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杨禾高眉头高高扬起,面露神秘,小声在那人耳边说了个数字:“整整六百年!”
“豁!”那人吓了一跳,满心满眼都是那句“六百年”,这几辈子躺床上吃喝不愁了呀?
“几辈子,咱给您算长寿,活上六十岁行不行?那得是十辈子才能花完!
啥,六十还不足兴?那您可真够贪心的,可别活成老厌恶,让您活到八十岁成不?那也能花用个七八辈子呢!”
将人忽悠的一愣一愣不知今夕何夕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杨禾高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恢复沉默寡言的样子,施施然转身回家将这事儿给时砚说了。
时砚就很无奈:“你这把戏糊弄不住人,账不是这般算的,回头等他醒过神儿该埋怨你戏耍于他了。”
杨禾高还不服气呢:“本来就是先生您的仁义之举,可到了他们嘴里偏没一句好话,这钱儿您好心替小宝和阿云收着,他们怀疑您监守自盗。交给老太太收着,又怕她被居心不良之人诓骗了去。
一个个眼睛跟长在您身上似的,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找出点儿毛病证明您有问题,他们心里才能畅快。
全部给了兰小姐吧,又一个个嘴上说您是傻子,私下怀疑您在里面动了手脚捞好处。合着好的坏的都让他们说完了!咱自家的钱儿先生您想怎么花用便怎么花用,与他们何干?搬弄是非,多管闲事!
与其这般,索性让他们羡慕嫉妒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心痒难耐夜不安寝,我瞧着心里畅快多了!”
时砚忍不住摇头,以前觉得这孩子沉默寡言心里自有底线,是个稳重孩子,现在瞧着无事一身轻的人恢复了几分本性,倒是有些快意恩仇的意思。
于是他将一个帖子交给杨禾高:“去姑爷家走一趟,将帖子交给亲家,就说本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咱们家打算那日请人带着补偿大姐的嫁妆上门,询问他们在这件事上有何意见,提出来咱们家会尽量满足。”
杨禾高接过帖子,心说能有啥意见?要我是王家老两口,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儿媳妇的嫁妆,到头来补贴的不还是儿子一家吗?最后大头留给孙子,小头留给孙女,肥水不流外人田,瞬间让王家从勉强温饱的家族上升到中产阶级,衣食无忧。除了感慨天上掉馅儿饼,怕是打从知道这事儿后做梦都会笑醒吧?
“做梦?确实做梦都想不到有这好事能落到咱家头上,可老头子你忘了老大媳妇儿这些年在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一开始娶苗家闺女,他们家因为生意上突然出了问题,说好的嫁妆少了大半儿,咱们那是把人家闺女当丫鬟使唤,他们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说要是人家手里有了那么些钱儿,腰杆子硬了,回头还不知怎么想呢!她那钱儿能贴到咱两身上不?势必不能啊。
到头来咱两少了个听话好用,跟前伺候的儿媳妇儿,多了个腰杆子硬挺能当祖宗的主儿,真不知是福是祸呢!”
杨禾高走了,王老太将手里的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什么都没看懂,嘀嘀咕咕的和王老头儿叨咕。
“瞧瞧,瞧瞧,有钱儿了就是了不起,人也跟着飘了,还学人家下帖子呢!以前苗家哪里会这般作妖!
老大媳妇儿那嫁妆还没进咱王家门呢,这些日子是饭也不做了,洗脚水也不倒了,孩子扔学堂不管,老大在外面做什么也不闻不问,一个劲儿往娘家跑,这是不把我这婆婆当回事了呀!”
王老头儿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一管又一管,听老太婆唠叨完了,长长的吐口气才道:“少说两句吧,有钱了就不是你儿媳妇了?有钱了就不是咱王家人了?
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得了,回头亲家跟前是提都不能提,这半年来我冷眼瞧着,对许老五这人咱们都看走眼了,以为那是个没出息吃屎的狗,结果人家是会咬人的狼,咱老大还靠着人家做生意呢,别给孩子扯后腿。
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儿,谁心里能得劲儿啊?可这不是时来运转没处说理去吗?装也得给我装出一副欢喜样儿来!”
