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谷幽
其余弟子也慢慢围拢过来,开始商量对策。
“现在当务之急,要么是找到破阵之法,离开这客栈,要么就是找到布阵之人,杀了他。”清原沉声道,又看向左手边一个手持罗盘,模样憨厚的弟子。
“孟巡师弟,你对阵法比较了解,可有什么对策?”
孟巡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此阵浑然天成,我看不出端倪,若不是方才出门探了一圈,我甚至都察觉不出这里还布下了阵法。”
此话一出,几个内门弟子还好,童子们就已经开始发慌了。
“那难道我们就一直等死吗?”
“倒也不至于。”
孟巡是个好脾气的,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软糯,闻言安抚地笑了笑。
“任何阵法都有其运转周期和规律,现在看不出来,不代表一直看不出来,幕后之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想必实力不俗,可却并没有大开杀戒,我猜测,要么是他受了伤,行动受限,不敢一次性面对我们所有人,要么就是他杀人需要一定条件。”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没有危险,只要找到阵法规律,就能出去了?”有人开口问道。
孟巡倒也并没有盲目乐观,道:“只是一个破阵的方向。”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有解决的办法。
闻言,众人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说得没错,咱们先静观其变,找到阵法规律再说。”
“对对对,都把你们遇到过的不对劲的地方都说一说。”
一帮弟子就这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时故发现自己插不上嘴,便托着腮坐在一边,平时这个时候应当是饭点,但他觉得,这些弟子应该暂时不会吃饭了。
忽然有些想念郁詹了,往常他虽然也插不上话,但好歹有个郁詹陪着,倒也不显得过于尴尬。
这般想着,他目光在大厅中扫了一圈。
没有郁詹的身影。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便到了午时,饭点将至,众人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时故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忙碌,难得有些忧愁,早膳便耽误了没吃,看这架势,他总觉得自己的午膳也得泡汤。
说实话,有点饿了。
郁詹便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也不知此前是去了哪里,进来后目不斜视,直接走向时故这边。
出乎意料的,一个弟子叫住了他:“郁师兄可有什么发现?”
郁师兄?
时故有些惊讶。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同行以来,这帮弟子第一次这么称呼郁詹。
郁詹脚步一顿,斜睥了众人一眼。
随后,时故听到他嗤笑了一声。
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侵略性,弟子们本就心虚,见状也纷纷闪避。
片刻后,约莫是盯满意了,郁詹才收回了目光,抱胸挑眉:“有。”
众人眼前一亮,清原更是直接站了出来:“郁师弟,往日是我们态度不端,多有冒犯,师兄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冲郁詹行了一礼。
然而还没待这一礼完成,郁詹就用剑撑住了他下垂的额头。
从时故的角度看去,郁詹明显笑不达眼底,言语间更是带着嘲弄:“不好意思,你谁?”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骤变的清原,转身走到时故桌前坐下。
他神色很是平静,好像方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从容不迫地举起了桌上的茶水。
他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弟子的死活。
“看什么?”郁詹忽然开口。
偷看被抓的时故一愣。
被抓个现行依旧面不改色的人不多,时故便是其中一个,闻言也十分坦诚:“看你。”
郁詹:“……”
时故有些奇怪地看着忽然呛住的郁詹。
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郁詹淡淡道:“放心吧,会有人来破阵的。”
时故面露疑惑。
郁詹却不答了,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饿不饿?”
时故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第十八章
这话算是问到时故心坎里了,他从来没看郁詹如此顺眼过,闻言立刻抬起了头,一双极黑的眸子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
接触过时故的都知道,他是个极其封闭自我的人,有时候甚至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因此偶尔的情绪泄漏,便显得格外生动,像是一副冰冷的画,忽然带上了温度。
郁詹端茶的动作慢了一拍。
不过只是一瞬,下一刻,郁詹招了招手,唤来了店小二,随后又看向时故。
“想吃什么?我请。”
周围暗戳戳偷听二人对话的弟子们顿时瞪大了眼。
妖族的食物,他们也敢吃?
事实证明,他们真敢。
由于时故点菜过于慢吞吞,点菜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到了郁詹身上。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时故有些发愣。
郁詹显然是不会大度到请所有人一起吃饭,况且就算真请,其余人也不见得敢吃,也就是说,这些菜都是点给时故的。
可这个量,明明不是两个人能吃得了的。
“你怎么……”他向郁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郁詹只一副老子乐意的拽样,冲他扬了扬下巴:“你敞开了吃就是。”
于是很快,桌上传来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时故倒是完全不担心饭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真有,昨日晚膳之时他们就已经出事,何至于拖到现在。
而且别说,这蜘蛛精开的黑店味道还真不错。
只是吃着吃着,面前的菜盘忽然晃了一下,险些掉落在地,幸好郁詹及时伸手,将盘子险而又险地推了回去。
时故夹菜的手一顿。
“你也发现了?”郁詹挑了挑眉。
时故略有些迟疑地点头。
见状,郁詹勾唇一笑:“倒也不笨。”
时故难得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抿完之后又觉得不对,明明自己才是师父,哪有徒弟夸奖师父的道理?
还在偷听的弟子们听到这里精神一振,赶忙竖起了耳朵,然而这两位就跟打哑谜似的,说完了这句就再也没有了后续。
其实时故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个阵法的触发应该与砸碎东西有关。
例如昨晚回房之时,他明明没有碰到花瓶,花瓶却无缘无故掉落,还有昨夜,那位不幸遇难的童子也是打碎了个什么东西,而后不久便出了事。
刚刚也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碰到盘子,盘子却自己往外滑落。
可是为什么打碎盘子会和阵法有关?
时故想了半晌,没想通。
想不通那便不想,时故很快选择了放弃,毕竟此时此刻,面前的饭菜才是对他而言最大的吸引力。
郁詹静静看着。
桌上的食物以一种缓慢而均匀地速度持续不停地减少。
一、二……
郁詹在心中默数。
数到五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五个人的饭量。
“你平时都吃不饱,为什么不说?”
时故拿着手帕擦嘴的动作一顿。
“想要什么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不说,没人知道你想要。”
时故抬头,对上郁詹的眼。
他看不懂这样的眼神,但这眼神让他感到熟悉。
那是和负责监管他的院长一样的眼神,充满侵占和掠夺。
时故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
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
可是时故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想要”,又何谈“争取”?
郁詹看不见的桌面之下,时故无意识地将拳头握得很紧。
郁詹又敲敲饭菜:“还吃吗?”
时故犹豫了一下,默默再次伸出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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