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床头上放着的杯中水犹有热气,这只莫名其妙又很冷酷无情的小狐狸就已经跑的头也不回。
他的背影有种莫名……眼熟的潇洒。
景非桐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发现那只粉色的小蝴蝶结掉在了窗台上,便捡了起来。
正在端详,外面忽然再一次传来了敲窗子的声音。
紧接着,窗户被推开,一只毛爪子僵硬地伸进来,冲着景非桐做了一个“要”的动作。
景非桐将蝴蝶结放在了爪上,窗外的小狐狸蹭地一下,就跑没了影子。
景非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将窗子关上,捻起那只倒满了水的茶杯,垂眸看了片刻,然后慢慢啜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昨天舒令嘉走后,景非桐唱的是李白的《久别离》,照应这一章内容。
第14章 旧恼萦心
凌霄派,气宗。
姜桡手中拿着一柄剑,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他手结法印,全神贯注,将一缕剑息从里面抽了出来,剑身上顿时爆出一股虹光异彩,绚丽无比。
周围的喝彩声顿时响成一片。
“献丑献丑,不过雕虫小技,各位师兄弟就别笑话我了。”
姜桡笑道:“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在心宗先以濯剑之术将剑上的剑息全部激发出来,再以听剑之术分辨出各种剑息中的不同,提取出了其中属于段浩延的部分,希望能够帮助他们早日抓到叛徒。”
一名弟子道:“姜师兄天赋卓绝,何必自谦。你这一手的难度不亚于普通人在豆腐上绣花。怪不得心宗一定要找你去帮忙呢!”
另一人也笑道:“就是。这回的首功非你莫属,到时候得了什么宝贝,师兄莫忘了拿回来给小弟开开眼就成。”
周围有不少人也在半开玩笑似的凑趣附和,姜桡笑着正要回答,突然刹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连忙在身边的树干上扶了一下。
这感觉就仿佛是瞬间被抽离了一部分力量一般,但十分轻微,而且顷刻间异样就消失了。
他连忙运转灵力,并未感觉身体受到了什么明显的影响,几乎以为方才出现了幻觉。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两人大步跑了过来,还未到近前,便满脸喜色地扬声喊道:“各位,段浩延已经找到了!”
姜桡精神一振,顿时将方才那点小小的不适扔在了脑后,脸上露出笑容。
旁边的人也都道:“姜师兄才刚从心宗回来不久,这么快就找到了吗?在哪里找到的?”
那个报信的人显然十分激动,兴冲冲地说:“跟姜师弟没关系!说出来你们肯定吓一跳,这事是景师兄和舒师兄办成的……”
姜桡好像劈面被人给抽了一巴掌,脸上的笑当时就僵住了。
这些人后面的话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耳朵里面嗡嗡直响,满脑子只有“舒令嘉竟然找到了段浩延”这句话在转悠。
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眩晕感好像又强烈起来,他不愿再听他人对于舒令嘉的溢美之词,悄悄退出人群,一手扶着身边的大树沉思。
直到一个声音传来:“姜师弟?姜师弟?”
姜桡抬头一看,发现是肖凝儿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说道:“我方才听说段浩延被抓,就赶忙过来找你,可算是碰上了。上回姜师弟说要把他的剑给我弄来,这话我可一直在心里记着呢。你拿来了没有啊?”
她说着,冲姜桡伸出一只手,微微外头,愈发显得娇美可爱,眼中却尽是冷意。
这女人为了给舒令嘉出气,又来故意嘲讽他。
姜桡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出笑容来,说道:“肖师姐玩笑了。既然有舒师兄出马,我又怎么比得过呢?”
肖凝儿一笑,把手收回来,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就好。这世上优秀的人本就很少,不够出众没什么可丢人的,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阴险虚伪之辈。看了只让人觉得鄙夷、可怜。”
本来就受到了挫败,再被她一个女子教训数落,就算是姜桡城府再深,也按捺不住了。
他倏地抬头盯着肖凝儿,说道:“肖师姐,你说谁没有自知之明?”
肖凝儿见他不在那半死不活地装委屈了,还觉得痛快了一些:“当然是说你啊。吹了半天要抓叛徒,连奖励怎么分派都想好了,结果都没人想跟你比,你还输的一塌糊涂,不嫌丢人吗?”
姜桡深吸口气,说道:“肖师姐,你莫忘了,现在舒师兄已经走了,整个凌霄派当中,我的资质无人能及。何谈输赢?”
肖凝儿皱起眉,正要说话,却见姜桡略低了头,双眼紧盯着自己,唇边还带了丝笑,那目光仿佛毒蛇一般,竟显得有几分阴狠,与平日截然不同。
肖凝儿突然觉得一阵发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脱口问道:“你什么意思?是你……故意逼他离开门派?”
姜桡没想到肖凝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顿了下,正要答她,话到嘴边却突然语气一改。
他诧异道:“肖师姐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肖凝儿忽有所觉,转头一看,发现何子濯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她行礼道:“凝儿见过掌门师伯。”
姜桡也行了一礼,何子濯点了点头,示意两人起来,又道:“阿桡,你过来,为师有事要同你说。”
肖凝儿满心想把姜桡方才说的话告诉何子濯,但她也不过是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师徒二人离开。
其实姜桡也没料到何子濯会突然出现。
他平日里温良和气惯了,这次与其说因为肖凝儿的话而动怒,倒不如说是被舒令嘉竟然抓住了段浩延这个消息刺激到了,难得本性流露一回,结果被师尊撞了个正着。
姜桡也不知道何子濯能够听见多少,甚为忐忑。
幸好一路上何子濯也没提这件事,径直带着姜桡去了掌门静室,从桌边拿起一张洒金纸笺递给姜桡,说道:“把这个给你。”
姜桡双手接过,垂眼一瞥请帖上面的字,就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试剑大会的请帖!”
