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佐川川
燕老爷子反倒是最焦虑的那个。他盼望着孙子拿奖,对戚临清的画技也有自信。
可他听说这次省比赛有好几个书画协会大佬的小孩也报名参加了。
最近书画协会刚公布了一项失传千年的古法技巧。想必他们会转教给孩子。
燕襄有些担忧地想,自家孙子虽是国画天才,但没学过这项技法,会不会落于下风?
燕襄是过来人,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太刚易折。
“你这次没拿奖也没关系,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在外公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
在他们上车前,燕襄忽然握住戚临清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两句话。
戚临清有些不习惯这种突如其然的肢体接触。但老人温暖粗糙的手掌让他想起了爷爷。
他迟疑了片刻,没有抗拒。
“好。”
上了车。
戚临清和钟宸依旧坐在一排。
唐古拉坐在他们前面听着伤感歌曲,用网抑云祭奠自己还未来得及萌芽就死去的爱情。
钟宸:“你外公人还挺好的。”
戚临清:“嗯。”
车子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戚临清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有一瞬间感到头闷疼。
这本世界的小说像被狂风吹动,不断急急翻着页。书页上的文字活了过来,切换成画面场景走马灯花般闪掠而过。
一部分属于原主的记忆,胀胀地填满了脑袋。
他看到原主跳楼死后,燕老爷子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戚家父母也十分后悔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怎么关注过孩子的心理问题。
但为时已晚。
他们悲伤之余,只能将这份对原主的爱转移到戚乐乐身上,以期让自己走出来。
结局戚乐乐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在娱乐圈越走越远,攀至顶峰,成为戚家父母和哥哥的骄傲。
所有人都遗忘了戚临清的存在。
只有燕老爷子,在晚年花费大量精力试图探寻这孩子自杀的原因。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指着戚乐乐痛骂:“是你害死临清的!你就是那个间接的杀人凶手。”
然而却无人相信。
大家都以为燕老爷子伤心过度,昏了头。
戚临清思及至此,轻轻叹息一声,垂下眸。
……
墨杯省大赛现场。
虽说近年来国画日渐落寞了,但在号称文化之都的Z省,参赛学生仍不在少数。
外边等候着众多从Z省各市选拔而出的优秀国画少年,气氛相当激烈。
戚临清和唐古拉进去时,还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主要是他们的相貌看着着实惹眼了些。
也有人认出了他,惊愕:
“那是戚临清吗?”
“他竟然真敢来参加省赛。”
“我上次看网上说他B市比赛的一等奖是买的。”
“不会又是电视剧的炒作吧?”
“……”
戚临清仿若未闻,走到队伍末端。
唐古拉低声安慰了一句:“别理这些人,网友不懂真实情况胡言乱语罢了。”
戚临清:“啥?”
唐古拉:“……”
不愧是你,压根不在意。
十点钟,比赛准时开始。
会场门口的老师一一检查了参赛选手的证件,人证对比成功后给每位都分发了价值288的全套国画用品。
这次蛙哈哈集团没有特别赞助。画具的钱是从每人交的500报名费里扣的。
一只蓝白透明色的三层工具箱。
12色5ml的国画颜料、梅花调色盘、陶瓷墨碟、砚台、折叠水桶、竹制笔帘,里头装着大小共五支毛笔、熟宣两张、黑梓木镇尺、墨汁、加厚书画毛钻、和围裙一件。
每人分了一张宽木桌,位置隔得很开,防止抄袭。
评委席上坐着五名书画协会的老人,以及两名H市领导。
毕竟这次省赛的第一名要代表Z省去参加全国赛,就连□□都对此十分看重。
看到下边有眼熟的学生,评委们也免不了低声议论几句:
“那是协会里老张的孙女吧?”
“还有温老的曾孙子。”
“他俩在,我看这次比赛的第一第二没有悬念。”
“那也不一定。”
“黄罗明开的书画培训班里出了个好苗子。喏,看右边那个穿黄格子衬衫的男孩子,就是他。这回老黄也把新学到的那项失传技法提前教给他了。”
领导对国画了解不多,插不进话。他们目光在场内环视一圈,倒只认出了在网上小有名气的戚临清。
“徐老师您觉得那孩子怎么样?他是这次B市赛第一。”领导A凑近问旁边的秃顶老人。
秃顶的徐老先生:“我不认识他。”
在场评委都上了年纪,平常爱好写写画画,极少上网,认不出戚临清也正常。
评委A见状,压低声音道:“听说他的第一名是作假买的,里头掺了不少水份。您们待会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徐老先生讶然,“买的?B市赛区这么乱的吗?”
评委B:“那可不,B市墨杯背后还有金主爸爸赞助奖品呢!”
徐老先生沉吟片刻,道:“这也正常。”
各城市乱象难治。但像他们这些省赛、全国赛就不一样了,奖金全都是国家教育局发下来的,评比审核十分严格。
对方有渠道买通B市主办方,在他们这里就得吃闭门羹了。
比赛开场前有半小供参赛选手们铺展画纸、倒水、调色等等。
而后徐老先生站起来宣布这次省赛的国画题材:“人物画。”
台下的选手们听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要知道人物可以说是国画中最难把握的题材之一了。
它的形体、比例、线条、衣物褶皱等等非常复杂。
模仿还可,但是让他们在比赛中临时原创,可就要难倒一大批人了。
在众多如丧考妣的参赛选手中,张平和温冰洁却表现得十分自信。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
尤其是温冰洁。她爷爷温老便专精人物画,从小她耳濡目染,学到的精髓肯定不少。
张平亦然。他想起曾爷爷刚传授给自己的临清画法,挑了挑眉毛。
真是刚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
张平握起毛笔,深吸一口气。
他这次定要将古代画法活学活用,艳惊全场!从而获得参加全国赛的入场券。
两人余光一碰,硝烟四起,皆暗暗咬牙较着劲儿。
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就好像在跟自己比赛似的。
他们的目标一致,但能参加全国赛的名额只有一个。
赛场上没有感情。
这一刻,他俩就是竞争对手。
而与此同时。
赛场后方的唐古拉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咸鱼。
他对自己的几斤几两心知肚明,或许花鸟工笔还能勉强拿得出手,但人物?特么就是他最大的短板。
唐古拉大脑一片空白,已萌生了放弃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搁下笔,侧头看向身旁的戚临清。
虽然位置隔得较开,但唐古拉仍能看清少年挽袖画画时流畅的笔触,一如往常般得心应手。
唐古拉很羡慕,好像无论什么题材都难不倒对方。
戚临清注意到他的视线,动作一顿,抬起头问:“怎么了?”
“没事...反正也不可能拿奖,我就是有点不想画了。”唐古拉有些自暴自弃道。
戚临清皱眉,顿时板起脸,训道:“拿起笔,给我画!”
唐古拉被他难得严肃的语气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拿起了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