这边两人嘀嘀咕咕好半晌,觉得压制不住儿媳妇儿的痛苦和即将迎来的好日子两个消息,将人冲击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痛苦极了。
另一边苗凤兰回娘家确实非常开心,她的开心是多方面的,面对时砚,也能直接表达她的感谢。
亲手给两孩子里里外外做了两身新衣裳换上,看孩子满院子跑着找爹爹,争着要让爹爹瞧瞧他们的新衣服。
远远看两孩子跑远了,苗凤兰转头看一眼旁边拿着绳子串笸箩的苗老太道:“娘,以前我总不放心这,不放心那,觉得哪怕是死都不能安心。
现如今瞧着,妹夫是个有担当的,即便将来有一天他要离开咱们家,我也相信他定会将家里安顿的妥妥当当才会离开。”
苗凤兰说的一脸感慨:“您不知道,这段日子是我出嫁后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时间,不用日日早起,披星戴月,顶风立雪的给婆婆请安,夜里摸黑给婆婆烧洗脚水,起的最早,睡的最晚,做了许多还捞不着一句好,家里狗都比我轻松自在。
若不是大郎真的疼惜我,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怎么熬下来。娘,我知足了,真的。”
说完不等苗老太说什么,直接起身:“天不早了,我去前头瞧瞧大郎和妹夫说的如何,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学堂接孩子回家,就不过来陪您一起吃晚饭了。”
前头时砚和王大郎正说生意上的事,王大郎性子沉稳中带着机敏,很多事情以前是没机会接触,现在时砚一点拨,很快就能触类旁通,是个能扶起来的。
时砚便也愿意多花些功夫在他身上,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小宝和阿云在杨禾高的带领下,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
等到了屋外,见屋门关着,不用人提醒便收住步子站好,由阿云开口询问:“爹爹,我们能进来吗?”
待得了时砚允许,开开心心的进屋,见有外人在,客气又不失活泼的唤人姑父,与人问好,行礼也有模有样。
一看便是家教良好的模样,让王大郎看的欢喜不已,从怀里摸出两个猴子木雕递给两人:“姑父闲来无事刻的,拿着玩儿吧!”
两孩子看了时砚一眼,见时砚点头,开开心心的收下,小心的握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让王大郎莫名有种自己的付出被人珍视的感觉。
不由自主对时砚感慨:“妹夫将两孩子教的真好。”
反正二妹在世的时候,这两孩子不知是年岁小还是怎的,给王大郎的印象终归没有如今这般可人疼。
时砚笑而不语,在他这里,并未正儿八经的教导两孩子什么,就是让两人每日尽情玩耍,他只要有空,就亲自带两孩子玩儿。
天气晴好去城外放纸鸢,雨天和孩子们一起在廊下做把并不成功的油纸伞,雪天戴着厚厚的羊皮手套在院中打雪仗,花开了就去郊外寺庙后山赏花。
去周先生家做客他带着两孩子,去县令家探望刘公子他也带着两孩子。
或许在孩子们看来他是带着他们玩耍,但不知不觉见惯了各种场景,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根本不用人特意教什么。
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耍把戏卖艺,不管是宴桌上的山珍海味,还是街头巷尾的人间烟火,都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就够了。
时砚没打算将两孩子培养成姿态娴雅,一举一动都是标准模范的公子小姐,吃多少饭,端多大碗,如今的条件将他们往那条线上培养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他这里,两孩子不管身在何种境遇,都能坦然处之,不别扭拘谨,不怨天尤人,便是他为她们做的最大的选择。
当然这些是不必要对姐夫王大郎说的。对于管束自己孩子,每一对儿父母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们家的不见得就适合王家。王家有他们独特的家庭氛围,外人不知道内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夫妻二人,时砚一手一个,牵着两孩子,和门口的刘二伯说了一声,带着杨禾高和钱袋子,四人欢欢喜喜的趁着晚饭前,去外面逛街。
这是家里最近新增的娱乐项目,时砚只要有空就带孩子去街上玩儿,任由他们观察市井之间人生百态,或多或少都能从中学到些什么,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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