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林泱泱
难得示好的林放冷冷道:“你难道想让我抱你起来吗?”
余殊叫苦连连:“不是,我腿麻了,救命。”
林放:“……”
最终余殊还是没好意思让林放上手救救他,只是抓着他的胳膊借个力慢慢把腿伸直,再忍着麻痹的刺痛感等待恢复正常。
就是他手劲儿大,似乎把林放胳膊掐的有些厉害。
“这个是热水器开关,……”
“厨房热水开关也是这个,洗碗的时候不要用凉水。过来试试。”
“早上做饭时你好像没开油烟机,是忘了还是?”
看着余殊茫然的眼神,林放已经能精准得知这小少爷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状态了。
“如果不想被油烟呛死的话,你做饭前需要先按一下这个。”林放又示范了一次,“懂了吗?”
余殊默默点头,一一照做,期待能将自己在林放心里的智商指数拔高些,尽快忘记他脚坐麻了这件事。
林放见他一直不吭声,猜是他被自己训了这么久,定有些孩子心性的不服气,笑道:“你别介意。”
恰好热水烧开,他接了一杯递给余殊。
余殊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冷热被林放把控得正合适,刚好能暖暖身子。
夜幕低垂,窗外各种声响渐渐消逝,房屋里也安静下来。
唯有余殊仰头喝水的声音,伴随着少年喉结的滚动,以及林放自己的心跳。
咕咚、咕咚。
他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看起来很乖,半干的头发软绵绵的,嘴唇在温水的浸润下愈发红润。
林放抬手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片刻后,在余殊有点茫然的表情中收回手。
“我头上有东西吗?”
说话间余殊挠了挠头发。
喝完整杯水,他身上暖和了些。方才透过杯子折射的光没看清林放的表情,此刻也觉得晦涩难猜。
好像被发现了心绪的蛛丝马迹,就飞快将自己藏起来。
林放就是这种人。
“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啦,”余殊忍不住痒摸了摸脖子,吐了吐舌头,“今天谢谢你,擦药什么的。”
以及片场的维护。
这一条回想起来过于羞耻,余殊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关了客厅这边的灯,两个人一道走。余殊往房间,林放上楼。
快走到楼梯口时,林放缓缓说道:“我们是合法的契约结婚关系,有些事,在不越界的情况下你都可以来找我。像今天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停下脚步,却没侧身,余光不知看向何处。
偌大的客厅中,只有楼梯间前方亮着一盏灯。
余殊已走出光照范围,灯光只打出他背影的轮廓,混着月色勾勒出高挑纤瘦的少年身形。
月色迷蒙,不如承诺好听好看。
余殊上一世做过许多承诺,可几乎都食言了。
他没回头,背对着林放摆了摆手,“睡了。”
时光太短,他只争朝夕。
第13章
第二天,余殊的拍摄时间临时被调整到下午,邓祺来接他时,才知道早晨江添亦已经杀青了离组了。
余殊猜到是昨天的事的影响,剧方才临时做了调整。这样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再和他撞上。
后续几天的拍摄就要稳定得多,没再出什么状况。余殊补的都是些小镜头,背影、远景、一两句话这种,搭了几十个演员,以免推迟太多小配角们杀青。
等边边角角的群戏拍完,接下来的重头就是他和林放的对手戏了。
《山河犹记》的拍摄分了两个组,距离较远,余殊一直没机会和林放碰面。林放戏份重,每天早出晚归,即使同住一片屋檐下,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通常情况下,余殊早晨起来时只能看到林放留的字条,等他晚上回来,余殊已经睡了。他认床睡眠浅,有次听到开门声时,已是凌晨两点。
现代人的生活于余殊而言,平凡而生动。和梁朝时风起云涌的战场、权谋之争相比,没什么大的风浪,却给了他一个相对安逸的环境来体味生活,不用计较成败得失,随心而已。
林放却不大一样。
用现代点的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工作狂。
一边演绎角色,一边处理公司事务,大有一副要把一天掰成两天用,才不算浪费的架势。
当然,他也获得了等价的回报。
事业有成,好评无数。员工提起他时满是信任,圈内后辈则是尊敬,而岭悦投资的影视作品大多也成了观众心中的口碑保障。
每每在等戏时期看林放出演的作品学习时,余殊都觉得自己被对方灵动、有代入感的演技甩开了一大截,一辈子也追不上那种。
余殊正坐在角落里专心地看电影,没注意到程曦走了过来。
“怎么,又在舔屏啦?”
