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施娘
但林重檀抓住我脚踝,将我生生拖回他身边。
“躲什么?你不想再让我给你写诗写文章了吗?”林重檀将我制在他怀中,不许我动。
我总觉得今晚的林重檀跟往日都不一样,他对我的态度轻佻戏谑。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头看着他。
“又哭了,哭什么?觉得我欺负你了?”他这样说着,可看我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相反过于冷漠,“你不愿意做刚才那件事就算了,但小笛你自己把腿分开。”
我这时才知道林重檀不是没有听到我让他熄灭烛火,他是不想熄,他以一种极为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我,而我不着寸缕像个低级娼妓。
-
“良吉,开门!”
良吉被我声音吵醒,睡眼惺忪打开门,看到门口的我时,明显呆住。我没有心情去管良吉此时在想什么,脚步发软走进房间,将门锁上后,便也再也撑不住地瘫坐在地。
“春少爷,你怎么了?”
良吉在外面问我。
我回不了他,因为我一说话,哭腔就会跑出来。我近乎崩溃地低声抽泣,觉得自己脏透了。
没有人比我脏,也没有人比我更下贱。
翌日,白螭过来送东西,食盒的最后一层装的是药膏和一张纸,纸上是林重檀用簪花小楷在枫叶信笺写的一首新诗。
白螭走前一脸欲言又止,我此时无心理会任何人,只当没看见,将脸藏于锦被中,哑着嗓子让良吉送客。
几日后,许典学过来还我印章,发现了我放在书桌上抄写了林重檀新作的诗的纸。没等我拦住,他已经拿起纸张将诗句念出。
“屏却相思,近来知道都无益。不成抛掷,梦里终相觅……春笛,你这首新诗也写得很好啊。现实中相思而不得,只能在梦里实现,可大梦方醒,只有窗前的丁香花,并无佳人。最近我与几位友人正在筹备一本诗集,把你这首也登上去吧。”
“不。”我本能拒绝,可对上许典学奇怪的眼神后,我又止住话头。
“春笛,你有什么顾虑吗?你放心,这首诗被记入诗集,会署你的名字,届时书若卖的畅销,传到大江南北,钱自然不会少你。”
传到大江南北?
那远在姑苏的父亲也会看到吗?
我试图把自己花费很多心思写的新诗给许典学看,可许典学只匆匆扫了几眼,又拿起林重檀写的那首。我拒绝的话开始变得说不出口,最后看着许典学将林重檀写的那首诗拿走。
许典学的友人们也很喜欢林重檀写的那首诗,他们让许典学再来找我,希望我能再作几首诗。
我推辞说自己最近无灵感,许典学面露遗憾,但很快,又安慰我不用着急。
-
自林重檀上一首诗传到青楼乐坊,被坊间女子广为传唱后,三叔在一次宴会中偶尔听到,因觉得唱词不俗,便问了下词的作者。
“春笛,你开蒙晚,短短几年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可见你用心之深。我看大哥也不必担心你,你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到时候考取功名,也好为林家争光。”
三叔在我休沐归府的时候,夸耀了我好几句,转而又对堂弟说:“你要多向两位堂哥学习,知道吗?”
堂弟乖巧点头,这两年下来,他总算愿意理我,只是有时候还是喜欢突然在我面前跑掉。
三叔让他向我学习,堂弟当日就拿着自己的书来找我。我虽愚笨,但对于他正在学的东西还是知道一二。堂弟听我讲解,时不时像小仓鼠似的点头,我见他可爱,一时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颊。
这一捏,堂弟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他瞪圆眼睛看我,我以为自己捏疼了,忙用手指碰了碰我刚捏的地方,“疼吗?”
堂弟脸更红,他拼命摇摇头,盯我看了半晌,冷不丁说:“春堂哥,我可以摸下你的脸吗?”他越说脸越红,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小。
我愣了下,摸我的脸?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堂弟看我一眼,又扭开脸,发出蚊子大的声音,“我们私塾的夫子说……说要学习画人物,我……我老是画不好。”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尝过被夫子训的滋味,不想堂弟也被说,便把脸往前探了探,“你摸吧。”
堂弟闭紧嘴,好像怕我生气或是什么,呼吸都屏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碰我脸。只是他才刚碰上,窗外骤然响起人声。
“蕴休,你在做什么?”
堂弟立刻缩回手,站起身对着窗外的人挤出一抹笑,“檀哥哥。”
我顺着堂弟看的方向看去,发现林重檀正站在窗外的玉兰花树下。玉兰花早谢,只剩枯枝。他一袭华服,冷眼瞧着这边。堂弟见状,忙收起自己书卷跑出去。
不一会,我就听到林重檀训斥堂弟,因为他压低声音,我只能听到一字半句。
“……不许再……以后若是有不懂的,问我即可……”
他是觉得我不配教堂弟吗?
