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特里
沈清川脸含笑意,移开了扇子,把一朵淡淡粉的百叶蔷薇,搁在扇柄上面,说道,“为你采花去了。”
“可还喜欢?”他的眼眸亮晶晶的,眼眸随意散的光,都比旁的人明亮。
美好的,让他想收拢在手心里藏着。
关泊雅丹凤眼淡如水,仿佛变了一副模样,翻起卷卷浪花,低头看了沈清川一样,情愫暗生,眼前青年略显笨拙的示爱,撩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
把百叶蔷薇去了根茎,放在旁边的巨大白瓷缸里,水里的几尾鹤顶红白珠鳞金鱼轻轻啄了一下,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喜欢。可惜落花易谢,保存不了最鲜活的模样。”关泊雅的手指还沾着水。
“你若喜欢,我天天为你摘。把这一朵给你画下来。”沈清川拿起一方棉帕子,仔细擦拭关泊雅手上的水痕。
“哦,你只想画花吗?若是我有一天容颜老去,或者变成了另一幅样子,沈三少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转手就把旧花扔掉,去摘别的鲜艳的花。”关泊雅斜倚在椅背,拿起搁在小方桌的长烟杆,深深地呼了口烟,漂浮着的缕缕白烟萦绕在他的眉梢。
“怎么会?我是那样的负心人吗?”沈清川认为世间其他的美貌女子,难有关泊雅这样的风韵,楚楚谡谡,风雅高迈,孤意敛于眉骨,深情藏在睫羽,恐怕此生再难逢一个关泊雅。
“我画花也画你,珍藏于心,此生不会辜负你。”沈清川执起关泊雅的手,温热的唇轻轻地落下一吻,怕眼前的佳人多想,徒增烦忧。
站在黑木长桌前,桌上铺着几尺雪白的宣纸,不过动笔的不是沈清川,而是关泊雅。
沈清川与关泊雅相处的这些时日,才知道那天,关泊雅让他教画西洋画,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关泊雅极善丹青,图写特妙,尤其是擅长画千山竞秀,万壑争流,灵气蓬勃,更别说画一朵小小的山野小花。
环着沈清川,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手握沈清川的手执着毛笔,尖蘸少许较浓的海棠红,说道,“这笔下的要轻一些,慢慢延展开... ...”
窗外已经黄昏,偷偷洒落的昏黄光辉,在这静谧的室内蔓延出暧昧的情愫。
沈清川斜躺在铺着紫绸的软塌上,落日的霞光铺在他的衬衫,泊雅小姐拿着紫檀狼毫毛笔蘸少许艳丽的红染料,嘴边还叼衔笔头沾墨绿的细毛笔,在他的白衬衫画着海棠花和牡丹。
他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盛水的瓷钵,泄湿了腰间的衬衫,泊雅小姐就要抓着他,把他抵在软塌,要在他的衬衫上作画。
“泊雅小姐... ...”沈清川的昵呐声,藏着情人般的温柔,目光如那柔柔的月光,融融若水。
关泊雅微微低着头,脸颊边落下几缕发丝垂着,口衔青笔,长长睫羽沾着暖橙辉光,眼眸极黑若一团匿藏在水里不散的浓墨,叫人瞧不见底下的翻涌墨涛。
只睨上一眼,就让人神魂颠倒,做一场绵绵的梦。
沈清川心醉了,纵容泊雅小姐在他衬衫上涂写描绘,蓄着水毛笔在白衬衫晕染出重叠的花瓣,微凉的水意濡湿了衬衫,刺激底下的肌肤,腰侧腹部的肌肤绷紧了,他克制着自己,可腰身还是随着每一笔的轻重,轻轻发颤。
笔尖浓红轻点,笔肚重重落下,侧锋横卧,一两笔画成花瓣,淡红显瓣端。
沈清川的额上浮起薄汗,又被灌进来的清风吹干,窗帘浮动,夕光漂浮着细细的尘埃,生怕有人从窗口路过,撞见了这一幕。
漆黑发梢沾在细雪般的脸颊上,也许是因为难以言喻的羞涩,或是不堪言表的心中隐秘,或是为他顺从内心欲望的纵容,沈清川抬眸看了一眼作画人,又低垂下乌浓的眼睫,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小道寥影。
蘸着胭脂的笔描花萼,海棠花和牡丹花浓淡相映,花枝叶高低错落,色彩氤氲。
落日霞光落在紫绸软塌,塌上的青年白如雪,衬衫铺展开来的牡丹花,天香欲醉,枝条低垂的海棠花靡丽妖媚,他的脸颊透着几分红。
国色今朝犹酣酒,胭脂浓翠染雪衣,海棠花红熏醉容,烟紫霞光铺室春。
关泊雅抬起笔,从腰腹画到胸膛,沾着水的毛笔,落下红晕,刺激的沈清川浑身一震,发出细小的哼声,又重重地落下一笔,衬衫沾了水,有些透了,花萼红的浓艳,染上了脂香。
凉凉的水意,却让人热血沸腾,口干舌燥。
“泊雅小姐,不可... ...”沈清川握着关泊雅握笔的手,不可再继续下去了。
笔端停在那处,殷红的海棠花还缺一花瓣。
作者有话要说: 落日余晖,美人如画。
花浓雪肌,一室春光。
渣作者:enenen,就断在这里吧,不可以再继续了,屏蔽了部分,懂的人自然懂
