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逢时
说到这,女生顿了顿,她想起林茂源和蒋珊是一个爹所出。
但蒋珊只是面露惊奇,随后便用疑惑的眼神示意她接着说。
“凝烟把林奕剩下的钱全骗走了,又找上下一家,让冤大头给她买这买那的时候,被冤大头夫人找上来了,也跟他一样被划花了脸。”
“这剧情,熟悉吧?”
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蒋珊若有所思,不管是揭发场合,还是划花脸的下场,都巧合得像是有人在背后恶趣味地蓄意设计。
“拆白党毁了多少家庭,现在他俩都在那儿当街要饭是罪有应得,”女生一脸快意,又神秘兮兮吐露了点别的,“不知道是谁,可能也是被拆白党霍霍了的苦主吧,太厉害了!依照凝烟这条线,顺藤摸瓜到了拆白党整个组织。”
“那些人都没落得好下场,祸及的女子也被解救出来了,真真是……”
蒋珊朝她一笑:“皆大欢喜。”
……
毛六取来今天的报纸,递给曲漾前笑得满面春风,时不时地瞄眼报纸。
曲漾知道,自己这是又上报了。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不管上边是什么,他心中都已波澜不兴,曲漾伸手接过,目光平淡望去。
入目是“食品王国祥德苑”。
粗略一看,讲的是他与林奕断绝关系后的发家史,内容还算详尽,但也不免有吹嘘注水的成分,毕竟曲漾不喜欢接受采访,旁人对他的推测难免有误。
如今,祥德苑分店已开遍全国,食客不论是社会阶层还是年龄层面都涵盖极广。
祥德苑平价食品质优价廉,称得上良心,走薄利多销路线,在服务社会上流的高端美食上也不含糊。
何况曲漾在人事、采购、研发、技术、广告营销等层面的认识远超所处时代,祥德苑短短时间乘风而起再正常不过。
曲漾把盏香茗,视线移到别的版面,眸色转暗,连带一室气氛沉寂压抑。
毛六低垂了头,隐隐知道少爷即将问起什么了。
果不其然,曲漾放下云纹茶盏,隔着窗望向北方:“分店那边投到安置流民的开销见涨,湖城的守卫调动也愈发频繁了。”
滚滚的浪潮中,毛六忽然有种身如浮萍的错觉,他垂首叹息:“少爷,可能真的……乱世将近了。”
仿佛没有听到毛六的回答,曲漾朝他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打算,我无父无母,自小被夫人收养在蒋家长大,”毛六面上些微茫然,随即目露坚定,“若是少爷不嫌弃,毛六今后仍将随侍少爷左右。”
曲漾微微颔首,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想到原剧情中不久后的兵荒马乱,曲漾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置在一个盒子里,出门去找安德正。
其实他家和湖城女子学校离得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途中毛六一声不吭推着他,忽然见到有两个蓬头垢面的人隔着街道相对讨饭。
“这两人估计是新来的,少爷要去提醒一下吗?”毛六轻声问。
祥德苑广兴善事,为流民提供饭食,在铁轨覆盖率不高的情况下,给有意自食其力的流民牵线搭桥介绍工作。这件事已经持续很久了,基本上湖城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沿街行乞影响市容了。
曲漾怀中抱着一个盒子,闻言眸光平静地扫过那边的两个乞丐,只一眼便收回目光。
“去提醒一下吧。”
这是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口旁,两个乞丐一左一右,分在街道两边,他们身后是整洁林立的店铺,面前摆着个破碗,旁边常有风情万种的旗袍美人和西装革履的男士走过。
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过路人看见了不免投来惊奇鄙夷的视线,这世道,居然还有妄图不劳而获混吃等死的人。
走近了,毛六也觉得惊奇,这两个乞丐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熟练地哀求,却是隐有针锋相对的意味。
毛六先是到他这边的乞丐那,乞丐身段玲珑,看得出来是个女子,一抬头却把毛六吓个够呛。
——竟是一张脸都被划成了鬼画符。
女子麻木地拢了头发遮住面孔,嗓音嘶哑似老妪,连声道:“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冒犯您了。”
她拼命地将一头枯草般的长发覆盖在脸前,诚惶诚恐,末了又乞求道:“这位小哥行行好,你一看就是体面人家出来的。发发慈悲给点银钱吃食吧,不然我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毛六抿唇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原先福寿门那地儿如今是祥德苑施善的地方,你可以去那领吃食,让他们给你介绍份工作。”
没等那人反应,毛六又走到了对面的男乞丐那。
男人头发短,遮不住脸,于是一张毁得触目惊心,又莫名透出熟悉的脸便映入了双眼。
毛六顿了顿,征询般望向不远处的曲漾,后者朝他眨了下眼,毛六转回头,面无表情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不管男乞丐什么反应,毛六直接转身离开。
毒辣的太阳底下,林茂源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渴极饿极,为了一块吃食哪怕把膝盖跪碎也甘愿。但旁边的人听说了他之前的事,不但不给他食物,还给想施舍他的人科普他的事迹,原本心怀善念的人都被劝退。
林茂源已经快要被极度的生理需求折磨到晕过去,他真想一了百了,又害怕死亡,渴盼能继续活着。
毛六到他跟前,林茂源也没能认出来,他实在是太饿了,眼前的人都开始有模糊的重影了。
但毛六说的话,他还是听到了。
祥德苑,吃食,工作……
“啪啦!”