何子濯见他欢喜,神色间也只是淡淡的,微微颔首道:“不错。咱们门派中只能派十人前往,各峰杰出的弟子都在争抢这次机会。你方入门两年,虽有些不合规矩,但好歹也是鸣剑峰之主,怎能不参与此次盛事?收好罢。”
这份请帖可以说是太宝贵了,姜桡又惊又喜,方才的低落荡然无存:“多谢师尊!”
他真的十分喜欢和敬慕自己这位师尊。
姜桡从小被继母打骂着长大,是个只会劈柴挑水的乡下穷小子,直到有一日,当他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裳喂猪时,就遇见这位仙人般的俊美男子出现在了面前。
他教了自己剑招,后来又把自己带到了这样一座想都不曾想象过的仙山上,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还成为了人人都要笑脸相迎的掌门弟子。
小樵夫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
这种日子简直太好了,让人不顾一切都想要留住。
只不过姜桡一直隐隐感到,何子濯待他好是好,但态度一直淡淡的,总不如对待舒令嘉时显得亲昵,让人十分没有安全感,这也是他不愿意见到舒令嘉留在山上的原因之一。
而眼下拿着这张请帖,姜桡方才的那些愤怒、忧虑和患得患失全部一扫而空。
——何子濯毕竟还是最宠他。
他收好请帖,连声称是,又笑问道:“师尊,不知道其他同行的是哪几位师兄?还望师尊明示,弟子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其实姜桡只不过是没话找话,毕竟以他在剑道方面的天赋,本门的年轻弟子已经无人能及,谁去都是一样的。
何子濯说了八个名字,姜桡一一听来,果然都不足为虑。
然而也只有八个名字。
“这最后一张请帖……”
何子濯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说道:“是给令嘉留的。他不在乎名次,但爱剑成痴,一早就说过想去会上切磋切磋。他那副脾气上来了任性妄为,我却不信就真连这请帖都舍得不要了。”
姜桡喜悦的表情瞬间凝住。
试剑大会请帖这么珍贵的东西,何子濯就算明知道舒令嘉功力已经毁了,去了试剑大会也是丢人,还是为他留着。
他忍不住道:“师尊……”
“阿桡。”
何子濯走到姜桡跟前,抬手握住他的肩膀,慢慢地说道:“为师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跟你舒师兄不一样,这是你最大的好处,我希望你一直都听话下去,知道吗?”
他的手上仿佛有着千钧力道,压得姜桡几乎背都挺不直了,只能咬牙硬顶着,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何子濯道:“我对令嘉如何,是我的事。但你一定要记住,凡事,有长幼尊卑,有先来后到,他永远都是你的师兄,懂吗?”
姜桡的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艰难地点了点头。
何子濯这才一松手放开了他,姜桡整个人立刻瘫坐了下去,他顾不得休息,连忙翻身跪正,说道:“师尊,弟子知错了,以后万不敢再轻狂。”
何子濯道:“青丘今日派人来到山上,邀请凌霄共开秘境寻宝。你带上几名弟子,下山去历练历练罢。”
这就是暂时不想见到姜桡的意思,姜桡低低应了声“是”。
他了解何子濯的脾气,从来不喜欢听人解释哀求,更加容不得顶撞忤逆,这种时候,乖乖认罚就对了。
大概……只有舒令嘉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但没关系。
不管怎么说,眼下对方无门无派,功力近废,像试剑大会这种级别的盛事,他就算真的回来求到了请帖前往,也只有丢人现眼的份,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而等到自己在试剑大会上夺魁,就是整个门派的大功臣,这样的对比,岂不是更好么?
不竭尽一切让他无法翻身,自己怎能确保荣光常在?
反正青丘也是个好地方,狐族珍奇宝贝甚多,他能去转一圈,也不亏。
*
而此时舒令嘉也已经到了青丘。
这里地处偏僻,向来少有人至。舒令嘉收剑落下,只见此地山清水秀,处处丘陵,地面的绿草野花之间洒满了无人捡拾的彩玉,头顶树上的桃花肆意而开,云蒸霞蔚,烂漫如海。
有六七只毛色各异的幼狐在草地里打着滚,用尚且不太锋利的牙齿相互撕咬着,见到舒令嘉之后,它们立即分开,嘤嘤地叫了起来。
几只小狐狸反身跑了,像是要去找人,还有一只红色皮毛的小狐傻呆呆的,顶着一头乱毛凑过来在舒令嘉身上嗅了嗅,就兴奋地用爪子扒住了他的腿。
舒令嘉弯下腰,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他虽是狐狸,但并非出身于九尾白狐一族,这地方应是第一回 到,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人未至,声先到:“令嘉!”
舒令嘉转头道:“昌宁。”
来人是个相貌俊朗的青年,乃是九尾白狐一族族长的亲外甥,名叫昌宁,自从数百年前族长历劫闭关之后,九尾白狐一族就一直由他掌事。
两人是相识多年的旧友,关系甚笃,纵使许久不见也用不着太多客套。
昌宁看见舒令嘉之后十分欣喜,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你小子,好长时间没离开门派了吧?怎么样,伤好了吗?”
下一篇:我在修罗场里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