关老板:我作画,兴致正浓,
沈清川(羞红了):还是算了吧,大白天的感谢在2020-11-28 23:58:38~2020-11-30 18:1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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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关泊雅的手没有动, 注视着沈清川的眸子,拿下嘴衔着的青笔,俯身下去, 低下头颅。
轻轻的,在底下青年光洁如壁玉的额上, 落下一吻,轻柔一光羽。
关泊雅手握着沾红颜料的毛笔, 手中动作却不停, 在沈清川的手臂出作画,蜿蜿蜒蜒,花浓雪肌,愈红愈白, 栩栩如生, 姿态各异,仿佛真的有海棠花从沈清川的肌肤血管中挣脱盛开,淡红水痕, 顺着流下的花汁, 似有浓香暗浮。
毛笔尖扫过手臂内侧的肌肤,难耐的痒。
沈清川抬起手,搭在关泊雅的肩上,皓白如雪的手腕垂在紫黑凤纹绸布上,指尖不小心沾上胭脂红, 若一朵盛极靡艳欲凋谢的海棠花。
朵朵花开, 靡丽多姿, 花瓣沾着化开的春雪,晶莹剔透。
花枝难以推开春风,孱弱的力道, 不足以抵挡那过分的掠夺。
铺着紫绸的软塌浅浅地下陷,丝滑的紫绸像是铺展开来的画纸。
“泊雅,莫要再闹下去了... ...”沈清川捉住乱动的画笔,声音却藏着一丝他自不自觉的甜,微微挑出的眼尾,眸光潋滟。
关泊雅拂开沈清川推阻的手,抓住他如纤雪的手腕,十指相扣抵在软塌。
“泊雅... ...”微微的叹息。
轻吻像羽毛般,落在冒出薄汗的额头,羽毛扫过秀挺的鼻梁,像是逗弄猫儿。
碰了碰浓密如小扇子的眼睫,又停在一处,轻轻地啜了啜。
风儿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海棠花在不断落下的雨水,抖了抖花枝,海棠树下的猫儿含着红果子,发出含含糊糊不清晰的喵呜声,音节被风声淹没了,温柔却不容拒绝。
海棠花树间,轻轻送出的气息,渗入了淡淡的胭脂香。
关泊雅薄薄的唇张启,贴在沈清川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如玉珠的耳垂,喑哑的嗓音带着轻慢的狎昵。
“嗯...你不喜欢吗?”
沈清川沉默了一息,双眸望着关泊雅,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
霞光为披肩,俯在他身躯的上方,美人高贵冷艳不可方物,像是修炼千年的蛇妖,发亮的鳞片藏着剧毒,一旦触碰肌肤,见血封喉,冰冷冷的不通人情,却浑身盛满欲。
叫人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喜欢。”但不该由一个女子这般主动。
他扶着关泊雅的脸颊,眼眸中水汽弥漫,晦暗难明,闭目落下一吻,是怜惜的吻,是带着缠绵爱意的吻。
“泊雅,我明年娶你可好?”沈清川知道他现在有些意乱情迷,但他也知道眼前的佳人,是他此一生不能辜负的。
他想抱抱关泊雅,夕阳透光薄纱窗帘落了一地茜色。
关泊雅的动作停顿了,直直地望进沈清川那双认真的眸子,他半阖眼眸,闪烁的光忽明忽暗,眼尾的弧度似弯弯的勾子,吐露一字,“好。”
心在狂跳,仿佛落在身上的霞光都变的滚烫。
沈清川的手搭在关泊雅的高领出,手指试探地触碰暗紫色的宝石扣,欲要解开,关泊雅没有动,室内静默却弥漫开了绮靡的暗香。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主子,孙先生来了,说要见你。”刀疤壮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清川的猛然收回了手,也不敢出声,关泊雅抓起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指尖,不满意他突然停下。
“泊雅小姐,你先去忙吧。”沈清川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白衬衫变的花花绿绿的,肌肤上也沾着颜料,若是被外人一看,必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不好让外面的人知晓,他和泊雅小姐独处一室。
“他找我有什么事?”关泊雅语气不满地说。
“他没有明说,只说有要事相求。”刀疤壮汉在门口说道。
半响过后,只听到画室内,衣服窸窣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关泊雅长发披散出现在门口,紫黑唐装长袍的袖口有些微皱,说道,“走吧,看看他求的是什么事?”