破碗被愤然砸碎。
毛六走到曲漾身后推着他继续往祥德苑走,回头一望,林茂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原地空余一个碎裂的破碗。
毛六不由嘀咕:“当年蓄意勾勾搭搭地毁人,现在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大快人心。就是太过不知好歹,要去祥德苑受少爷的恩惠,居然还在这里不满泄愤,得亏少爷心善。”
按照原剧情,林茂源继承了原来蒋家的一切,风光无限,现在却落入社会的最底层,境遇截然相反。
曲漾望着手中盒子,低眸笑了。
将一切拨回正轨,给林茂源应得的下场,他的确心善,不是吗?
很快,两人到了祥德苑。
门口有一消瘦潦倒的老人,嘴上吵嚷着什么,被里边的人毫不留情赶出来。
“放开我!”
“居然敢赶我出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你们老板蒋瑜淮的爹!信不信我让你们一个个都丢了饭碗去吃土!”
推他出来的人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有本事你就去找蒋老板告状啊,在这跟我们嚷什么呢?这是你这个月第八次过来偷东西,蒋老板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爹了?小偷滚出去吃土去吧!”
“这是还在做梦呢,蒋老板特意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小偷,要不要我把那份报纸拿出来拍你脸上啊?”
“你,你们!”
林奕快要气极,指着他们一顿污言秽语地骂。但对面人多势众,一人一句都能把他的话淹没。
出来跟林奕斗法的都是嘴皮子锋利的,林奕一个回合都没撑住,他察觉到旁边人异样轻蔑的打量,心中一团郁气,灰溜溜地放完狠话跑了。
“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老……林奕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了,”毛六感慨,“要不是听了他们的话,我还真认不出来。”
曲漾也道:“是啊,老了快有二十岁,看来林茂源把他孝顺得很好。”
外边的服务员看到他们,立刻热情地将人迎进去,其中一个赶忙去叫安德正。
态度堪称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安德正如今是总部的大掌柜,今非昔比,在这湖城也算是一号人物,谁见了都得礼遇三分。
不管地位如何水涨船高,安德正对曲漾一如往昔地敬畏,甚而因为对方一年来展露出的才能手段愈发敬重。
得知曲漾过来,安德正赶忙拿上日日备着的上好茶叶,拔足狂奔,亲自款待。
“最近湖城暗流涌动,想必安掌柜也感觉到了。”曲漾将一样木盒取出置在桌上。
安德正少有恍惚,这熟悉的情景,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被少爷招揽为自己人的过去。
过去与现在逐渐重合,安德正恢复清醒,回道:“应该是快乱起来了,少爷,我们应该作何打算?”
曲漾食指勾起,轻敲木盒盖,缓声道:“这是我近年攒下的积蓄,还有祥德苑的九成家产,待事发你帮我捐了吧。”
安德正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声线颤巍巍道:“都……都捐了?少爷,您可知道,按这个势头下去,祥德苑不光在国内更上一层楼,在国际上也能打开一片局面。”
“您这……”
茶盏上白气袅袅,缭绕而上,朦胧了对面人的神情。
曲漾凝视茶盏中姿态各异的茶叶,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安德正的委婉劝阻,他依旧是笑模样,只是与往日有几分不同。
“如今尚算安生,祥德苑地位节节拔高是所有人乐见其成。可一旦局势动荡,它就成了怀其则罪的玉璧。”
“祥德苑能有今日,全赖夏国维持安定局势的庇佑,自然不能忘却当年喊出‘实业兴国’口号的初心。”
“安掌柜,我意已决。”
清朗的声线中隐含锋芒,坐在对面的商业巨子姿态不复以往随性,正襟危坐,一字一句间都带着不容人置喙的意味。
安德正久久无法出声,只是怔愣着望向对面的人,好半晌挤出一句,“蒋先生是真豪杰。”
——连带着称谓也改了。
对面的人笑着摇头:“都只是些身外物,若论真豪杰,为不当亡国奴拼杀的人才是。他们在前线浴血卫国,而我只在他们的羽翼下。”
“说来遗憾,倘若没有受此局限,”他垂眼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瑜淮本应离真豪杰更近。”
……
蒋珊最近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心中忽然有了某种预感,并且这种预感越来越有成真的趋势。
这天晚饭用过后,她邀请曲漾陪她一起去看戏,曲漾欣然答应。
戏开场,他们全程没有说话,曲漾认真地望着戏台,在被黑夜拥着的灯火中感受国粹的妙处。
台上名角唱到尾声,蒋珊忽然回眸,她眼角微红,喉间压抑着哽咽:“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在眼角不着痕迹地抹过,蒋珊又问:“这戏好看吗?”
诗人心思细腻敏感,曲漾无声叹息,他依旧是笑微微的。
“好看。”
曲终人散。
曲漾双眼微阖,他心内唤道:“统统,该离开了。”
光团在他周身环绕:“任务结算中……”
“任务1:挽救世界不崩塌,目前世界旧伤愈合,运行状况良好,任务圆满完成。”
上一篇:怀着主角的崽穿回来了
下一篇:论渣男改造的一千种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