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子亥
因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而且这话说出来, 就连他自己都品出了一股委屈的味道。
所以方言钦只说道:“我昨天早上一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 总觉得你会出事, 所以连忙骑马赶了过来。”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他伸手擦了擦陈辞的眼角。
“你放心, 早晚给你把肉养回来。”
陈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泪来。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 即便是骑马,从济南府到这儿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可是方言钦一个白天都不到就赶到了, 可想而知,方言钦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赶过来的。
想到这里,陈辞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以至于他瞬间有种扑进方言钦怀里的冲动。
可是下一秒, 他就将这股冲动狠狠的压制了下去。
他承认他好像有点喜欢方言钦。
即便他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方言钦,明明他前后也就见过方言钦不到五回。
但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别忘了, 他和方言钦之间还夹杂着深仇大恨呢。
想到这里,陈辞眼中不禁升起一抹悲凉。
不过让他再拒绝一次方言钦,又有些舍不得。
所以他只能是又撇开了脸,既不推开方言钦,也不去回应方言钦的那句类似于告白的‘早晚给你把肉养回来’的话。
方言钦也不逼他,反正该是他的最后总会是他的。
而且他也想知道,他老婆到底能脑补到什么程度。
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帮着陈辞穿好了衣服,又将熬好的药端给了他……,末了,还不忘重新给他开了张调养身体的方子。
做完这些,他才说道:“我该走了,要不然一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毕竟陈辞现在还是赵演的谋士,而他的母亲裴氏可是刚刚弄死了赵演的生母,害他丢了那么大的脸。
端坐在床上的陈辞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刷子一样的长睫毛在他的眼底落下一道阴影,他轻声说道:“嗯。”
说到这儿,方言钦顿了顿:“我回去之后,会定期给你写信,所以你会给我回信吗?”
陈辞捧着热茶的手一抖,没说话。
只是他原本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却骤然红润了许多。
方言钦明白了,没有拒绝那不就是答应了吗。
他唇角一弯:“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趁着那些将士还没有找过来,他直接出了军帐,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陈辞这才终于抬起了头,虽然帐篷里空荡荡的,但是他心里却被某个身影填满了。
回去的时候就不用像来的时候那样急忙,所以等到方言钦回到泷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泷王出征了,这会儿偌大一个泷王府就剩下了裴氏母子三个,如果算上赵凝梦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四个。
只是裴氏这会儿的心情显然不太好。
因而看见方言钦回来,她就忍不住说开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官员的后院有多乱……”
这不是方言钦现在管着东昌府吗,裴氏也想帮着方言钦收拢一些民心,便纾尊降贵在庄子上召开了一个游园会,把东昌府上下官员和乡绅富户的内眷全都请了过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知州徐盛家来的居然是个小妾——我原本还以为是因为那徐盛家的夫人去世了,他还没来得及续娶,所以只能把小妾许氏派了过来,虽说这样不太和规矩(因为来参加游园会的都是官员和乡绅的正室夫人,小妾那种低贱的存在怎么配和一群正室夫人站到一起),但是至少能说明那个徐盛心里是敬着你这个世子,敬着我这个王妃的。”
说到这里,裴氏直接就气笑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徐盛的夫人哪是死了,她那是被徐盛随便找了个由头关起来了……”
“当年那徐盛不过是个农家子,就因为是家中的爱上书屋的机会,后来他父母年纪大了,家中的重担就全都落到了他弟弟身上,他弟弟为了赚钱供他读书,就去镖局做了镖师。
谁不知道押镖就是拿命挣钱的活计,果然没多久,他所在的镖局就遇到了山匪,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人却瘫了,好在镖局仁义,补偿了他一百两银子。
那徐盛随后就把这一百两银子要走了,因为他要去府城考乡试,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他才能考过乡试,得中举人。
而他的恩师也看中了他的潜力,便让女儿带着大笔的嫁妆嫁给了他,资助他继续往上考。
结果他考中进士之后,看着别的同年都在岳父的提拔下,谋到了一个好的官缺,他却只能到山东这个穷乡辟野里来,他心里就越来越不平衡,然后把气全都撒在了他夫人身上。
而他夫人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他后来看上了他那个瘫痪在床的弟弟的媳妇,他那个弟媳原本是罪臣之女,因为他高中之后,除了偶尔寄点钱回去,基本上就没再管过这个弟弟,以至于他都二十七了还没娶妻,后来他叔叔看不下去了,给他买了个媳妇。
好像是后来徐盛他父亲去世,徐盛才不得不回家奔丧,顺便守孝,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和他那弟媳勾搭到了一起,没过多久,他弟弟就突然暴毙了,再然后,等到徐盛和他弟媳都出了孝,他就直接把他弟媳纳做了妾室。
他想着要是再娶个能给他助力的新妇,那她肯定容不下他的那个小妾,而且对方要是出身高门,到时候就算他想护着那个小妾一点恐怕都不行。
所以他才留下了他的那个原配夫人。”
也正是因为徐盛的纵容,他那小妾越发的放肆,平日里在东昌府摆着知州夫人的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抢了裴氏发给正室夫人的请柬,摆谱摆到裴氏这里来了。
“而且你知道她送了我一个什么样的见面礼吗?”