余殊暂停了视频,站起身与她问好。
她用的词汇余殊不大懂,不过打交道多了,猜到估计又是在调侃他和林放。
他从身后又拖了个小马扎出来,将自己绑了坐垫的凳子让给程曦。
程曦没跟她客气,坐在他旁边,“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你难道也管林放叫林老师吗?”
余殊尴尬地笑了笑,“没……”
他和程曦对手戏不少,平常有些交流,除了总爱拿他和林放开玩笑外,余殊和程曦这样的女性还是有话聊的,性子直、没花花心思。
就是玩笑开得多了,余殊自己都不大好意思了,总感觉他俩好像真有什么似的。
“那不就得了,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区别对待了。”
程曦进圈久、资历老,区分得出余殊和现在全是心眼、一心想红的流量小生不一样,态度、业务能力也都无可指摘,和圈内流传的非议不大一样。
余殊被她逼得叫了声“程曦姐”,也不好意思再看林放的电影,捧着保温杯看片场人来人往。
和林放一样,程曦在圈内口碑也不错,又是女一,路过的群杂、工作人员都要和她打声招呼,却略过余殊当没看见似的。
几波人走过,连程曦也看出来余殊被人孤立了。
他身旁的余殊却好似没被影响,出神地看着不远处导演拿着喇叭在说戏。
“怎么回事儿啊?”
余殊茫然地扭过头,“怎么了?”
程曦的生活助理是余殊新晋颜粉,把这些天工作人员的态度以及一些闲聊说给程曦听。
两人越聊越气,余殊倒没放在心上,几天拍下来对手戏演员对他始终态度冷淡,群戏时也很少和他搭话,估计也是受了那天他和江添亦动手事情的影响。
程曦皱了皱眉,“那天的事我听人说了,错不在你,大家也是被双眼所见蒙蔽了看不清真相。这戏还要拍一段时间,你就这么僵着不解释?”
余殊转过头来,尚未完全脱去少年青涩的面庞被阳光渡了一层柔软的滤镜,眼里却是一份与年龄不相称的坦然。
“生则尽欢,不畏人言,随心就好。”
程曦看着这小孩儿倔强又无所谓的态度,想起刚入圈时相似的经历遭遇,心态上却远不及余殊。那时她太在意外界的评论,倒是自寻烦恼,白白让事业原地踏步了两年。
来和程曦讲戏的邹立辉导演恰好听到余殊这番话,顿住了脚步,看向余殊的目光里多了分惊诧。
*
下午有场戏是余殊的个人特写。
片中余殊饰演的离荣筋骨不强,却极擅弹奏古琴,弹琴的镜头还不少,导演希望一次性拍完。后期配乐可以换,但邹立辉不想用手替浑水摸鱼,便找了老师现场教学。
午饭后,余殊就被导演领到了老师面前。
“小余,这位是国乐大师风长卿的徒弟风佑,我老同学。你下午就跟着老师好好学,别怕难,争取半天内学出个名堂来,今天就把镜头拍完。”
与其说是请,风佑更像是被邹立辉强拉来的,一脸不情愿。
他斜瞄了一眼余殊,又看看他的手,挑三拣四地说道:“半天?这东西要看天分,有的人学一个月都不一定摸得着门槛。”
邹立辉对待拍戏心眼比较实,半嗔半奉承地哄他:“这不是请你来了嘛。”
两个老同学还在拌嘴,余殊倒打量起风佑带来的那床古琴来。
三尺六寸,面圆底扁,仿的是伏羲式九霄环佩。
余殊看着琴面纹理梳直匀称,像是古桐木所制,知道是上品。
余殊府中,有一床母后留给他的琴,他常常睹物思人,有兴致时也会自己弹奏着思念亡人。
许久没弹了,余殊眼里有了光,望向两人:“邹导,风老师,我能先试试吗?”
风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随你。”
邹立辉知道古琴难学,也不指望余殊能学出什么名堂来,主要是按剧本来他和林放有合奏。林放他是合作过的,有底子,基本没问题。如果就余殊一个人用替身的话,太容易穿帮了。
他正愁着,就听到一声浑厚的“铮——”
琴音没散,风佑也有些诧异。
邹立辉吃了定心丸,期待地拍了拍余殊的肩膀,“去学一学。”
古代玄幻的片子近年来一直有人尝试,却总做的四六不像,骂声不断。邹立辉这次下了功夫,立志要为后人做出表率来。
配乐方面,等余殊学完了,他拉着风佑说两句好话,求他家老爷子出面给写首曲子什么的。
不到五分钟,风佑就从小屋子里出来了。
怒发冲冠,像是余殊砸了他的宝贝琴似的。
邹立辉一脸担忧地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