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张显要是真有这番能耐,当初史明封赏群臣时,怎么连个侯爵都没捞上?
和楼喻斗过几次,杜迁深知楼喻的狡猾。
在亲眼见到楼喻被俘之前,他是不会信的!
“备车,去皇宫!”
“大人,可是您身体……”
“快去!”他眼底生红。
仆从连忙下去准备马车。
皇宫内。
史明坐在龙椅上,看着一个又一个踏入殿内的武将,笑容和煦道:“桐州大捷,张爱卿擒获了楼喻以及五千余庆军,他用一己之力为咱们铲除了一个劲敌,可谓是居功至伟!”
当了几个月皇帝,他倒是也学会了一些文雅的措辞。
底下将领问:“陛下,那个楼喻在什么地方啊?押上来咱们大伙儿一起见见呗!”
不少人敷衍地点头附和。
他们连正乾帝和皇子都杀了,不觉得一个藩王世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反正庆军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史明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悦。
想到张显说将士士气不高的话,他深以为然。
看这一个个的,像倒伏的麦子,提不起半点精神。
史明遂吩咐下去,让人将“庆王世子”押上来。
殿内没有文臣,只有武将,而且都是出身天圣教的武将。
他们没见过庆王世子,也不知庆王世子长什么样。
当“庆王世子”被押到大殿时,史明和诸将都有点失望。
就这?
“庆王世子”被绳子捆着,看起来普普通通,跟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嘛。
估计那些名声都是吹出来的。
史明居高临下道:“楼喻,见到朕,为什么不跪?”
“楼喻”昂着脖子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怎配让我下跪!”
殿内针落可闻。
诸将都在等着史明发怒砍了“楼喻”。
史明怒火中烧,当然恨不得一刀砍了“楼喻”,可思及张显“吊城楼”的提议,他又忍住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即刻下令:“来人!给朕割了他的舌头!”
话音刚落,忽有内侍禀报:“陛下,杜尚书在宫门外求见。”
史明皱眉:“他来干什么?”
在他看来,杜迁没有一件事是办成的,简直就是个废物!
“杜尚书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向陛下禀报。”
史明皱眉:“行了,先让他进来吧。”
殿中的“楼喻”微微垂眸。
片刻后,杜迁边咳边踏入殿中。
殿中一人被绳子绑住,从背影上看,身形与楼喻差不多。
但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楼喻!
杜迁急步走到“楼喻”身侧,见到他的侧脸,瞳孔骤缩。
他果真不是楼喻!
杜迁就要张嘴,“楼喻”迅疾如电,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众人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庆王世子不是用绳子捆着的吗?他怎么就突然挣开了?
杜迁被掐得眼球凸出,面容发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楼喻”突然发难,殿中武将怔了几息后,立刻有所反应。
但他们入殿不能佩戴武器,身手上连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楼喻”是特种营里的精英,楼喻既然派他来,自然不是为了送死。
他随手将杜迁砸向一群粗莽笨拙的武将,在史明反应过来之前,奋力跨上台阶,将其扣住!
史明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哪里比得上训练有素的特种营精英?
他只觉得,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冰冷而残忍,带着无尽的杀意。
这也怪他之前太过兴奋,没有一丝丝防备。
他哪里知道张显会背叛他!
他哪里能想到楼喻会轻松夺下桐州城!
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所掌控的皇城,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皇帝被扣,武将们都懵了。
这该怎么办?
史明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道:“放了朕,朕给你钱,给你大房子,给你分好多好多地,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武将也吼:“放开陛下!饶你不死!”
杜迁:“……”
他刚才被扔,撞到武将,又被推摔到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身上下疼得厉害。
他恨恨地盯着殿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就像他根本想不通杜芝为什么会死一样。
楼喻就是个魔鬼!
忽有宫人来报:“陛下!陛下!庆军打来了!庆军打来了!”
又有人匆忙跑来:“陛下!城中乱了!全都乱了!”
城中大部分武将都被召至皇宫,就算有六七万士卒,那又如何?
没有将领指挥,他们不过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丝毫战斗力。
城中大乱之际,楼喻率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出现在京城外。
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境已与前几次截然不同。
没有守将坐镇,只有张显和孙信等人里应外合。
固若金汤的京城,在楼喻眼中,不过沙滩上的城堡,风一吹就倒了。
史明当初与楼秩、曹炎等人里应外合夺取京城,恐怕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因为同样的方式失去京城。
训练有素的三万大军,如疾风迅雷,电火行空,势如破竹般冲进混乱不堪的京城。
城中将士本就没有坚守的打算,见庆军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打都不愿打,直接举旗投降。
而此时,先入城的八千人马,已经包围了皇城。
史明和一众武将都被困在皇宫内。
殿外隐约传来哭喊声、尖叫声,仿佛最锋锐的尖刀,硬生生捅进史明的胸腔。
鲜血淋漓。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得到又失去。
品尝过巅峰权力的滋味,而今眼睁睁看着权力一点一点从指头缝里溜走,他何其不甘!
整个大殿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杜迁艰难爬起来,靠坐在金碧辉煌的盘龙柱上。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殿外。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天,又仿佛瞬息。
宫门终于破了。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他身着铠甲,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迈上白玉阶。
金色阳光下,他的一双眼眸格外幽邃。
剑尖斜斜朝下,殷红的血珠滚落于地。
他身上浓烈的肃杀之气,逼得殿内诸将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杜迁沧桑的眼睛与他对视,声音嘶哑难听。
“你是霍延,霍义的儿子。”
霍延废话不多说,直接挥剑废了他的手脚。
杜迁倒也有种,竟硬生生咬牙忍住,没有叫出声。
他瘫倒在地,待剧痛过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霍延!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们楼家人一个个凉薄自私,你就不怕日后落到和你父兄一样的下场?!”
霍延毫不犹豫:“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