“一尊有我手肘那么长的黄金铸的观音像,他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年俸不过一百两,竟然能一口气拿出八千多两银子送礼。”
“而且那小妾在和我们闲聊的时候,还三句不离她父亲是被冤枉的……”
裴氏还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讨好她,到时候好借她的势为那个小妾的犯官父亲平反吗?
“听说那小妾的父亲以前可是个三品官,他要是起复了,徐盛不就有了一个得力的岳家了吗,就是那正室的死期恐怕也不远了……”
这要是以前,裴氏就算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会去做什么。
因为那正室是徐盛的夫人,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算是徐盛的家事。
所以在讲究夫为妻纲的礼法上,除非是那正室红杏出墙又或者是做了对不起徐盛的事情,她才能出手处置那正室,否则就算徐盛再宠妾灭妻,她也是没有资格管的,泷王也一样,所以她能做的顶多就是可怜那正室几句,而且过后就忘了。
可是现在,她再听见这种事,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得劲。
因为她慢慢地回过味来了,凭什么,同样是人,男人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女人生下来就是低贱的。
就比如她,比如凝梦,就因为她们不允许丈夫纳妾,所以明明她们把家里打理的有条有理,在外面还是传出了母老虎的骂名,不知道多少人拿着她们的所谓的‘离经叛道’的事迹教训家里的妻子女儿。
又比如徐盛的那个正室夫人,明明徐盛是靠着她的娘家的扶持才能考上进士,可是现在徐盛宠妾灭妻,其他人听见了,除了骂他几句忘恩负义,更多的居然是觉得那个正室夫人给不了丈夫助力,又栓不住丈夫的心,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自找的。
裴氏越想越气。
所以她就想着帮那个正室夫人一把,为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也给天底下的女人出一口恶气。
“那您就放手就做。”
方言钦说。
听见这话,裴氏眼前一亮。
她就知道方言钦一定会支持她的。
因为她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东昌府现在是方言钦在管,所以她觉得她想处置徐盛,也应该征得方言钦的同意。
至于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可能会损害到她的名声,从她纵容方言钦帮着赵凝梦休了宋鲁之后,她还有名声可言吗?
裴氏又说:“而且我想着,东昌府以前是你父王在管,上下的官员也都是你父王的人,他们就算明面上投效了你,背地里肯定也藏着不少心眼,这会儿正好,拿这个徐盛杀鸡儆猴。”
“好!”
方言钦当然不会反对,只要裴氏高兴就行,因为整个东昌府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只有东昌府军府的一千府兵。
得了方言钦的准话,裴氏当即调查开了。
没过几天,她派出去的人就查到了徐盛的弟弟的死果然有问题,因为从他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尸骨居然是黑的,所以他显然是被人毒死的。
而后裴氏以方言钦的名义直接派人将徐盛的那个小妾抓了起来,重刑之下,那个小妾毫不犹豫地就将徐盛供了出来。
最后,徐盛被判秋后处斩,他的正室也在裴氏的支持下,顺利带着她的嫁妆和徐盛和离了,而且自立了女户。
这件事情一出,裴氏的名声果然更差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不少和徐盛的那位正室夫人的遭遇相同的女人纷纷找到了裴氏,请她主持公道,再后来,许多家中有和徐盛的那个弟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的人的乡绅百姓也都找上了门来……
而就在裴氏忙着审理这些家长里短,冤假错案的时候,方言钦和陈辞的通信也越来越频繁。
虽然每次方言钦都是厚厚的一沓信件寄过去,而陈辞的回信往往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不过方言钦也不觉得失望,因为后来他发现陈辞给他的回信里的最后一行横起来读永远都是‘我也想你了……’。
可以说是很可(闷)爱(骚)了!
而与此同时,赵演也终于见到了永宁帝。
正如同原剧情里写的那样,在见到永宁帝的第一眼,赵演就生起了征服永宁帝的野望。
只是相比于他和永宁帝的感情突飞猛进,在和叛军的对决上,泷王军却始终没有占到太大的优势。
因为叛军来势汹汹,而十五路联军内部却显然各怀心事,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三天两头地闹事,拖他们的后腿,加上他们只带了四万大军,饶是他们有陈辞出谋划策,也不是三十万叛军的对手。
直到六月下旬,他的管家突然冲进了军帐,激动地喊道:“大人,来了,成兄弟把东西运来了。”
“什么?”
赵演蓦地站起了身。
“走,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泷王的眼睛也瞬间就亮了。
作为重生之人,他当然知道运来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和陈辞当即就跟了上去。
校场上,戒备森严。
只见赵演直接从一堆箱子里拿出了一支手枪,手法生疏地填弹,然后直接对准了一百米之外的一个身穿甲胄的木头人。
下一秒,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一阵白烟寥寥升起,铅弹直接击中了五十米之外的木头人。
随后便有两名士兵将那个木头人抬了过来。
细看之下才发现,铅弹不仅击穿了甲胄,还深深嵌进了木头人里。
可想而知,这些铅弹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