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注一掷
仿佛,无论他任何要求,冶昙都会满足。
这份好像他是特别的对待,让他的惶惶不安里,夹杂着万分的激越。
他带着冶昙来到一处周围满是奇峰险峻的山谷,穿过扭扭曲曲不辨方向的山道,他们来到一处满是黄沙的地方。
周围的山壁是光秃秃风华的砂石,地上被风扬起的也是黄色的砂石。
直到这里,这个人才稍稍安心,升起篝火,设置一处干净的薄毯,请冶昙坐下。
离开了那处村庄,冶昙身上的衣服就又恢复了,雪发红衣,像沙漠里盛开的雪里玫瑰。
冶昙的声音轻柔:“你做了什么得罪了桑雪卿?”
这人沉默了一下,诚实里回答了,他本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换作任何一个人此刻面对着冶昙,都不愿对祂撒谎。
尽管这个理由,让他很难堪。
“我拉了一下他的手。”男人自嘲地说,“我从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得到郁罗萧台有这样一个人的信息,我见到他的时候失了神,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拉了他的手。”
于是他很快就从自己所受的惩罚里知道了,桑雪卿是郁罗萧台主人的孩子,而且,很可能还是天道传人暄叶的未来道侣。
一个区区的三等宗门的长老,若是他逃得慢了点,此刻的下场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是以,他此刻甚至不敢碰一下冶昙的衣襟。
他有许多话想问冶昙。
“你跟桑雪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跟你长得像?难道他也是优昙婆罗吗?”
“是不是得到了优昙婆罗就得到了一切?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得到了?”
他还想问很多。
但是,冶昙轻轻向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确定。”
这个人明白了什么,他立刻警觉地在黄沙上滚了一圈,瞬间之前所处的地面出现数道攻击的痕迹。
在他谨慎选择的躲藏之地,却出现了数位想要捕捉他这只螳螂的黄雀。
黄沙之中,他们打了很久,打到黑夜过去,白昼到来。
只有冶昙所在的地方一片净土。
厮杀到最后一刻,只剩下两个活人。
躺在地上的败者俨然无力回天,最后一刻,他的目光和扣在手中的攻击却朝向了冶昙。
冶昙翡冷色的眼眸也正清凌地注视着他,安静清圣。
仿佛生死之间超度魂灵的,距离成佛成圣相差临门一脚的半神。
祂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也并不打算躲避,就好像最初被认出来带走时候的顺从配合。
男人所想的,便是这眼前世界上最美好的天国之花,既然不能属于他,既然他已经不能得到,他便不想叫任何人得到。
他的脸上已经堆出了对人世的嘲弄、愤恨,死前的不甘、怨愤,乃至于笑容都显得狰狞。
在未看向冶昙的前一瞬,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决心,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决定。
但,当他看着冶昙后,那凝聚最后一击的力气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获胜的人面容坚毅,像是一块玄铁长出了人的模样。
他遍体鳞伤,但他对敌人冷酷,对自己更冷酷,须臾之间便整理好一切,带着他的战利品急匆匆离开这里。
这里既然能被他们发现,别人自然也能发现追来。
和之前那个人一样,这个人对冶昙也保持了难得的客气。
他用冷酷的神情,客气地说:“你既然愿意跟着他走,我希望你也一样跟着我走,我不想伤害你。”
冶昙很配合地站了起来,祂着实是世界上最合作的被抢夺的宝物。
这些人发现优昙婆罗的方式很简单,因为冶昙。
全修真界都已经知道,那个优昙婆罗化形的人,着红衣,披雪发,有着世界上无法想象的美丽。
甚至,暄叶身边还有一个难得的仿制品。
当然,就算没有见过桑雪卿的人也没关系。
在第一个人将冶昙从子桑君晏织就的人间烟火中带走后,修真界无数地方,有无数人陆陆续续发现了无数冶昙。
而且,跟桑雪卿只是容貌相似不一样,这些冶昙都是真的。
郁罗萧台的九侍宸长老想必极其清楚。
毕竟,冶昙之前就已经分裂出现在他们每一个面前,还进入过他们的心魔相了。
现在,只是更多的冶昙出现在了世人之中。
不多,三十六天城,也不过就三十六个。
人间心魔汇聚滋生出一域之地,便可以有一朵将开未开的优昙婆罗。
昔日,真玉王朝在十八座天阶下埋了十八截优昙婆罗蘖枝。
现在,不过是新增了十八个。
获胜的人,带走了他们的战利品,那个不慌不忙,从始至终不论何种境况都美丽清圣的青年。
但,他们可以抢夺祂,控制祂,抓住祂,甚至暂时拥有祂,却无法藏起祂。
没有人能掩盖那月辉一样银霜长发,也没有人有办法将冶昙身上靡丽的红衣改变颜色。
幻术,术法,任何能力都不能给祂施加藏匿的办法,甚至无法蒙蔽他人的认知。
除非离群索居,行走在不会遇到任何人迹的地方,否则,他们就只能任由冶昙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并且,从争夺开始的那一瞬间,任何人,即便从未听说过优昙婆罗,目光沾染那抹雪发红衣的刹那,就好像传承记忆一样,得到一种认知,对于优昙婆罗的认知。
优昙婆罗是什么?