门扉被推开后,又快速地被合上,沈清川提着的心微微放下,起身拿起一方帕子,把手臂上的花擦掉,白衬衫脱下,果然那些颜料还是沾上了肌肤。
忽然门扉又砰砰的响了起来,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少爷,主子让我来给你送一件衣服。”
沈清川是万万不肯,让外人见到他现在这幅模样的,说道,“你放到门口处吧,我等下过去拿。”
听到丫鬟远去的步伐声,沈清川才偷偷开了一小门缝,把放在地面上的衣服拿了进来。
抖开一看,是一件黑绸唐装上衣,沈清川套在身上,回到了房间。
会客大厅,孙标坐在檀木梅花椅子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配枪的巡捕,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他已经喝了两杯茶了,等的有些久了,神色有些不耐烦,冷着一张脸。
关泊雅从侧廊走进大厅,步上主座,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褂大汉,孙标又立即换上了另一神态。
“孙巡捕长,今日来我裕华公馆有何贵干啊。”关泊雅靠在椅子上,手握着一根长烟杆,吐了一个烟圈。
“哎,关老板,我这是来赔礼道歉的,犬子前些日子无状,冲撞了你,实在过意不去。”孙标脸上笑呵呵的,起身打开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长方形木箱子,金灿灿的大黄鱼摆放整齐,“这里一百条大黄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关老板原谅犬子”
关泊雅脸上神态漫不经心,丝毫不为这一大箱子黄金所动容,说道,“孙巡捕长,这可不是小小的心意了,这么大的手笔,只怕你所求之事是别的。”
他断了孙德贸的手骨,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孙标看着关泊雅从容的模样,突然笑了,说道,“果然关老板是聪明人,我近日来除了赔礼道歉,还想拜托关老板帮个小忙。”
“哦,是什么小忙?”关泊雅挑了挑眉。
“最近洋行从y国进口了一批货,想通过宜昌码头运进来,还望关老板行个方便。”孙标近段时间托人打听是谁把控宜昌码头,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青帮的,去找青帮的二当家,结果吃了一鼻子灰,周周转转,没想到关泊雅居然会是宜昌码头的主人。
“你知道宜昌码头有近十年没有开放过来,你进口不走官渡码头,偏要走我这个码头,只怕进口的这批货,不是什么寻常货。”关泊雅的手轻轻地敲扣在椅子扶手上,说道。
就是因为不是什么寻常货,他才求到关泊雅这边。
y国洋商行的洋人要在渤海城开烟馆,货船上的除了上百箱鸦片,还有十几箱枪支弹药,可惜上个星期颁布了禁鸦片的条令,官渡码头不准再进鸦片。
y国洋商找上了他,托他办这件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两千条大黄鱼,他拿了五百条大黄鱼作为定金,若是偷偷开放了宜昌码头,后面不论是进口鸦片,还是出口货物,y国洋商都能大赚百倍千倍回来,要知道z国的古董在外国可是十分畅销。
“关老板,只要你开放这个码头,我敢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有y国的外交公使来保驾护航,只要是暗地偷运,绝对不会有人找麻烦,这笔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要是做成这笔交易,他巡捕长的位置是坐稳了的。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关泊雅说道。
孙标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关泊雅所指的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孙巡捕长是趴在曹高霖的一条狗,没想到曹高霖才被革职不到一个月,就背弃旧主,转头去舔y国人的脚。”关泊雅的声音很冷。
此话一出,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