我顿觉狼狈尴尬,心想若不是林重檀写的诗,三叔的确不会让堂弟向我学习。
那日后,堂弟也再没来找我辅导学业,偶尔单独撞到我,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见到我就躲。
而我休沐结束回到太学,青虬请我当夜去林重檀那里。我本不想去,但我又想问问他是不是让堂弟不要理我。
去了之后,我却见到一个喝醉酒的林重檀。
林重檀又喝醉了,比上次愈发黏人,他搂着我不放,在浴桶里就行起荒唐事,我气愤难忍。可在被他捉了脚,不断亲吻足背后,那股子气渐渐成了羞。
他如饕餮,好似要将我一口口吞下,而我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形中,竟觉得一丝丝被需要。
林重檀说要将我送给太子,一定是骗我的吧,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夜我留宿在林重檀这里,翌日,我比宿醉的林重檀更先醒,醒来后,惊愕发现林重檀竟然还在里面。我羞得不敢看他,咬住唇小心翼翼想分开,哪知道因为我的举动,他反而醒了。
林重檀醒来,本能地摁住我,我那瞬间闭上眼睛,已经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周围骤然静了下来,我发现林重檀不说话,也没动静,慢慢睁开眼。
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我,我又紧张地重新闭上眼。
“昨夜和今日算我先欠着。”林重檀轻声说,“最近我有些忙,过几日再写新的词给你。”
我心里的羞怯紧张如潮水一般褪去,终于意识到那一丝丝被需要不过是我自己的妄想。
我忍着泪意,嗯了一声。
此后,每次我和林重檀做那种事,他都会给我写诗词,有时候会是文章。
许典学和他友人编纂的诗集开始售卖,反响不错,李典学把卖出去的钱分了一部分给我,我没收,让他当香油钱捐了。
许典学说:“我今日还有件事,我们准备再出第二本诗集,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好的作品?”
我沉默良久,说:“有。”
第27章 清明(4)
又过了一年冬,初春的京城春寒料峭。我穿着夹衣正在案桌前背书时,良吉脚不沾地地从外走进来。
“春少爷,府里来信了!”
我忙搁下笔,发现良吉今日似乎格外高兴,不禁问道:“怎么那么高兴?”
“春少爷,你自己看吧。”他将信递给我。
我看到信封上的字,才明白良吉为何这般高兴,这是父亲给我写的信。入京城读书两年多,父亲从未给我写过家书。
“春少爷,你发什么呆?”良吉伸出手在我晃了晃。我回过神,从抽屉里拿出拆信刀。
我慎之又慎将信拆开,极怕损坏里面的信纸。信封里的信纸不厚,不过两张。我一字一句将信上内容看完,怕自己看错,又从头再看了一遍,才敢相信父亲这封信不是训斥我,而是夸我的。
“良吉。”我抬头看向良吉,“父亲他……夸我了,他还说、说今年大哥会上京一趟,他让大哥来看我。”
良吉眼睛亮起,“太好了,春少爷,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大少爷来了,肯定会带少爷好好在京城逛逛。春少爷你来京城两年,都没怎么出去玩。”
听良吉这样说,我心中的雀跃被迎面一盆冷水浇灭。我转过身把信纸放好,低声说:“良吉,我有点想吃春饼了。”
“我现在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春饼,春少爷,你等会。”
良吉离开后,我重新把信又看了两遍,才将其放进装母亲写来的家书的红漆匣子里。
许典学与他友人编纂的第二本诗集据说卖得极好,著我名字的几首诗词无一例外被谱曲,变成唱词。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林春笛这三个字在京城市集坊间略有名气。
至于在太学,众人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原来看格格不入的灰麻雀眼神,开始有人主动与我交谈,问我他新作的诗写得如何。
不过每次我都没说几句,聂文乐就会冒出来,凶神恶煞地将那些人赶走。
聂文乐把那些人赶走后,并不跟我说话,最多奇怪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转身离开。
其实我想过了,我不能靠林重檀写的东西撑一辈子,他迟早会腻了我,我也不可以一直拿他的作品据为己有。
等我今年太学内考考上内舍,我就不会再拿林重檀的东西了,我一定可以靠自己让父亲满意。
几日后,我收到另外一个更令人惊讶的消息。
太子的随从亲自到我的学宿来,说太子欲在月底办一场私宴,问我是否有时间赴宴。
随从是太子身边的束公公,那日我被太子的人塞进箱子里,便是他在旁一手指点。相比上次他的目空一切,他这次可以用菩萨低眉来形容。
“林公子,殿下听闻了你写的诗句,非常想见你一面。”束公公淡笑着对我说。
太子竟邀我赴宴,我被这个消息震住,许久说不出话,直至束公公唤了我好几声,我才愣愣点头,“我、我知道了,我……”
“看来林公子是应下了,那届时恭迎林公子到来。”束公公亲手递了封请帖给我,上面有私宴的时间和地点。
私宴在太子的母家荣府办,不是醉膝楼那种地方,看来这个宴会非同小可。如果父亲知道我受太子邀约去荣府,肯定又会夸我。
我心开始飘飘然,完全忘了太子邀约是看了我的诗句,而那些诗句真正的作者是林重檀。
为了赴约,我特意请假出去新制衣裳,几乎把京城所有的制衣坊走遍,才总算挑中合意的。
“公子放心,我们定会在七日内将衣服做好,送到府上。”制衣坊的老板说。
我用指尖轻碰选中的布料,这是从江南传来的鲛丝编织的浮光珠锦,因为刚到,加上布匹昂贵,京城没几个人穿这个。
“那就麻烦老板了。”我收回手,对制衣坊老板笑了笑。
从外面回来,我转头去了林重檀那里。他近来在忙编纂乐谱,常常一手持笔,一手抚琴。今夜也是,我在旁等了一会,才把手里的茶端过去。
“休息会吧。”我将茶盏放在他手边。
林重檀嗯了一声,将笔放下。在他喝茶的时候,我提起太子私宴的事情。林重檀端着茶盏的手略微一顿,一息后,他将茶盏放下,“你准备去?”
“太子邀约,我自然不能拒绝。”我看着他,声音放轻,“檀生,你应该也要去的吧?”
林重檀长睫低垂,突然又拿起毛笔,“去,你礼物备了吗?”
我心道糟糕,我今天出去光顾着看衣服,完全忘了礼物这件事情。
上一篇:暗卫首领C位出道
下一篇:在副本里打工后我成了万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