向晚一手扶着广袖,一手为柳临溪布菜,那样子道颇有几分兄友弟恭的意思。柳临溪看着眼前温润谦恭的弟弟,不由自主想起了此前李堰的话,笑容便淡了几分。
“你在太学中,交到朋友了吗?”柳临溪问道。
“没有太熟识的。”柳向晚道:“此前倒是和程公子颇为投缘,可惜他走了……”
柳临溪闻言又道:“程远满腹诗书,我也觉得投军可惜了。原本想着能去阻止他的……不过下个月陛下秋猎,说是会找湍河营的人来守卫猎场,到时候若是见到程远,我会劝劝他的。”
“陛下……没有为此事不高兴吧?”柳向晚问道。
柳临溪一怔,尚未回答,便闻身后传来了李堰的声音道:“朕为何要不高兴?”
李堰大踏步走近水榭,目光在柳向晚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坐到了两兄弟中间的位置。一旁的宫人正要上前给他斟酒,他却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候着吧,这里不必伺候了。”
宫人们闻言忙一一退下,柳向晚见状拿起酒壶帮李堰斟了一杯酒。
“陛下,向晚敬您一杯。”柳向晚执起自己的酒杯朝李堰道。
李堰淡淡笑了笑,将酒喝了,道:“柳将军不爱饮酒,今晚你陪朕多喝几杯吧。”
柳向晚闻言忙应是,又将李堰和自己的酒杯都斟满。
柳临溪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一来二去的,觉得有些无趣,便倚在水榭的栏杆上看月亮。今晚虽是十五,但月亮却好似却了点似的,并不是很圆满。倒是水榭中秋风乍起,颇有些凉意,吹得柳临溪不禁打了个寒战。
“兄长是不是冷了?”柳向晚关切的问道。
柳临溪尚未回答,李堰却道:“外头风凉,柳将军不如先回去歇着,朕陪柳二公子多喝几杯。”
柳临溪闻言看了李堰一眼,见李堰目光一直落在柳向晚身上,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别扭。但他也无心在此看两人对饮,于是起身便走了。
柳向晚看着柳临溪背影,开口道:“兄长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
“柳将军大度的很,怎么会因为少喝了几杯酒便闹脾气呢?”李堰道。
“陛下说的是。”柳向晚笑道。
他五官生的本就俊美,如今带着几分醉态,便显得越发夺目。
李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柳向晚觉察到李堰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这一笑越发显得明媚动人。
“今晚月色这么好,向晚可否斗胆请陛下赋诗一首?”柳向晚开口道。
“若论诗文,柳二公子应该比朕更擅长吧?”李堰道:“不像柳将军,不通文墨。”
柳向晚道:“兄长自少年时便在军营长大,性子行事确实糙了些。不过向晚记得,他幼时也不大爱读书,经常把先生气得捶胸顿足……”
李堰听到柳临溪少年时的往事,眼底溢出几分柔和,但随即悄悄掩去,开口道:“柳将军确实……不大解风情,在这方面,他恐怕不及你万一……”
“陛下谬赞了。”柳向晚垂眸朝李堰略施了个礼道。
李堰面上含着笑意,眼底却浮现几分不耐烦,目光也不时朝水榭入口的地方瞥了几眼。
柳临溪回去之后洗了个热水澡,身上的寒气总算是驱散了些许。
但他倚在榻上半晌,却迟迟无法睡去。
柳临溪记得李堰平时也不大爱饮酒,唯独喝醉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在凤临宫那次,而且李堰喝多了酒之后惯爱胡闹……柳临溪想到凤临宫那晚的事情,面上不由一红。
但一想到李堰这会儿在水榭正和柳向晚对饮呢,便又有些烦躁……
也不知道李堰喝多了是只对他如此,还是对谁都如此。万一李堰喝多了欺负柳向晚怎么办?柳临溪眉头微皱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李堰要做什么要对谁做,他也没有立场左右。
可无论如何柳向晚是他的弟弟,作为兄长,对弟弟有些护佑是应该的吧?