是成佛成圣,是长生,是飞升,是强大无匹的力量,是世间至尊的权势地位,是美丽,是财富,是无尽的欲望的满足。
是人间一切遗憾,佛域一切婆娑,修士对成仙的向往,是解开世间所有执迷的钥匙。
“当真吗?”
冶昙颌首:“当真。”
但,冶昙不会告诉对方,使用这把钥匙的方法。
就像,祂从不会为任何人掩藏自己的存在。
“你得自己找。”
就像,他们得自己从其他人那里抢夺,保住这朵优昙婆罗。
死亡的尸骸血色洒在银霜新雪一样的月光下。
翡冷色清凌美丽的眼眸,不染尘埃,眸光静静轻轻地看着。
温柔,澄澈,不笑。
像是放空,像是专注。
却已经叫人明白,祂到底有多危险,祂有多美丽,就多么的冰冷无情。
“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们所有人自相残杀吗?”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终于不再自欺欺人,抵过那美丽清圣带给的自我欺骗,在厮杀后垂死还生的无限恐惧和愤怒里,用不知道沾染多少人血的手指触碰那皎洁静美的面容,发出这句悲颤的质问。
许多传说中,破除封印,破解幻境,开启灵物,都需要修士充满灵力的血。
那美丽安静的面容,在沾染了血色后,微微变了,轻轻蹙眉,唇边却像是笑了一下,借着抬头的动作挣开了对方的手,自上而下,狭长半敛的翡色眼眸静澈放空。
像是无辜的低靡,像是恹恹之下因为意外的取悦失了一笑,像是绽放自永夜的晦暗纯白,很轻像梦话一样,温柔微凉:“不是你们,把我从白日的封印里,带回夜里的吗?”
第84章 你是不是……被污染堕、魔?……
夜风吹拂。
春夜之中,无边沁凉的飞雪飘落在山谷的黄沙上,须臾之间,地面便白茫茫一片。
冶昙缓缓抬头望去,看见漫天星辰坠落了。
那个人也迟缓地望去,望见这奇诡的星象,却好似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他的目光转落回到冶昙的脸上,就像对他而言,这张脸比这铺天盖地的异象更重要。
冶昙仍旧抬眸静静地望着,流星倒影在那双翡冷色的眼眸里,清凌干净得如同雪域圣洁的湖泊。
而这雪域的湖泊坐落于秋水和春山之间。
那皎白的面容比冰雪更无暇,像是开在夜里的昙花。
传说中的优昙婆罗花长什么样子,男人并不知道,但一定比昙花还要美丽吧。
无论如何,应该是白色的。
雪花落在冶昙的红衣上,流星点亮夜空,夜色和冰雪让红色越发艳丽,纯美的红在这一刻比白色更加纯粹。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男人怔然混沌的识海里那个念头越是清醒。
“优昙婆罗,不是白色的吗?”他如梦初醒一样,望着冶昙。
冶昙为什么是红色的?
那淡淡冰雪色的眉间,一片清圣的美丽,像是从神仙之境窃取的宝物,忽略那身红衣,让人想起传说中浮屠佛乡的佛子,清净无欲的超脱。
但谁也无法忽视这身红衣,因此,这张脸的神情越清圣,反而越是带来一种神秘冷寂的靡丽颓艳。
男人忽然好像抓住了什么念头,张了张嘴,伸手用力去抓冶昙的肩:“子桑君晏为什么还没有来?他们不可能不惊动子桑君晏带走你……”
听到子桑君晏的名字,冶昙缓缓垂眸看向,翡冷色的眸光落在男人惊愕的眼睛里。
男人脸上的神情僵冷,说出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被远处射来的利器穿透,鲜血划过冶昙的眼帘,像是春夜里骤然开放的一枝桃花。
那翡冷色的眼眸半敛,安然静谧,温柔沁凉的眼眸注视着倒下的男人。
从始至终,无论眼前发生什么,上一刻有人杀人,下一刻有人被杀,转眼之间拥有祂的人易主多少,祂都视若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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