念及此,柳临溪起身披了件外袍又去了水榭。
水榭中,李堰正强打精神听柳向晚谈论诗词呢,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有人影靠近,便突然开口道:“你冷吗?”
柳向晚闻言伸手抱了抱胳膊,显然是冷的。但他还是笑道:“向晚不怕冷,想陪陛下多喝几杯。”
李堰闻言淡淡一笑,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柳向晚身上。
柳向晚一怔,目光落在李堰俊朗的面上,脸刷的一下红了。
水榭入口处,柳临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冷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深了,李堰带着几分酒意被柳向晚搀扶着从水榭出来。苏恒见状忙上前扶着李堰,李堰朝柳向晚笑了笑,随即被苏恒搀着走了。柳向晚看着他的背影愣怔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玄色披风,面上不由浮起了几分红意。
“陛下,柳将军来过一趟,似乎不大高兴地又走了。”苏恒一边搀着李堰一边道。
“他真的生气了?”李堰这会儿面上的醉意全无,到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笑意。
苏恒不解道:“您若是不想让柳将军不高兴,何苦又去招惹他弟弟呢?”
“苏恒,你觉得柳将军这个弟弟如何?”李堰问道。
“老奴也说不上来,看着倒是赏心悦目的,但老奴还是喜欢柳将军,恣意洒脱与陛下更和衬些。”苏恒如实道。
李堰闻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道:“柳将军少年时便从军,一直在军营里生活,与家人聚少离多。那日朕去柳府,看他那个爹似乎也不是很待见柳将军的样子,想来他心里对亲情还是很渴望的吧。”
“既然如此,柳将军和弟弟兄友弟恭岂不是更好,陛下何苦……”
“人有时候越是渴望什么东西,便越容易失了算计,轻易被人拿捏。”李堰道:“柳二公子有一副七窍玲珑心,柳将军想的是兄友弟恭,他却未必。”
那日柳向晚进宫的时候,李堰便觉出些异样了。按理说李堰虽看着柳临溪的面子上给了他玉牌,方便他随时进宫,但柳向晚那么知分寸的人,应该不会真仗着李堰一句话就随意进宫。毕竟李堰许了他十五进宫赏月,眼看着离十五也没两天了。
所以那日柳向晚进宫的举动在李堰看来十分唐突,似乎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柳临溪程远从军一事。但那日在诗会,程远和李堰之间的龃龉,在座的学子们都看着眼里,柳向晚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柳临溪会带来什么后果。
可他还是来了。
李堰也确实因为此事,和柳临溪产生了些许摩擦。
若是换做旁人,李堰还可当做对方就是蠢,可柳向晚不蠢。
既然不蠢的人做了蠢事,那必然就是有意为之了。
苏恒恍然道:“所以陛下这是故意离间他们兄弟二人,好叫柳将军别太信任柳向晚?”
“别说的那么难听。”李堰瞥了苏恒一眼道:“你今晚不必跟着我伺候了,去霁月居吧。”
“是,老奴一定好好安慰柳将军。”苏恒道。
“柳将军回头朕自己去安抚,不用你操心。”李堰道:“你去加把火,着膳房弄一碗醒酒的甜羹,就说朕怕柳二公子酒后身子不畅,特意着你送过去的。”
苏恒:……
第24章
李堰一早下了朝便想去霁月居和柳临溪一起用早膳,但转念一想也不知柳临溪那个弟弟走了没,万一没走他还得再应付,着实令人头疼。所以李堰便挨到了中午才过去,却被宫人告知柳临溪一早就去了一念堂。
这一念堂是太后平日里念佛的地方,也不知柳临溪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雅兴,竟然跑过去跟太后念佛去了。李堰有心去找他,又怕太后捉着自己也去佛堂打坐念经,只得打消了念头。
午后,林景泽入了宫。
这林小侯爷虽看着不靠谱,办事却利索,李堰上回吩咐的事早早便有了眉目。
“臣不仅找人去太学问了一圈,就连太傅家伺候程远起居的家仆也一并问了。”林景泽道:“程远这次去湍河营,谁也没商量,就连程太傅都是他临走的时候才知道的。据说老爷子着实生了气,连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话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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